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小時之后。
站在銀白高桌前寫寫畫畫的諾伊斯才終于停下筆來。
科林見狀，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稿紙，將其整齊碼放好，隨后朝著諾伊斯投過去探詢的目光。
“有一些靈感。”諾伊斯慢慢抬起頭，眉頭漸漸舒展，沖著科林笑了笑，“但具體能不能有實質性的突破還得進一步研究。”
剛才稿紙上梳理的主要是理論，想要繼續將靈感變為切實可行的東西，還得進行實際的實驗。
想到這里，諾伊斯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往另一邊的實驗臺走去。
但看面前的科林，他腳步一頓，總算是想起來今日叫科林過來的正題。
“差點忘了這次叫你來的正事。”微微拍了拍腦門，諾伊斯嘆道：
“說來也是慚愧，你身為英雄巫師，卻還沒有給你獎賞。”
“之前一直想著，等到我將深紅標記術成功改良了，到時候再直接讓你以英雄巫師兼深紅標記術改良者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世人的面前，獲取你應得的榮譽與獎賞。”
“但如今這樣的話，雖然還不能賦予榮譽，但至少獎賞可以提前給你了。”
說到這里，諾伊斯笑了笑，帶這些調侃又有些感慨的說：
“當初計劃賦予你改良深紅標記術的榮譽，本來還有些擔心塑造出的巫術天才的形象經不起檢驗，現在看來恐怕是我多慮了。”
“現在我反而有些不愿意到時候將你的身份徹底曝光出去了。”他停頓了幾秒，打量著科林又幽幽說道。
科林想了想問道：“是因為可能到來的‘荊棘’嗎？”
“是的。”諾伊斯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致命的荊棘總會隨著榮譽一同到來。
一旦你作為英雄巫師兼深紅標記術的身份被曝光，那么也就意味著你將成為神明一方目前最顯眼的眼中釘之一。”
科林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對于所謂英雄巫師，深紅標記術改良者的虛名，他其實根本就不在意，只要能拿到實質的好處就行。
若是因此讓自己的周圍變得危機四伏的話，那就有些不太劃算。
科林頓了下，組織語言，準備開口推辭自己并不想要拋頭露面，也不需要這樣的榮譽。
但諾伊斯卻率先開口：“我會將你的情況告知至高議會的幾位知情巫師。
但至于到時候是否會讓你公開身份站到臺前，還是得看至高議會到時候的決議。”
科林望了眼面色平靜的議員，沉默了下去，他明白諾伊斯話語的意思。
在是否公開身份的這件事上，他實際上并沒有選擇。
最終公不公開，還是得取決于至高議會是否需要自己走到臺前。
若是議會覺得，現在站在頹勢的巫師一方需要自己這樣一個擁有著巫術天才身份的英雄。
那么他就會被推到臺前。
反之則不會。
這樣無力的處境，讓科林心情漸漸沉了下去，甚至他陰暗的想——
自己若是因為走到臺前，而不幸遭受了神明針對刺殺犧牲了，那么至高議會說不定會趁此機會大肆宣揚仇恨，來振奮巫師一方氣勢。
哀兵必勝，不外乎如此。
“你也不用太擔心，每一位巫師對于如今的巫師群體來說，都是寶貴的資源，更不用說像你這樣富有才華的巫師。”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諾伊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這句話并非是虛假的安慰，倘若科林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潛力的巫師，或許還會有被放棄的可能。
但以目前科林表現出來的天賦來看，他無疑是一個珍貴的人才。
科林微微吐了口氣，仿佛驚醒般回過神來。
如諾伊斯所說，事情大概率不會像自己想象中那樣糟糕。
事實上，公開身份究竟對他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其實都很難說。
只是這樣無法掌控自身命運的無力之感，實在是讓他有些不喜，也就不自覺多想了一些。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強。’科林忍不住在心中自嘲。
“好了，你有想要的獎賞嗎？”諾伊斯繼續問道。
“二階階段的錫圣冥想法。”科林毫不猶豫說道。
這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東西。
“冥想法嗎……”諾伊斯臉上罕見的出現為難之色，看著科林疑惑的神色，他解釋道：
“若是普通的巫術知識，倒是沒有什么問題，但冥想法不行，這是每個學派最核心的知識，只有每個學派能夠有資格傳授。”
“想要獲得它，必須按照規則去學派中兌換。”
說到這里，諾伊斯停頓了片刻，意味深長的補充道：
“這是巫師聯盟最基本的規矩，是秩序的基石，誰也沒法堂而皇之繞過它，明目張膽的無視它。”
“尤其是像我這樣的議員，你明白嗎，科林？”
在提到‘規矩’、‘基石’時，諾伊斯的語氣微微加重了些，似冷漠，又似不屑，但似乎還有些無可奈何。
科林驚訝的神色漸漸消退，他不是蠢笨之人，已經聽懂了諾伊斯話語中的潛臺詞。
在這個巫師世界，所謂規則、秩序，其實只是維護上層利益的手段。
規則越牢固，也代表著上層的階級越穩固。
在這樣的情況下，某些核心的規則當然不能被打破，因為這相當于是冒犯了所有上層的共同利益，會被群起而攻之。
當然，這樣并不意味著不可以使用某些手段繞開規則。
像希多士家族來客所說，只要他加入希多士家族，他們便能找另外的人幫他做學派任務，從而換取貢獻點。
