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巖崎秀吉臉上的表情,半藏并不在意,只是問道。
“你可知道這幾本書的出處?”
這些都是古籍上記載過的華夏奇書,不過早已失傳,甚至就連是否只是杜撰的神話傳說,都沒有一個定論。
巖崎秀吉雖然聽過,但對詳細出處卻不甚明了,頓時露出一絲赧然。
巖崎半藏也不以為意,用老邁滄桑的聲音緩緩解釋道。
“華夏上古時期,伏羲依《河圖》而演易經,大禹憑《洛書》而治九州。
至西周,開國元勛姜子牙得到奇書《太公陰符》,據說其中記載的是兵陣之法,姜子牙借此扶周滅紂。
后因功績被周武王封國于齊地,成了齊國最早的國君,他的《太公陰符》成為齊國王室秘寶,被歷代齊王傳承。
再至戰國,《太公陰符》落入一代奇人王詡(xu)手中,因隱居鬼谷,自稱鬼谷先生,創鬼谷子一脈!
傳說鬼谷子既有六韜三略,又長于縱橫之術,甚至精通占卜預言,無一不精,無一不曉,世人稱其為一位奇才、全才。
秦漢時期,張良流亡下邳,道教神仙黃石公三試張良,傳授《太公兵法》。
而后他輔左劉邦,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開創了大漢王朝的基業!
張良死后,《太公兵法》失傳,直到東漢末年,道家奇人南華老仙授予張角《太平要術》天地人三卷。
根據猜測,這張角,或許就是張良的后人。
而憑借這本書,張角領導的太平道僅10余年時間,麾下黃巾軍就達百萬之眾,掀起黃巾之亂,拉開了三國時代的序幕。
可以說,這本《太平要術》……就是三國禍亂的根源!
黃巾軍失敗后,張角身死,陪葬的《太平要術》天地兩卷,據說被諸葛孔明得到。
因此,諸葛孔明不僅識天文地理,還通曉奇門遁甲,精通求神占卜、“赤壁借東風”等道術。
未出隆中,便知三分天下,最終輔助梟雄劉備開創了蜀漢基業。
而華佗則得到了《太平要術》人卷,創出《青囊經》,醫術通神……”
聽到這里,巖崎秀吉已經是目瞪口呆。
連“奇書編年史”你都給整出來了?
而且……占卜算命、兵法謀略、天文地理、奇門遁甲、醫術神奇……
聽著怎么越來越玄乎了?
區區一本書,愣是被你說成了無所不能的天書?
“可是,就算爺爺你說的這本書記載著各種天文地理,兵法謀略,可知識是會過時的啊!
千百年前的奇書,或許對那時候的古人來說是寶貝,但對我們來說不過是一本記載著過時知識的文物而已吧?”
“過時?呵!”巖崎半藏有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你以為,它里面記載的內容只是一些知識?”
“難道不是?”巖崎秀吉不解。
“華佗,替關羽刮骨療毒,甚至是想為曹操開顱治療腦腫瘤。
身為2000多年前的古人,卻懂得外科手術,知道消毒技術,首創麻醉藥,認識神經和血管系統……
他的任何一種醫學造詣都比西醫早1000多年!
這樣的知識,什么樣的古人能夠寫出來?
鬼谷子精通百家之學,雖然終年隱居不出,卻教導出身佩六國相印的蘇秦,‘奇貨可居’的呂不韋,用兵如神的孫臏,變法的商鞅。
還有張儀、龐涓、李斯、白起、李牧、王翦、徐福等等弟子。
這些人就如同鬼谷子的一枚枚棋子,影響了一整個戰國時代。
甚至對整個華夏歷史,都影響深遠。
你認為,什么樣的知識,能讓一個人足不出戶,便能縱橫捭闔,左右天下局勢?”
“這……”
巖崎秀吉說不出話來。
“難道這些都是因為這本書?那這書里到底記載的是什么?”
巖崎半藏看著對方,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口中只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未來!”
