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項燕這種來自于唐宋之前的名臣大將,尤其是戰國時期的大將,慷慨激烈,心如烈火,在遇到絕境的時候,不少人會選擇戰死沙場。
認為這樣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太史慈有言,大丈夫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若能建立功業,彰顯威名,就算死了也值得。
這種遺留了上古中古的剛直之氣,唐宋之后才逐漸消失。
項燕來自于戰國末期,并不害怕死亡,他此時已經有了死守城池,和江夏城共存亡的決心。不過他可以死,項氏卻不能就此滅亡。城內此時還有項氏的一些年幼的子弟,項燕叫來范增,便是想要讓他趁著夏軍還沒有圍住城墻之前,先帶人離開江夏。
「君侯······」
范增臉色不太好,本來看起來就蒼老的身軀,在聽完項燕的托孤之言后,脊梁變得更彎了,目光有些暗淡。
他心中充滿了不甘,當初在靈璧的時候,他還意氣風發,感覺自己能輔佐項莊崛起一方,能得到項羽降臨。
但現在看來,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范增能在楚漢爭霸時展現能力,隱約間和張良媲美,這并不是說他真的能勝過對方。
其他年代的名臣謀士,若是來到楚漢時期,不會比范增差太多。
他能有這么大的名氣,主要靠一件事,那就是鴻門宴上力主殺劉邦,除了這點之外,范增并沒有展現出特別的謀略。
最后還中了漢軍陳平的離間計,導致悲憤而死。
現在項楚面對的敵人,分別是東漢征南大將軍馮異,以及猛沖而至的夏軍精銳·····他想盡了辦法,也無法挽救崩塌的局勢。
就算項燕能聽他的,強壓心頭怒氣向漢軍低頭,項楚能保住江夏的幾率也很小。
「去吧!趁夏軍還沒到,趕快離開!」
項燕聲音有些沙啞,交給了對方調動少量項氏家將和親兵的虎符。
范增沉默了片刻,對項燕深深的行了一禮,然后拿起虎符離開。
看著范增離開的背影,項燕突然苦笑一聲。「走吧,走的遠一點,等到羽兒出現,楚國還有割據一方的機會!」
項燕心中暗道。
他并非無知愚民,這幾天他也在苦思項楚的出路,在北有東漢,東有大夏西面同樣有桓溫以及巴蜀漢軍的情況下。荊襄未來必然會成為幾大勢力的交鋒地帶。
不久前他想出奇兵奪取襄陽,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局勢。
可惜,他失敗了。
至此項楚在荊襄再也沒有任何崛起的機會。只有遠離兩湖的嶺南等地,才有新王朝崛起的空間。
只是項燕無法抓住這個機會了。
被重兵包圍,想要統帥大軍退走,沒有任何希望,他也不愿意向漢軍和夏軍搖尾乞憐。身為楚國大將軍、君侯,他有著屬于自己的尊嚴。
半日后。
伴隨著一小部分人馬從江夏城南悄悄離開,緊接著夏軍的精銳便遮掩天地,屏蔽江漢而來,一艘艘的戰船恍如水中巨獸,一出現就隔絕了漢水和長江。
夏軍本應該很早趕到,但呂蒙和甘寧收到了東漢大軍的消息,所以留下了兩萬水師,在夏口建立水寨,扼守漢水和長江的入口。
把這些事情做完之后,夏軍才兵臨城下。甘寧和呂蒙心中雖然急切,卻沒有亂了章法,露出破綻。
夏軍水師堪稱無敵,在遮掩了江水之后,東漢大軍也只能屯駐北岸,等待出手時機。
東漢縱橫中原,以步卒和騎兵為利器,水軍十分孱弱,奪取襄陽之后,也只是收編了劉表麾下不到十萬的水師。
劉表的水師,沒有經歷過什么大戰,連夏軍水師的三分之一能力都沒有。
奪取漢川之后,馮異命王常鎮守后軍,自己則和蓋延、劉牢之率領數千騎兵親臨江北渡口,遠遠就能看到夏軍水師。
「夏軍水師,不可力敵啊!」
在看到訓練有素的夏軍水師,以及那江面上延綿極遠的戰艦艨艟,馮異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心中更是發出感慨。
