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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住持笑容可掬,又宣了一聲佛號。
“孟施主還是那般樂善好施!”
“大師過獎了,倒是這大雄寶殿,似乎比我上次來時還要氣派一些。”
孟浪打量著面前明黃的新蒲團和越發閃亮的三世佛。
“呵呵!托您的福,敝寺此前小小的修繕了一番,孟施主為善不欲人知,布施不求回報,實在是功德無量,善莫大焉!”
智能大師指的,自然是之前那件“人販團伙案”,當時警方的獎勵孟浪可是一分沒要,全捐給了南山寺。
一旁的林海棠聽的有些疑惑。
為善不欲人知?布施不求回報?
他是在這南山寺做過什么?
看這住持都全程熱情陪同的待遇,趕得上香客中的高級vip了……
“不知施主今天此來,是來求簽?還是還愿?”
說著,還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林海棠。
求前單身狗,求后恩愛狗……莫非是之前那注姻緣簽應驗了?
不過……上次人家求的貌似是注下下簽?
“咳!雖然貴寺的簽的確很靈,不過我今天不是來求簽,是專程來找智能大師的。”
“找我?”智能大師愣了一下。
“嗯!”孟浪點點頭,一臉認真的看著面前的智能大師,“聽聞大師佛法高深,我心中有些疑惑,希望能夠得到大師的指點。”
“嗯?”智能大師頓時一臉驚訝。
“聽聞?孟施主從哪里聽聞?貧僧不過是南山寺的小小住持,可不敢當佛法高深這幾個字。”
“呵呵!”孟浪卻是露出一副看穿一切的笑容。
“大師過謙了,龍泉寺的大德高僧,京城水陸法會的講經大師,怎么不敢當佛法高深這幾個字?”
智能一臉錯愕。
跟他一樣錯愕的,還有一旁的林海棠。
這南山寺地處偏僻,看著也毫不起眼,老半天連個香客都沒見著,沒想到住持老和尚,居然還有這么大來頭?
雖然很不可思議,不過對孟浪的情報能力,她卻是深信不疑的。
“孟施主從何得知?”智能沒有否認,只是好奇問道。
“自然是有緣得知。”孟浪笑呵呵的回道。
“有緣?”
智能愣了愣,旋即也笑著點點頭,“嗯!我與施主的確有緣!”
“大師既然是京城的高僧,又怎么會到了這里?”林海棠好奇的問。
“呵呵!入世太深,有礙修行,倒不如這小小的南山寺清凈。”
這年頭,有些名氣的寺廟香客絡繹不絕,里面的和尚幾乎沒有不沾銅臭的。
這種環境下的僧人哪里是去修行的,完全就是去招惹紅塵的。
信仰慢慢變成了生意,做修行的和尚越來越少,做生意的和尚倒是越來越多……
“大師不慕名利,令人欽佩!”孟浪笑道。
“名利不過過眼云煙,遮人眼眸,不如一念心清凈,萬般皆自在!”
智能雙手合十,笑的就好比那清風明月,哪兒還有剛剛市儈的小表情。
孟浪眼睛一亮。
“不瞞大師,我來這里,就是來找如何清凈的自在法!”
“哦?”智能一臉驚奇。
“孟施主想學何種自在法?”
“自然是成佛的大自在!”
智能笑了笑。“那在孟施主心中,何為‘佛’?”
“前佛后佛只言其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外無佛,佛外無心。”
薛懷義的經書中認為,只有明心見性,心無外物,才能做到始終如一,才能將書中的無數個“自我”,對“本我”的影響降到最低。
那么原本的自己是什么顏色,剩下的自己也是同一個顏色。
那自然“我”就一直是“我”!
“咦?沒想到孟施主竟還對我佛教唯識宗的心學理念有所涉獵?
那施主可知,何為‘佛外無心’?”
智能臉上的驚奇,已經變成了驚喜。
“嗯……佛即尋見本我,佛外無心,便是謹守本心,除我之外,別無他佛。
正要請教大師,如何‘佛外無心’?”孟浪問。
“除此心外終無別佛可得,離此心外覓菩提涅盤無有是處。
若要覓佛,直須見性。
性即是佛,佛即是自在人,無事無作人。
若見性即是佛,不見性即是眾生……”智能答道。
“我依然是眾生,如何見性?”
“之所以是眾生,只因妄想執著遮蓋佛性,若能熄滅妄想執著,佛性自然顯現。
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懺悔就能得‘佛外無心’?”