“什么?”巖崎秀吉愣住。
“是未來!如果鑒真大和尚并未說謊,那么這……就是一本能夠預知未來的書……”
“什么?!”
巖崎秀吉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家的爺爺。
書中記載的是……未來?
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古怪。
這就好比有人跟你說,嘿!那只章魚能預言世界杯,百發百中那種!
如果不是面前的還是位高權重的巖崎家家主,他覺得自己肯定會請兩個精神病院的醫生過來檢查一下。
難道是年事已高,精神有些錯亂了?
見孫子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一定不信,半藏卻只是笑了笑。
“這是很讓人難以置信,我當年從你曾祖那里聽到這里的時候,也跟你一樣。
只不過,鑒真大和尚卻對此卻深信不疑!”
“為什么?”
“因為在洛陽,薛懷義曾親口預言了他的人生結局……
雙目失明,六次東渡,身死異鄉……”
巖崎半藏說到這里,一臉復雜。
“這件事,鑒真只在臨死前告訴了他最信任的弟子思托,思托又告訴給了他的后代,也就是巖崎家的先祖。
于是,這本奇書的秘密,就成了家族最大的隱秘,被一直流傳了下來……”
巖崎秀吉此時腦子有些混亂。
鑒真乃是有道高僧,應該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編這種匪夷所思的謊言,來欺騙自己最信任的弟子。
可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存在?
他只覺得剛剛接受的信息,正在強烈的沖擊著他的三觀。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
“可是,要是真有這么逆天的東西,那得到它的人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但張角的黃巾起義,明明是失敗了的!”
“嗯!正如你所說,它必定有著某種限制!
或許是無法看見太遙遠的未來,或許是只能隨機看到一些未來。
所以得到它的人也許能夠擁有非凡的眼界和見識,但并不能隨心所欲。
從一些蛛絲馬跡來看,這本書似乎是因人而異的。
每個得到它的人,從中獲得的信息都是不同的。
想要左右天下局勢,它呈現的或許就是兵法謀略,想要拯救蒼生,它呈現的就是醫術藥方。
然而,人力有時而窮,在那個天災人禍,人如螻蟻的時代,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
未來,也是隨時變化的。
能預知未來,并不代表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寫未來!
而且,這本書……應該還有著一個巨大的副作用!”
“副作用?”巖崎秀吉不解的看著半藏。
“嗯!正所謂泄露天機,必有天譴!
至少張角和諸葛孔明,都不是壽終正寢……
至于究竟是什么副作用……答桉可能就在這佛頭上面了……”
巖崎半藏指著桌上那副鑒真真跡。
“佛頭……對了,爺爺你是說,這本書后來又到了薛懷義手中?”
巖崎秀吉這才反應過來。
如果這本書真的存在,那跟那個佛頭又有什么關系?
“不錯!薛懷義得到了這本書之后,以匪夷所思的相人之術,預言武則天有帝王之姿!
在他的指點之下,女帝躲過了多次殺身之禍,最后入感業寺做了一丘尼,在那里遇到了改變其命運的唐高宗李治。
最終,憑借非凡的政治智慧和手腕,創造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奇跡!
登基之后,因為薛懷義好佛學,女帝便大興佛法,建造明堂。
因為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才被世人誤以為,薛懷義乃是女帝的面首……”
巖崎秀吉臉上錯愕,但是聽到這里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可是,據華夏歷史記載,這薛懷義得寵之后,張揚跋扈,性情驕倨。
因為火燒明堂,終于引起武則天反感,最后是被賜死的?
如果他能預知未來,又怎么會不知道女帝要殺他?”
巖崎半藏卻是搖了搖頭。
“不,薛懷義并不是女帝殺死的,而是自焚而亡!”
“什么?”
“事實上,明堂的那場大火,就是薛懷義發狂后,自己放火,燒死了自己!
