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俄國商人像著打了雞血一樣離開了漢耀面粉廠,連帶走的,還有那份漢耀面粉廠的賬簿,說實話,這年頭,面粉廠這種工業,哪有什么商業秘密,洋面粉能賣高價,靠的就是“洋”這個噱頭,但不可否認,機器面粉同樣具有著石磨面粉的不具有的優勢,夠白,夠細。
賬簿也是給三個俄國人吃了一個定心丸,隨便調查,他朱傳文可沒有騙人。
“東家,你這是?”夏元璋沒看懂朱傳文的這一頓操作,隱隱覺得不對,似乎在忽悠,或者說是鼓勵俄國人來冰城辦工廠。但這不是給自己家的面粉廠找對手嗎?
如今,俄國人在關東的工業其實很簡單,就是倒賣,買原料從鐵礦到大豆榨油剩下的豆餅,都是俄國緊俏的物資。先前也有人辦廠,但主要集中在長春、奉天、大連等地,現在算是全丟了。
故而,要說冰城如今的工業,也就一座小型的水泥廠,面粉廠和榨油廠。剩下的,都可以稱作是作坊式運營。
“夏經理,這市場啊,只有越做越大,我們才能更容易在這個鍋里舀飯吃。”朱傳文解釋了一句。
夏元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沒辦法,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就聽朱傳文的吧。
朱傳文又向著朱春山說道:“春山叔,選幾個腦子活的年輕人,往后,咱要成立自己的工會。”
“好的!”朱春山沒夏元璋這么多問題,基本上朱傳文安排的事兒,他都會100的完成,不會打一丁點折扣,工會是什么,他的腦子里連個概念都沒,所以就不想了,跟著朱傳文干就完了。
反正是朱傳文自己教導那些工人,朱春山只負責選人,通知時間兩個事兒。
工會的成立也是朱傳文左思右想后的決定,沒什么宣傳思想的目的,只是為了保障工人的利益,比如普及一些健康常識,傳播工作小時的制度等等。
他朱傳文可以讓利給自己的工人,但這些俄國人可就不一定,往后,他要以自己的工會為武器,把全冰城的工人群體聯合起來,和這些如果辦廠,雇傭清國工人的工廠老板談條件。
當然,不是什么過分的條件,只是朱傳文不想,讓俄國人把清國人當做工廠的消耗品。雖然在俄國的情形也差不多,但清國工人的工錢可是俄國工人的一小半。在利益之下,對待工人好一點,應該不難。
人心啊,就是一點點這么積累起來的。
回到家,朱傳文發現傳文娘、鮮兒都在客廳等著他。
“娘,鮮兒怎么了?”朱傳文問道。
“傳武來信了。”傳文娘一臉的喜色。
有道是兒行千里母擔憂,這家書一封啊,抵萬金。
鮮兒應該已經給傳文娘讀過了,拿上鮮兒手上的信,朱傳文仔細的看了起來。傳武的字兒算是有了長進,談不上好看,但也工整了許多。
傳武算是給每個人都寄了信,有給朱開山的,傳文娘的,朱傳文夫婦的,傳杰的,還有夏家兄妹的。算是一個沒落下。
給傳文娘的信大體是,在京城過的不錯,每天白天在京師學堂上課,課間一個人在操場上練武。最近,宮寶森也將運氣的法門教給了傳武。讓娘勿念,他在京城吃得飽,穿的暖。
再就是,今年過年傳武就不回來了,一來一回所耗時間頗多,他得鞏固自己武藝。傳武正憋著呢,等練得的差不多,他打算和馬三再比斗一場,把之前輸掉的面子找回來。
不過,鮮兒說,馬三的運氣練得不錯,已經有1年的火候了,傳武估計還是打不過馬三。
傳文娘見朱傳文讀完信,罵了句“沒良心的!”,但臉上的喜意是怎么也藏不住。在她心里,算是覺得傳武有點兒出息了吧。緊接著傳文娘巴巴的眼神看著朱傳文,意思就是,“還有你的呢,快讀!”
朱傳文打開傳武寄給自己的信,也就直接朗讀了起來,娘的旨意,哪敢違背。
傳武主要是對自己在京師學堂的上學困惑和朱傳文說了說。
針對的是蔡元培先生在上海的墨水瓶事件。
上海南洋公學是盛懷宣在上海創建的,為培養洋務人才的學校。按現在的眼光可以預見,從學校畢業,那就是妥妥有著飯碗。
在這樣一座環境優渥,經費充足的學校,估計當事人也沒想到事情會鬧這么大,幾乎到達了全國議論的程度。
京師學堂的師生,對此事也在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朱傳武對此也是很疑惑,為什么一件小事情可以如此轟動的討論。
起因僅僅是因為有學生將墨水放到了老師的椅子山,老師大怒,認定是有意侮辱他,嚴辭詰問,并串通學生總辦,進行誣陷迫害,導致開除學生。
如此事件,如果放在現在,也就認了。但當時的學生卻空前的團結,造成整個年紀145人集體退學的惡性事件。
輿論也是支持學生頗多。
之后便是蔡先生成立著名的愛國學社,愛國學社把灌輸民主主義思想為己任。蔡元培先生在學社開學祝詞中說:“用吾理想普及全國,如神經系之遍布腦筋于全體是也。”
京師學堂的學生對學社很是推崇,尤其對其中學生自治制度格外關注。
自發的,想在京師學堂推行這種制度。各個班級也開始發表著演說,號召同學們響應起來,行動起來。
朱傳武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便是寫信回來,詢問自己的大哥。
朱傳文看著信件,打算想一下再回信。隨即走上樓,到了那間原本留給傳武,后來改成書房的房間。
與此同時,俄國商會
“別拿列夫聯系到了嗎?”一個嘴上有著一圈毛茸茸胡子,手里拿著個煙斗的俄國商人此時正在讓手下的秘書聯系朱傳文那座工廠的原主人,別拿列夫。
不過一個在遠東,一個回了俄國,一東一西,這聯系啊,耗費了很多時間。但所幸,俄國在冰城設立的郵局還算是很完備。
“聯系到了,別拿列夫先生說他可以搭乘火車再回一次冰城,不過這個咨詢費?”秘書小聲的說道。
“發電報,給他1萬盧布。真是個吝嗇鬼。”他正是冰城俄國商會的會長,阿列克謝。
整個冰城的俄國商會,還剩著23家生意規模較大的俄國商行。
而他正是冰城水泥廠的工廠主,主要就是為冰城的建設提供水泥。算是個有人脈,吃皇糧的主兒。
按道理,他的生意是最不會受到沖擊的,但是他依然為著這些俄國商人奔波著,因為自小他就明白一個道理,五個指頭握在一起,揮出去的拳頭大人打人才會更疼。
那三個俄國商人回來,就跟被洗了腦一樣,復述著朱傳文面粉廠的所見所聞。
這讓阿列克謝也對朱傳文,有了很大的興趣。難道在冰城開辦其他工廠真的能達到這么高的利潤?這個問題這幾天一直在他腦海里縈繞。
這1萬盧布不是他出錢,是可以平攤到所有感興趣的俄國商人頭上的。
商會里22家俄國商行,都對朱傳文的工廠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阿列克謝做主,只等別拿列夫回來,帶他們參觀完面粉廠,這有些事兒,才能考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