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兄弟正在漢耀煉鋼廠那個小的加工車間測量著鐵軌配件合適的尺寸,就看見自己手下的一名管事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告訴他倆東家來鐵器廠了。
這二人也是顧不上手里測量的皮尺,快步向著鐵器廠的車間趕來,這剛到,就聽見朱傳文身邊的楚可求問道:“東家,那我能帶多少人?”
“這是誰?”
“來干嘛的?”
這樣的問題縈繞在周家兄弟的腦海之中。
朱傳文也是看見了周家兄弟,熱情的招呼了過來:“周富,周貴,這是楚可求!”
“東家,這位楚先生是?”周貴見這人文質彬彬的,便按照冰城的風俗,口稱先生。
“我可是給你倆請來了一位大才,眼前這些機械看到了嗎?這位楚先生,可是個能仿制的主兒!”朱傳文向著倆人介紹道。
“什么!”倆人的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似的,怎么也想不到,這清國還有這樣的能人存在,這可是洋人的機床啊,這再看向楚可求,便就有點看著稀釋珍寶的意思。
朱傳文是打算等鐵器廠3萬副農具交付了之后,這盈利的錢才會投入鐵器廠繼續購置平床、機床,但是眼下這二人用慣了這些器械,巴不得廠子里所有人都會用,這效率才能杠杠的往上翻,沒想到錢沒到,來了個能仿制的能人。
東家可不會騙他們,所以這楚可求在周家兄弟眼里這哪是人,這是會走的機床啊!
“東家,我可沒敢全部打包票。”此時的楚可求卻是謙虛了起來,在朱傳文面前露露鋒芒可以,但是眼前這倆人說不準就是往后的同僚,鋒芒畢露,傷人傷己。
“老楚,你不必如此客氣,往后你能帶多少人,這倆人還是有著決定的權利的。”朱傳文向著楚可求說道,看這楚可求這突然變得圓潤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因為有才,在漢陽鐵定是沒少吃癟,這一來生人就開始隱藏自己,不招人妒是庸才啊。
“楚先生,您只要能仿制這些機床,我兄弟倆給你打下手都沒問題。”周富率先表態道。
“對,楚先生,只要你能仿制這些機床,我們兄弟倆給你打下手都沒問題。”周貴也是立馬表態道。
這鐵器廠,可以算是朱傳文布局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在往后的建設中,不斷要朝著機器制造廠過渡。
而這段時間朱傳文也發現了,周家兄弟在管理上可以,可能是窮苦人家的出生,倆人能體諒工人,能做到身先士卒,但是這遇到技術難題就抓了瞎,只能用著最笨的辦法解決。
這楚可求的到來,正好彌補了這一缺陷,所以往后這鐵器廠等于是有著三名掌柜。
“老楚,你看,兩個掌柜都說能給你打下手了,你還顧慮什么呢?”朱傳文此時才揭曉了周家兄弟的身份。
“啊,二位周掌柜!”楚可求此時也才反應過來,這二人說不準還是他的上司。
“楚先生大才,我倆不及,不敢當,不敢當!”周家兄弟也是趕忙推脫。
“行了,都別客氣了,往后這鐵器廠周家兄弟還是掌柜,但是老楚也是掌柜,不過是技術掌柜,什么事兒你們商量著來,這機床的仿制就從最簡單的開始,等機床足夠了,咱就開始制造自己的蒸汽機!”朱傳文實在見不得幾人來來回回的客氣,將楚可求留下,便又帶著毛光廷向著城外走去。
松花江邊上的一處遠離建筑物的空地,從這里,可以看見漢耀面粉廠冒著黑煙的煙囪。
毛光廷此時不知道朱傳文帶他來這里干什么,但看見與自己同樣來到的楚可求一來便直接升任技術掌柜,他的心也砰砰跳個不停。
“光廷,你看這片地方怎么樣?”朱傳文說道。
“倒是挺平整的。”毛光廷實在不知道如何夸贊這片毛都沒有的土地,只能找出唯一的一個優點說道。
這句話倒是把曲正乾笑的前仰后合。
“是挺平整的,你看,你給建個實驗室和火藥廠怎么樣?”朱傳文笑著說道。
“實驗室?火藥廠?”毛光廷眼睛瞪的老大,雖然剛剛他已經在紙上看見了朱傳文給他下達的兩個任務,但是如今也不免有些吃驚,這新東家的手筆是真的大啊,本以為會和以前一樣,有個規模稍微大一些的作坊就滿足的毛光廷,此時不知怎的,心里冒出了一句話:士為知己者死!