都說百聞不如一見,這句話說的果然不錯。在沒有親眼看到夏軍水師之前,馮異還想著趁著敵軍攻打江夏的時候,自己在江北蓄勢以待,牽制夏軍的北面。
還想著和夏軍碰一碰,了解夏軍的真正實力。
現在么,以馮異的眼力,在見到夏軍水師的戰船之后,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貿然出擊,東漢大軍必然會損失慘重,甚至被夏軍反攻,丟失江北的城池······
劉牢之早有所料,當初和夏軍交戰的時候,
就看到過夏軍水師的犀利,所以神色比較正常。蓋延和馮異的神色差不多。
在這幾個大將的目光中,夏軍以水師扼守江面,其他精銳迅速下船,楚軍在岸邊修建了不少堡壘,一個項氏子弟親自帶人阻擋夏軍登陸。不過雙方還沒開始交戰水面上恍如巨獸一樣的戰艦就開始了轟擊。大量的靈火彈恍如流星火雨,對著一座座防線開始了轟擊。
剎那間,火焰沖天,劇烈的轟鳴聲震蕩大地,最前面的碉堡,瞬間就被炸上了天。不少兵卒被當場轟殺,還有一部分楚軍被火焰纏身,變成了人形火炬。
凄厲的血色,和沖天的火焰煞氣交匯,雙方一開始就陷入了激烈的廝殺中,在夏軍登陸的時候,楚軍一方也轟出石塊、箭雨。
「殺!不要停下,直接壓上!」
呂蒙揮動令旗,沒有和以前一樣,先進行火力轟炸,用厲害的軍中器械來減少兵卒的傷亡。他這次直接下令發起了強攻。
許多兵卒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冒著楚軍的反擊沖了上去,氣勢無比的兇猛。
甘寧站在五牙大艦上,強大的意念鎖定了江夏城頭上的項燕,并且也看到了江水對面的漢軍騎兵,面色如常。
漢軍的動作,瞞不過夏軍的探子,他們知道漢軍的主力還在漢川,并且剛剛長途跋涉,還沒有恢復到巔峰。
對面的數千騎兵,只是觀戰,對南岸的江夏無法造成什么大的影響。
呂蒙和甘寧一改往日的習慣,盡管看到一些兵卒不小心被楚軍的箭雨和石塊砸死,他們的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夏軍的進攻,在如此狂猛的氣勢下一路推進,擋在夏軍之前的堡壘防線,就像是沙灘上的城堡,浪花席卷,就煙消云散。
半個時辰后。
數萬夏軍戰兵橫掃城外,最終在江夏郊外安營扎寨,把項楚牢牢的封鎖在城內。
漢軍和夏軍,都是神州世界的頂尖王朝,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很多人關注。
不少擅長望氣的文臣,還有潛藏在山野沒有投奔大勢力的強者,盡管事情和他們無關,但都想著近距離看看兩大王朝的力量。
江夏城外的一座清幽險峻的山峰上,就有兩個人遙遙的看著遠處的戰場。
這兩人長相有些相似,不過一個看起來比較文弱,另外一個則器宇軒昂,神采奕奕,氣度非凡。
「項楚要覆滅了!」
看起來文弱的男子,在看了夏軍和楚軍的攻防之后,就做出了判斷。旁邊另一人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兩個都是九階強者,不過氣息隱藏的極好,沒有讓馮異和呂蒙察覺。
「大哥,江夏落入夏軍之手,夏軍
就把手伸到荊襄了,這是要和東漢大軍爭鋒啊,也不知道雙方誰能占據上風!」
旁邊這人隨口說道。
「嗯,東漢方面的大將是馮異,此人乃是進入武廟,歷朝歷代都公認的頂尖名將,夏軍的大將賀若弼也非同小可,雙方還都底蘊深厚,有著百萬以上的精銳之師······」
「雙方碰撞,定是龍爭虎斗,江夏、襄陽從此多事了!」
文弱大哥低聲感慨。
兩人都是九階的強者,眼力過人,相互說了幾句,就知道了東漢和大夏接下來所面臨的形勢。
第二天。
昨天下午才趕到的夏軍戰兵,就在震動天地的號角聲中列陣,拋石車,靈火彈,攻城弩,撞車,云梯,還有耬車,都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完畢。