這是一些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并沒有公然違反規則，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只是對于諾伊斯來說，位高權重的他顯然比普通巫師還要更敏感一些，更不能帶頭無視這樣的規則。
因此在還要保密科林身份的情況下，這樣看似簡單的請求卻還真的將他難住了。
“直接通過學派兌換冥想法是最簡單的方法，倘若你不愿浪費時間做學派任務，一般來說也可以通過上交巫術兌換貢獻點。”諾伊斯想了想提點道：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選擇一方勢力加入，以你的天賦，想來加入之后，獲得后續的冥想法必定不是問題。”
說到這里，諾伊斯望著科林，沉吟片刻又提醒道：
“不過，我更建議你選擇上交巫術兌換貢獻點，如果選擇加入純血家族，或者派系勢力的話，一定要看清楚契約。”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在純血家族微不可查的頓了頓。
“我明白了。”科林點頭沉聲道，想了想又問：“除開從學派中兌換的途徑之外，真的就沒有別的方法能得到二階階段的錫圣冥想法了嗎？連至高議會中都沒有二階階段的錫圣冥想法嗎？”
“至高議會中主要收錄的還是巫術，冥想法雖然也有，但卻并不涉及大的巫師學派的冥想法，這是每個傳承千年的巫師學派最核心的東西。”諾伊斯回答。
他摸了摸下巴，又道：“不過，的確還有一個地方能夠兌換到錫圣冥想法二階階段。”
科林抬起了頭，有些驚訝。
他繼續問其實只不過是想確認一番，但心中其實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畢竟通過今日的交談，他才明白這個巫師世界，不同階層之間的固化，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太多。
冥想法被如此嚴格的壟斷，也就意味著普通巫師無論有多么驚才艷艷，但為了獲得后續的冥想法，始終會受制于學派，被掌握著冥想法的家族或者派系剝削。
而且，聽諾伊斯的語氣，選擇加入純血家族，或者某些派系躺平，恐怕也不是一個什么好的選擇……大概率會失去自由。
說不定到頭來，或許還不如靠自己一個一個做任務積攢貢獻點兌換冥想法。
可能會更累一些，但至少能保證自由。
當然，這是對于普通巫師來說，對于他來說，有著金紙，倒是無需非要揪著錫圣冥想法不放。
只要有條件，隨時可以改換另一門冥想法。
科林心頭微微放松了些，這樣至少不用擔心往后會因為冥想法，而被錫圣學派扼住咽喉。
心中的思緒雖多，但現實只過去一瞬，科林朝著諾伊斯繼續問道：
“還有一個地方是指……？”
“真知會。”諾伊斯回答道，淡棕色的眼眸中有著追憶，“說起來這可是巫師聯盟最著名的組織之一，雖然現在已經衰落了許多。”
“如果你實在是想要節省一些獲得二階錫圣冥想法的時間，倒是可以嘗試加入真知會。”
“至少在真知會當中，上交同樣多的巫術知識，能兌換到的東西更多，性價比更高一些。”
“此外，加入真知會并不會影響你學派成員的身份，就像能夠傳授部分學派冥想法一樣——這是它此前獲得的眾多特權之一。”
“嗯，對了，你現在在錫圣學派有多少貢獻點了？”諾伊斯頓了頓，又好奇問道。
“沒有，”科林搖了搖頭，“我并沒有任何一點貢獻點。”
這次輪到諾伊斯有些驚愕了，他頓了頓問道，“在加入學派之后，你從未做過任務？”
“是的。”科林點頭，頓了頓又補充，“我加入錫圣學派的時間并不長。”
阿特博爾德的派系實在是太過清閑，在他還是巫術學徒的時候，甚至無需做任何工作。
要知道在別的派系巫術學徒每個月都會有著強制任務需要完成。
或許唯一做過的任務就是隨行阿硫斯會。
想到這里，科林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未去結算過隨行阿硫斯會的貢獻點！
“可能有一些吧，”想到這里，他開口補充道：“我還是有做過一次任務——作為阿硫斯會的隨行巫師前往南方海域。
大概能獲得一些貢獻點。”
諾伊斯搖頭笑了笑，“那你想要快速兌換到二階階段的錫圣冥想法，恐怕只能靠著上交巫術了。”
“畢竟以你現在的情況，就算是加入某些勢力，除非能派出幾十個一階巫師，否則按照常理來說，想要為你湊夠貢獻點，至少也要一兩個月了。”
科林認同的點了點頭，不由得覺得有些頭疼。
如果沒有必要，他是不想去做學派任務的，將時間用在安心修煉上才是王道！
“除開冥想法呢？你還有想要的獎賞嗎？”諾伊斯看了看時間，開口繼續問道，想了想又補充說，“我建議你盡量選擇知識，對于巫師來說，知識才是最珍貴的東西。”
科林點點頭，這也正是他所想的。
巫具之類終究只是外力，更何況有著金紙在，知識對他來說價值更高。
“二階的巫術和能夠達到二階或者更高的完整冥想法。”科林沉吟片刻，回答道。
“可以。”諾伊斯點頭，他倒是并沒有詢問科林為何想要冥想法。
不過他猜，或許是為了提前接觸一下別的冥想法的二階階段，提前為學習二階階段的錫圣冥想法做準備。
諾伊斯接著又說道：“獎賞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到你手中，我還要去稟告議會，等到商議確定之后，才會給你，現在主要是收集你的意向。”
“不過你放心，以你的功勞，區區一些二階的巫術和一些普通的冥想法的需求，絕對會被滿足。”
說完，諾伊斯又看了眼表，便開口結束了話題。
“今日就到這里吧，等議會商議的結果出來了，我會讓人通知你。”
他說完朝科林點了點頭，便朝著一旁的實驗桌匆匆走去。
時間對于他來說是極其寶貴的，現在已經耽擱了許久。
“好的，諾伊斯閣下。”
科林抬手行了一禮，便心領神會地默默轉身離開了。
先發后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