“光廷,研究火藥是個危險的活兒,所以其實你要說換個研究方向,我也是同意的,因為我知道,配出子彈和炮彈的火藥,對你而言就是個仿制的活兒,并不難。”朱傳文朝著毛光廷說道,他是真心實意說的這番話,清國的化學啟蒙說實話不晚,這元素周期表都被毛光廷的師爺譯出來了,很多元素的寫法至今可是還在沿用,這樣的人才朱傳文實在不愿投身這個行業,1896年死的諾貝爾那可是前車之鑒。
“東家,我是真知道您惜才,但是,我們被洋人欺負了這么多年,我認為就是因為我們的手上沒有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火藥,他們說是用鐵艦巨炮打開了我們的國門,但是說實話,這用的基礎便是火藥,但是論起火藥的使用,我們可是他們的老祖宗。”毛光廷此時卻是心有所感的說道。
這番話,可是早早就埋在了他的心底,他渴望的是火藥爆炸的威力嗎,不是,他渴望的是讓國家變的強大威力。
在漢陽煤礦,毛光廷這個昔日的火藥研究人員卻在不斷的配置礦用的火藥,這對他而言是一種煎熬,這次來到了冰城,才算是找到了真正來對的地方,所以此時他不禁為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慶幸,也為總算有個地方做研究感到慶幸。
“對,我們是他們的老祖宗,火藥是咱的發明。”朱傳文聽見毛光廷這話便不再勸,他知道人家既然說出這番話,便是在向著他這個東家表決心,隨即朱傳文又開口了,“但是光廷,有一點你記住,在子彈中的火藥和炮彈的火藥仿制成功后,新型火藥的研制在實驗室中只能以實驗為主,這只要做爆破實驗,必須經過我的同意,也必須在外面,等完全達到量產條件,才能量產。”
對著這片空地,倆人暢享著以后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語,在曲正乾的眼睛里,絲毫不覺得滑稽,似乎還有那么點眼睛酸酸的感覺,雖然這個感覺一直有,但此時見自己的兩個關系最好的朋友都找到了施展才華的地方,有句話他心里必須得說:“這個東家,他們三個人真的是跟對了。”
“老曲!”朱傳文突然喊道。
“在,東家!”曲正乾被這一嗓子喊的一個激靈。
“這實驗室的建設和廠房的建設按照光廷的意思來,5千兩,足夠建設這個廠區了吧。”朱傳文又朝著毛光廷問道。
“足夠了,東家!其實在我的腦海里,有著3千兩銀子就能把這片地建設好!”毛光廷說道,他心里怎么會不清楚,這僅僅是建設廠房和實驗室的錢,往后購買的實驗器材、材料才是大頭。
“就5千兩,重要位置的房間用水泥給我包裹的厚厚的,這些錢沒必要省!”朱傳文卻是大手一揮說道。
“那就聽東家的!”毛光廷臉上的遺憾一閃而過,如果他的老師遇上朱傳文,這結果肯定會大不相同。毛光廷的老師是不慎引燃火藥罹難的,腦海中他不止一次模擬過,如何給廠房加固,如何安全的生產火藥,這3千兩本來已經是考慮了這些的,但是這又多了2千兩,則是能更好的施展開了。
曲正乾聽著剛剛還在說沒錢的朱傳文這不眨眼的又拿出了5千兩銀子,心里有些好笑,自己這個東家,真的是有意思,有些地方花起錢來一點兒都不手軟,而對于有著底子的地方卻再也不打算投入……
但是曲正乾哪里知道,這鐵器廠以后仿制出的機床,朱傳文會按照仿制成本價格的一倍進行收購,雖然這是個左手倒右手的行為,但是這樣,可以極大的刺激鐵器廠的生產力,廠子利潤高了,給工人發的也就多了,這對機器仿制的投入也就高了。
這一切都步上正軌的時候,這產業鏈不是也就做出來了?
等三人再次上了馬車,毛光廷看著這片土地還是平整的土地,但是就覺得分外迷人。
如果朱傳文再問毛光廷這片地怎么樣,毛光廷會說:“好看,漂亮!”
馬車上
“光廷,這段時間我給你找了個去處,有興趣聽聽嗎?”朱傳文問道。
“東家,您說!”毛光廷知道,等自己在一周內完成設計圖,這廠房的建設怎么也得3個多月的時間。
“我呢,還有一處學校,這學校里打算開設化學這門課,你有興趣給我當個老師嗎?當然,老曲你回頭告訴老楚,你們都可以來。”朱傳文說道。
“那倒是可以啊!不過我這就怕以后開課了,白天不方便上課。”毛光廷說的很實際,他還是想以研究火藥為主。
“哈哈,那你就多慮了,這白天,學校有著正常的課程,而你們三個如果來給我當老師,那都算是晚上上課,會給你們發束脩哦!”朱傳文早就想著把自己手上這三個人才拉去培養朱家的那些朝陽,剛好先從毛光廷開始,這束脩也就是意思意思,算是感謝。
“那我就沒問題了。”毛光廷笑著說道,他也是巴不得把自己的所學往外傳授出去。
“東家,光廷講化學,我講什么啊?”曲正乾也是饒有興趣的問道,他本就當過教書先生,對教書并不排斥。
“你和老楚都算是格物老師你看怎么樣?”
“那感情,老好了!”曲正乾突然冒出一句關東話,倒是讓車內的兩人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