“自然不能,人有八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六身識,乃至‘末那識’和‘阿賴耶識’。
佛外心,乃第七識‘末那識’,此識恒與我癡、我見、我慢、我愛等四煩惱相應。
其性質為'有覆無記',乃不引生異熟果,卻能覆圣道、蔽心性!
此識為我執之根本,若執著迷妄則造諸惡業,反之,則斷滅煩惱惡業,故稱染凈識。
唯有根除四煩惱,徹悟人法二空之真理,明悟第八根本識‘阿賴耶識’,方能‘佛外無心’。”
“然而諸法無我,無始以來,末那識無時無刻不在執阿賴耶識為我,與阿賴耶識同時輪回,流轉生死。
既然末那識也是在輪回的,如何不覆圣道、不蔽心性?”
“依六識凈而凈,六識染而染,'末那識'既分好壞,'阿賴耶識'卻是最癡。
‘阿賴耶識’既為根本識,前七識均依第八識阿賴耶識才得以流轉。
此為‘阿賴耶緣起’……”
大雄寶殿之上,三世佛之下,一老一少。
就“我是誰我是怎么來的我真的是我嗎?”等等問題展開了深入而友好的討論……
一旁的林海棠此時已經聽傻了。
一開始還能聽懂一兩句,后來就直接麻瓜了。
孟浪這家伙……竟然還真的在研究佛法?
什么級別的“想不通”,需要這種程度的“解惑”?
而且……這才幾天吶?你就能和京城來的講經大師斗個三百回合了?
這科學嗎?
就算科學的盡頭是神學,可這也太神了吧……
誒等等!照他這努力學習的架勢……
之前說的“遁入空門”……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林海棠看著一臉嚴肅,仿佛是在研究什么生死攸關的世紀難題般的孟浪,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見過因愛而不得自殺的,沒見過愛而不得出家的……
心里亂糟糟的,孟浪“研究佛法”的聲音響在耳邊,更是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見兩人聊著聊著,居然坐到蒲團上,一副相見恨晚,促膝長談的模樣,一時半刻似乎還討論不完。
林海棠無奈,只能輕手輕腳的走出大雄寶殿。
有些漫無目的的四下轉了一圈,正百無聊賴的觀賞著寺中的景致呢,突然看見眼前一座偏殿里擺著蒲團和簽筒。
嗯……方才聽孟浪說這寺廟求的簽似乎很靈……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的,就緩緩邁步走了進去……
“咔咔咔!”“啪嗒!”
林海棠起身拿起掉落的竹簽。
然后又依著上面的數字找到了對應的簽文……
“前生五百次凝眸,換今生一次擦肩。
百世方可同舟渡,千世方能共枕眠……”
太陽漸漸西斜。
大雄寶殿之內,孟浪一直皺起的眉頭此時已經舒展開來。
果然,閉門造車要不得,這有高僧在旁邊指點就是不同凡響,經驗值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經書中許多晦澀難懂的問題那是茅塞頓開。
弟兄們給自己介紹的高僧果然是有料的!
他的眉頭是舒展開了,對面的智能大師卻宕機了……
佛是過去人,人是未來佛……
誰在輪回為什么輪回會有生死?又是誰在認為我在輪回
本來是打算替人解惑的,怎么現在腦子嗡嗡的呢……
孟浪一開始還是跟他在討論,在請教。
但越深入,卻是提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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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感覺似是而非,似曾相識,似有若無的奇怪世界觀。
佛是過去人,人是未來佛……
智能大師反復咀嚼孟浪提出的這句話,想著剛剛對方提出的一系列古怪問題。
越是咀嚼,越覺得其中妙不可言……
佛學傳承至今,所有典籍幾乎是已經被研究了個透徹,今人想要推陳出新何其艱難。
然而孟浪先前的一番話,雖然算不上高深,卻給他一種“咦?還能這么理解?”的新奇感。
這種新奇,足以讓他這種高僧回味良久……
“今天多謝智能大師解惑!“
“哪里!沒想到孟小友不過這般年紀,在佛學上居然有如此造詣,實在是令人驚嘆!
不知小友師從何人?”
在他看來,孟浪既然知道他的既往,又如此精通佛法,那必然是名師出高徒。
或許他也認識孟浪的師傅也說不定。
從“孟施主”到“孟小友”,顯然孟浪在這位大師眼中,已經從方外之人,成為了能夠與之坐而論道的同道中人……
師從何人?
