一個勢力想要上通下達,統治力得到保證,最重要的便是通訊。
如果一個王朝疆土面積廣闊,但邊疆送到都城的情報,動輒需要大半年時間傳遞,那邊疆一旦出現事情,都城肯定會來不及做出反應。
如大唐王朝全盛時期,向西已經攻略到了河中。
但河中距離長安實在太遠,無論是兵馬、糧草都無法支援。
最后水土肥美的河中之地不過占據了十幾年,就不得不舍棄。
歷史上大部分的王朝,向西的統治極限便是西域……
而元朝在疆土內大修驛道,西到歐陸,南到安南,軍情奏報傳遞極快,并且調動兵馬糧草的速度也極快,所以才能維持廣大的疆土。
驛道,就是一個王朝傳遞消息,運送兵馬糧草的脈絡、生命線!
若是廢了驛道,王朝的脈絡中斷,肯定會生亂。
所以秦有馳道,隋唐有大運河,元朝有貫穿中西南北的大道,明代繼承了元朝的驛道,但到后期,卻被崇禎皇帝廢了……
驛道除了上通下達之外,驛館的驛卒往往是附近鄉里中的青壯勇士,像是這種勇士,如果沒有一件正事就容易憑著武力走上歪路。
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提著刀上了山寨,攔路劫掠。
讓這種人充當驛卒,一是給了對方一碗飯吃,另外驛卒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可以慢慢的消耗這些青壯的精氣神。
這樣兩全其美。
大明的崇禎皇帝沒有受到完整的帝王教育,不明白這點,結果批準了臣子的上奏,廢了驛站和驛卒,最終導致驛卒李自成造反。
沈翼也知道了大明朝后來的情況,對于驛道和驛站多了幾分重視。
“過不了多久我軍就會出兵,現在征發民夫工匠修建驛道,是不是過于消耗民力了?”
王景問道。
沈翼說道:“臣建議修建驛道,也是為了以后出兵方便,不過主公放心,修建驛道并非是一次性修建完成,而是分段修筑!”
“先派兩萬民夫工匠,修建東湖以南的道路,以后在慢慢修筑萬壽、泗洪等幾座城池之間的大道!”
泗洪附近水網密集,從泗洪可以沿河北上白澤、歸仁、睢寧,向西可以逆水將進入東湖,四面八方,都可以以水路溝通。
所以王景所占據的地盤,東西南北有千里之遙,但調兵運糧都迅捷無比。
只依靠水運還不行。
河水若是發生了洪災,豈不是代表王景的疆土直接被河水分割的七零八落,無法相連?
并且王景未來還會向四方擴張,在水運無法觸及的地方修建驛道,大道,對外有利于出兵攻伐,對內有利于統治。
“嗯,那就征發兩萬民夫,建立通路軍,專門負責修建驛道官道!對了,以后還要在險要之地設置關津,沿路收取路稅!”
“尋常百姓也就罷了,像是那些豪族富商,走驛道必須交錢,不然咱修的這條路,豈不是變成給他們修的了!”
王景防微杜漸,提前把話說清楚。
步騭沒有多說什么,他雖然出身名門,但此時步氏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里,大半的族人還困在淮河之南沒有過來呢。
什么修路收稅,都影響不了他的利益。
沈翼倒是眉頭微微動了動,不過想到了源世界大明朝滅亡的原因,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提醒道:“眼下驛道還未開始修建,等以后驛道建成,主公再設立關津也不遲!”
“嗯,我只是先把話說明,以免以后有人再因為這些和我弄出什么幺蛾子!”
王景和兩人說完事情,就讓沈翼、步騭離開。
眼下泗洪軍府的各種雜事,都需要兩人處理,向王景稟報大事得到允許后,他們就該按照王景的決斷開始做事。
泗洪軍府正處于事業初創的階段,做事的效率極高。
在得到王景的允許后。
第二天,步騭就發文征召一部分衛所兵,再加上前段時間在東面掃滅的大小勢力的俘虜。
各種龍蛇混雜、容易鬧事的刺頭,都被編入新成立的通路軍。
通路軍一共兩萬人,被大船迅速運到東湖,開始以王景當初起家的南寨為起點,向南修建道路。
沒有了生長極快的草木影響。
把道路夯實,就迅速的清理出一條通道,不過這通道無法支撐迅速運兵運糧,還需要不斷用蒸熟的夯土一遍遍的堆砌壓實,才能修出一條合適的驛道。
轉眼之間,又是十幾日過去。
王景每天都在翻閱軍情司傳來的情報。
尤其是五河前秦的符融,終于有些忍耐不住,開始調動兵馬,有派偏師北上搶糧的跡象。
在五河北面數百里遼闊大地上修筑塢堡山寨的勢力。
大部分是各個朝代的豪族。
他們降臨的時候,憑著家族子弟的力量很快就能冒出頭,變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坐地戶。
小規模的兵馬,對他們沒有太大威脅。
唯一能壓制他們的,只有上規模的大軍!
此時。
這些塢堡山寨中,規模最大的莫過于韓氏,此時十幾個戎裝男子正在廳堂內向上首的中年男子稟報情況。
這中年男子雙眸明亮,輕輕的撫著短須,聽完家中子弟的話,忍不住的感嘆道:“五河符融有意北上,怕是過不了多久,大軍就會奔來……”
“五河符融,聽說他有二十萬大軍,就算分出幾萬兵馬,也能輕松橫掃我等……”
“那怎么辦?”
廳堂內的韓氏子弟一陣騷動,他們韓氏雖然在附近的塢堡中實力最強,平時不免有些驕傲,但他們不是傻子。
符融的二十萬胡漢大軍,在他們心中仿佛洪荒猛獸。
一聽到對方派兵北上,他們心中就下意識的生出膽怯。
“不知家主可有應對之策?”
其中一個人出聲問道,他知道自家家主智謀過人,在源世界的歷史上甚至擔任過吏部侍郎、兵部尚書等六部重職。
能力和謀略,都不是他們這些尋常族人能相比的。
現在遇到危機,
他們只能依靠家主來生存。
“大軍北上,無非是降和走而已……我能有什么妙計?”
中年男子撫須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