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口
一場準新式步兵和預備偵察兵的正在緩緩拉開帷幕……
對于帶著手下兩個中隊進行野外拉練朱開山很是滿意,至少在關東山林里的單兵素質他是看到了,也有著打造一股精銳偵察兵的勁頭。
現在就是來三江口的第二個目的了,見識一下步兵的防御戰……
一方是以寧少安為首的手槍中隊加上槍械粗通的功夫中隊,一方是朱少芳支隊的一個整編大隊。
朱開山和朱少芳正在一處高臺看著兩方的演戲,手槍兩個中隊靈活機動,主攻。朱少芳的一方主守。
“少芳,這就是壕溝吧?”朱開山看著猶如巨人揮犁鏟下的幾道溝說道。
經過奉天講武堂的教導,現在這步兵防守也是弄的有模有樣。俄日戰爭時期,雖然清國是看客,但是時任盛京將軍的趙爾巽也是沒閑著,組織過自己親手組建講武堂的那些留日、留美的年輕教官不斷的在課堂上的模擬著雙方的俄日雙方的戰爭。
也是吸取到了不少的經驗。
塹壕戰術在黑火藥時期起源歐洲,但真正廣泛應用卻是在美國國南北戰爭期間,俄、日也是進行了改良。比如現在在朱開山眼里的鐵絲網,輕機槍架設的交叉火力點布置。
“總隊長,這個……我們在奉天講武堂的時候,教官說還有著一種名叫馬克沁的重機槍,這種機槍能瞬間打碎身體。”
“打碎?”朱開山一邊拿著望遠鏡看著馬上要發生的模擬演習,嘴里發出驚嘆的聲音。
“恩,打碎!”
朱開山倒吸了一口涼氣,作為一個習武之人,太知道人體的強度了,能模擬出這種強大的威力。
此時的馬克沁重機槍其實更像是火炮,由兩個輪子推著,在日俄戰爭中曾經大放異彩,不過俄軍的將領并沒有引起重視,畢竟最后還是輸了不是。
“而且我在講武堂還聽到一個故事……”朱少芳接著講。
其實清國是曾經有機會購買這款重機槍的,生于1883的它曾經被訪問英的李鴻章遇見,當時的李大人可是頗為心動,但當他問起這武器子彈消耗,當聽到慢速100發每分鐘,在不斷注水降溫能達到600發每分鐘。再計算了一下每個子彈帶333發,就惋惜的搖搖頭,說太快了。
英國人很疑惑:“快還不好嗎?”
李鴻章只是搖頭,沒再說話,但內心深處卻是在說:“打這么快,大清用不起啊”。
朱開山一邊豎著耳朵聽故事,一邊看著兩方的攻守之勢。待故事講完,手里放下望遠鏡,吊在脖子里,蓄力,出擊,對著朱少芳的屁股咣咣就是兩腳:“他娘的,還學會拐外抹角說話了!重機槍的事兒我給你想辦法!”
朱少芳呲著牙忍著屁股上的痛,臉上卻是笑的開心,對嘍,目的達到嘍!挨兩腳也值了……
看著身后忍著笑的近衛,臉上笑容立馬收斂,兇狠的目光馬上就掃視了過去:“不許說出去!”
朱開山則是再次拿起望遠鏡,聽著身后的動靜,望遠鏡下的大嘴巴咧著,心里卻在想:本事不知道學的咋樣,這心眼都是玩起來了,不錯!
高臺,也可以說是朱少芳臨時搭建的瞭望塔下,兩個演習的隊伍總算是開始了相互進攻。
因為沒有空包彈,這次演習在外人看來很是兒戲,更像是過家家。
尤其這兩邊的保險隊隊員自己嘴里還在配著“piupiu”的聲音。
但是朱開山看的很認真。
“死了一個,又死了一個!”朱開山舉著望遠鏡默念著。
尤其在看見寧少安帶著自己的隊伍翻越鐵絲網的時候,幾個交叉的機槍手不斷的端起機槍,左右晃動,朱開山就能腦補當初清廷是如何輸的這么慘。
帶了這么幾年的新式兵,也是知道型號,當初的八國聯軍用的克虜伯步兵炮、機槍、委員會步槍莫辛納甘、春田、曼利夏等等。遇上這樣的隊伍,袁世凱抗命,小站兵不動,那些拿著傳統武器的清軍怎么是對手?朱開山心里思索著,哎,也還好清廷當年提前對自己動手……
此時,演習的戰場上已經進入了肉搏的戰斗,作為朱開山的直屬部隊,這被傳授幾招實用的招式是必然的,雖然朱少芳的隊伍三三的刺刀配合不錯,人數也占著優勢,不過很快就落了下風。
不死人這不是玩賴呢嗎?雖然之前說好了,但真打起來即便是演習,也都憋著氣。
“少芳,叫停吧。”朱開山朝著身邊的朱少芳說道。
“啪啪啪!”朱少芳朝天開了三槍,這底下的隊伍是都一一停手。
寧少安和朱少芳的大隊長同時來見朱開山。
“總隊長,少安幸不辱命!”寧少安像個得勝的將軍,朝著朱開山行了個保險隊的軍禮。
朱開山一腳踢開寧少安,朝著朱少芳的大隊長走去:“俞光財,怎么,不服氣?”