至于賜死的說法,不過是女帝掩蓋真相的手段而已。”
“發狂?”巖崎秀吉一愣。
“不錯!這就是我說的副作用了……”巖崎半藏嘆了口氣。
“按照鑒真和尚的說法,薛懷義雖然是半路出家,但卻一心鉆研佛法。
然而越是后來,他卻越發喜怒無常。
時而口誦佛經,慈善如佛陀,時而暴怒殺人,宛如惡魔。
在外人看來,那便是囂張跋扈,恃寵而驕……
最后,薛懷義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將唯一的弟子鑒真趕出了明堂之后,發狂一般,一把火將明堂付之一炬,自己也葬身火海。
鑒真只記得,最后的大火之中,薛懷義一邊仰天狂笑,一邊不停念叨著一句話……”
“什么話?”
巖崎半藏看著畫像上那個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佛頭面容,緩緩道……
“花開兩生面,人生佛魔間……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啊……”
孟浪神色有些復雜的合上手中的書。
他沒想到,薛懷義,居然會是千年前這本書的擁有者。
知道他的結局之后,孟浪心情復雜。
一方面,總算證實了“前輩”的存在,自己終于可以摸著石頭過河了。
但另一方面,這顆“石頭”摸上去,是那么扎手……
書看多了,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智,這是基本常識。
但是書看多了,會讓人精神分裂,這絕對是讓人望而卻步了!
他才讀書寥寥數月,效果可能還不明顯,但這薛懷義一看就知道是個常年“讀書”的。
很顯然,沒關上這個潘多拉的魔盒,生生把自己搞成精神分裂了……
葬身火海……恐怕是對方尚存一絲理智,主動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從這方面來看,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前輩”還是心生敬意的。
否則擁有自傳的人一旦控制不住寄幾入了魔,那國破家亡,血流漂杵是肯定的。
說不定又是一個黃巾之亂……
“唉!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孟浪忍不住嘆了口氣。
先前的那個猜測,終于得到了殘酷的現實驗證……
他現在總算是有些明白,為什么之前幾位弟兄對這個佛頭總是避而不談了。
不是他們失手了,也不是他們遺忘了,而是他們發現,真相極其的影響內部團結……
人生碌碌,竟短論長,卻不道榮枯有數,得失難量。
對我來說,活得久便是勝利,然而對你來說,未必如此……
實際上,活得太久,對我來說未必就是好事……
前幾集的兄弟事實上已經在瘋狂暗示自己了,關鍵詞:“活得久!”
直到此時,孟浪才意識到,當事人該是懷著怎樣復雜的情緒,說出這些話的。
薛懷義的經驗,很直接的說明了,“弟兄”是自己的“負擔”。
而“長壽的兄弟”,更是自己的“沉重負擔”!
活得越久的兄弟,對孟浪本體的精神乃至人格,影響越大。
雖然這么想有些不仗義,不過各種天災人禍,讓孟浪每次都無法活到壽終正寢。
說不定對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那么他最佳的選擇,要么忍住誘惑,停止看書任命運擺布,要么……勸兄弟們早死早超生……
可問題是,精神分裂是死,人類毀滅也是死……
他似乎只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是這種想法……那些沖鋒陷陣的弟兄們能同意嗎?
哦!我累死累活一輩子都搭進去了,然后你讓我早點領便當,別領養老金?
擱誰誰能樂意?
孟浪自認自己的精神境界,還沒有到一發現自己沒“書”了,就立刻為自己準備后事的地步……
還是那句話,零和游戲最考驗內部團結,資源分配最容易挑起內部矛盾。
這要是一個處理不好,內部團結就徹底崩了。
到時候無數要“吶喊”的兄弟集體起義。
你不擇手段,我殺人如麻,幾個暗黑人格一回歸,跟自己正直善良的孟小浪本浪這么一沖突……
不是精神分裂,恐怕也要變成精神分裂了!
原本大家和和氣氣或許還能看個三年五載,這要是都給你來個破罐子破摔……
那自己真就只能“英年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