孟浪想了想。
我說是達摩、玄奘和薛懷義……嗯!再加上弟兄們的集體智慧,應該沒毛病吧?
“咳!都是我自己閑下來的時候瞎琢磨出來的。
我這個人……就挺愛鉆牛角尖的,呵呵……”
自己瞎琢磨出來的?
智能大師愣了一下,旋即笑著搖搖頭。
“那施主確實是天資過人!
不過從剛剛小友提出的困惑來看,追求‘悟一切皆空’的佛教一道,怕并不是十分適合小友參悟。”
“嗯……”孟浪聞言,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他又何嘗覺察不到……
自己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出家人士,能做到六根清凈,更何況如今還在紅塵中打滾,生死間更有大恐怖……
什么情絲、煩惱絲……三千根怕是都打不住。
就連半路出家的前輩薛懷義都免不了“英年早裂”,他這“俗家弟子”想要摸著石頭過河,怕是也只能摸到河中央……
哪怕是自己研究透了這本經書,大概也就是跟聶風入魔時念一段“心若冰清,天塌不驚”類似。
效果是有,但不多……
“呵呵!如果小友有心,倒是可以不限于一家之言,不如試試道家的‘守一’之道?”
“道家?”
“不錯,佛道本同源。
佛以寂滅入道,行無情之舉,離世而立。
道確乎守一,然一之謂心而非物,是心一也,心恒而有常,則己得永生。
道法天地而順自然,陰陽萬物無所不包無所不容,故老子言域中四大以道為最。
非獨佛教,便叫眾生萬法,也不脫一個道字。
我見小友心性,說不定與這道學反倒是更加契合。”
孟浪陷入沉思。
事實上,佛教傳入中土之后,與本土教派相互融合借鑒,早已脫離了原本的佛教發源地。
達摩的“禪宗”就融合了大量傳統的儒、道哲學。
這幾天孟浪研究《華嚴經》,確實也隱隱有這種感覺……
“前輩”的自救路線是學佛,然而“前輩”的“前輩”一直是學道的!
據說姜子牙同志還活了139歲。
這絕對是一個讓人極其羨慕的壽命,但……
最大的問題是年代太過久遠了,留下的文字記錄少之又少。
連薛懷義這個“千年后”的考古學家都夠嗆,更不用說他這個“兩千年后”的……
摸著姜子牙這種“老祖級”前輩的石頭過河?
別說石頭了,差不多只能摸到石屑這樣子……
我也想學,奈何條件不允許啊!
不過說到佛道同源,其實禪宗融合最多的還是道家,特別是莊子的理論,所以才有“佛本是道“的說法。
而說到莊子……那絕對是戰國文化圈清流中的一股泥石流!
這家伙說是主觀唯心主義者,說到底就是從心!
然而本人毒舌加杠精,不愛上班愛自由,還十分看得開。
美其名曰《逍遙游》,其實說白了就是兩個字——“快樂”!
莊子曰:無為而治,天性神圣!
因為天性神圣,所以莊子才主張人世的最高境界是無待,不依靠其他萬物,逍遙一世。
所以才有“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這就是著名的道家“天人合一”。
也因為天性神圣,莊子才對諸子百家割裂事物混沌狀態不滿,尤其對名家追根問底的科學精神不滿。
他認為學海無涯,人生苦短,根本無需為此勞神傷形……
倆字兒……躺平!
要是這貨也是自己的“前輩”……
那他選擇的恐怕就是刪掉“技術附錄”,減少大腦負擔,讓弟兄們不工作不學習,家中又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
嗯……莊子這貨活了多久來著?
好像是八十多?
以當時的人均壽命水平,這妥妥的是個壽星!
這倒是條思路啊……
難道這就是解決自己裂開的第三條思路——快樂就完事兒了?
我是快樂的,弟兄們也是快樂的,那么“萬物與我為一”之后……
我快樂翻倍了?
和智能大師走出大雄寶殿的時候,孟浪還在想著方才的“快樂之道”,琢磨怎么才能做到像莊子那樣沒心沒肺……
結果一出門,就看到庭院中,窈窕佳人托著香腮,正在一株菩提樹下發呆。
美人如畫,微風吹過,撩動衣袂裙擺……
快樂是什么?
快樂就是當你……
快樂就是……
就像……
和那個什么差不多……
沉默了片刻。
孟浪一臉認真的轉過頭對智能大師感激道。
“大師高見,我也覺得,我不太適合學佛……”
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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