然后,夏軍再次展開了狂攻。
當然,這種狂攻并非無腦莽,呂蒙臨陣指揮,夏軍陣列就像是潮水一樣,一波波的轟擊江夏城,每次進攻的間歇,都能讓上一波的兵卒休息片刻。
潮水一樣的進攻,每次都在城頭上掀起了大量的血光。
呂蒙和項燕相互以神魂鎖定。
項燕的能力和呂蒙相比,要高出那么一點,但這點優勢在楚軍接連戰敗的過程中,已經不存在了。
城頭上,一具具的殘肢斷臂被掀出,鮮血幾乎要把城頭遮住。
「將軍,湖口營要游擊將軍戰死,折損七百八十三人······」
「虎背營傷亡六百三十余人······」
在強攻之下,夏軍的精銳兵卒也在迅速的戰死,在調整攻城間歇的時候,幾個傳令兵前來稟報傷亡。讓呂蒙兩人做到心中有數。
呂蒙神色如常,沒有一點波動,擺擺手就讓傳令兵退下然后心中念頭迅速轉動,把傷亡慘重的營撤回,其他營繼續頂上。
什么傷亡,只要八萬精銳戰兵沒有一下子折損數千,就是正常的損失數字。
時間飛快流逝。
在劇烈的廝殺過程中,戰場上的兵卒度日如年,觀戰的人卻感覺只是眨眼間,就到了晚上。
夜幕低垂。
昏暗的城頭被火把照耀,項燕一臉疲憊的帶著親衛在城頭巡視,夏軍在一天的強攻下,至少折損兩三千的精銳。
楚軍的損失更為慘重。
連續慘敗之后的楚軍,實力遠不如夏軍,他們能在白天奮起余勇和敵人廝殺,全憑著一腔血勇撐著。
到了夜晚,夜幕下的涼氣水汽浸透了軍衣,本來昂然激烈的楚軍兵卒,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有時間為白天的慘烈廝殺而驚懼。
看著城頭上的鮮血,楚軍的士氣正在不斷下降。
項燕本想怒喝幾聲振奮士氣,但看到不少人,包括幾個項氏將校在內的兵將眼中的麻木,他突然胸口的怒火變的冰涼。
以楚軍現在的士氣,他親自上陣搏命,也抵擋不了多少時間。
「罷了,有死而已!」
項燕按著腰間的劍柄,大步離開。第三天。
江夏城頭搖搖欲墜項燕也親自出手和呂蒙交鋒,劇烈的轟鳴聲,覆蓋方圓數十里,兩人實力不弱,但都不是地境巔峰的強者。
他們交手所引起的動靜,無法和夏軍之前的大戰相比。
呂蒙出手后,臨陣指揮的就變成了甘寧。
甘寧以悍勇著稱,指揮的風格也是如此,他指揮的攻城戰,氣勢更加的兇猛,江夏城頭已經被不少夏軍精銳占據。
但這個時候,這兩三天囤積在北岸的漢軍突然有了動靜,劉牢之、蓋延親自率領數十艘襄陽水師戰船,朝著封鎖江面的夏軍水師進攻。兩個九
階名將,能對夏軍水師造成不小的威脅。
甘寧只能放緩攻城,把注意力放在了北岸的東漢水師上,東漢水師實力并不強,但只要有九階強者坐鎮,就無法讓人輕視。
夏軍放慢進攻后,漢軍水師也迅速的后撤,不和夏軍硬碰。
「北面這幾個人,還真是惡心!」
甘寧怒火升騰,在收兵之后憤怒的喝罵。
呂蒙倒是冷靜,只是笑道:「放心,大總管的主力很快就到,主力一到,漢軍和楚軍便沒了任何機會,馮異應該也知道這點,他們無法奪取江夏城,所以才小規模的騷擾,不敢和我軍硬碰。」
「放平心態,江夏城頭的楚軍,實力已經去了大半。明天只要繼續進攻,城池必破!」
呂蒙這時候,已經沒有了出兵之前的急切。
不久前急速出兵,是擔心漢軍渡江奪取江夏,而現在江夏馬上就能到手,恢復正常的攻城狀態,就能取得大勝。
經過這幾天的強攻,呂蒙和甘寧也意識到夏軍的精銳程度。
夏軍攻城的精銳,能承受大量的傷亡而如常的撤退,單憑這點,就勝過天下九成九的兵馬。
第四天。
在頂著漢軍的騷擾下,夏軍終于蕩平了城頭的抵抗。
江夏城破。
沒有了兵馬和陣法的加持,項燕的實力降低許多,呂蒙不敢有絲毫大意,甘寧也在北岸的目光中,駕馭神罡,圍攻項燕。
項燕早有戰死沙場的決心,先后燃燒生命本源決死后,虛空一顆大星轟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