都是朱開山曾經的老手下了:“總隊長!太窩囊了,明明都已經是死人了!”俞光財將頭上保險隊的帽子一捏,雙手一拍,顯得很委屈,這眼淚說來就來。
“你他娘的,還是這么愛哭鼻子,笑死老子了,都是大隊長了,再哭……再哭!”朱開山比劃著,手一揮過去就要挨上俞光財就立馬停止啜泣,但收回去又開始啜泣,倆人來回比劃了兩三次。
“行了,算你贏了!”朱開山比劃夠了,好似安慰的說道。
俞光財雖然喜歡哭,但是砍起人來那是一點都不含糊,義和團期間砍過洋人,也砍過清兵。但就是這愛哭的毛病……朱開山搖搖頭。
“本來就該我贏!”聽到這話俞光財不哭了,倒還喜滋滋的戴正了帽子,行了個軍禮。
狗臉!朱開山看著這副無賴樣子,不知道哪里學的。
“總隊長!”寧少安一聽就急了,還能這樣?明明打輸了,哭一鼻子就贏了?
“你倒好,中槍的也不倒下,還真是個鐵人,你帶著你的兩個中隊,全部入列俞光財大隊,這保險隊正規化,就從你們做起吧,三個月后我來找你,要是不合格再加三個月!”朱開山向著寧少安說道,可不是算俞光財贏嗎?
雖然一開始寧少安的手下兩個中隊表現很亮眼,潛伏,逼近,但是僅僅第一波鐵絲網,幾個機槍點無死角的配合,即便有著功夫中隊的矯健跨越,那點時間子彈早就打在了身上,按照朱開山的推算,陣亡了6成,更別說之后了。朱少芳的支隊,這槍法準是這個支隊的優良作風。
“總隊長!”寧少安還想再說說……
“少芳,這些都是你的大頭兵,一個職位都沒有,打散了扔到你的步兵大隊,順便再讓他們見識下你口中的炮火覆蓋加步兵沖鋒,一個個的,靠著點本事還要上天?”朱開山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吩咐完,就從朱少芳手里要了幾個近衛,充作護衛。
自己則是帶著從小青山配種回來的踏雪烏騅,一路向著冰城方向疾馳。
留下寧少安和朱少芳面面相覷。
我就這么留下了?
你就這么留下了?
還能怎么辦,照做唄!
朱開山自然是要返回冰城,這多耽誤了幾天,估摸著自己兒媳婦也快生了,要是錯過了這個朱家的大日子,別說自己媳婦鎮閻王的埋怨,就是傳文也會說他兩句,怎么當爺爺的?老朱自己剛剛可還又攔了個活兒,還等著自己這個大兒給弄馬克沁呢……
冰城,朱傳文對于自己老爹的歸來沒太在意,倒是記下了要買馬克沁的要求,正巧了,這兩天安德烈要見他,想著就順勢提一提,看看俄軍有沒有賣的想法。
安德烈家書房
朱傳文正在和安德烈匯報這工人糾察隊建設的情況。
“也就是說,現在你們工人家屬院的治安已經完全維持住了?”安德烈問道。
由朱春山任工人糾察隊隊長的漢耀專屬暴力機構已經完全成立了起來,先是在漢耀的家屬院試行,隨后因為漢耀家屬院的治安實在沒得說,就開始向著漢耀家屬院和冰城接壤的地區轉移。
工人稽查隊配警棍一根,短槍一支,專屬制服一套,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冰城的街道上。起先人們還很是新奇,但隨著朱春山親自帶隊干翻了幾個街上的黑惡勢力,用鮮血立威之后,這威信一下子就立了起來。現在可以算是警察局的附屬力量了,俄國警察出去混居區巡邏,還會帶上兩個糾察隊員,遇到俄國人他們上,清國人糾察隊上,良好的合作著……
而對于朱春山,這個在警察局擔任副局長的冰城議員,朱傳文的意見是多聽,多看,少說話,再加上朱春山的出手大方,請客喝酒,正副職之間倒也是處的很融洽。
“對,將軍,基本上已經維持住了,現在來看,這工人糾察隊的思路是對的,工人階級代表著現在先進的生產力,如果他們不參與社會管理,那么這個社會就是不完整的。”朱傳文也是說著自己的歪理邪說。
“但是這個權利也不能過大,維持治安就是工人參與社會治理的天花板。”安德烈也是敲打了一句朱傳文。
有一點其實朱傳文自己都忽略的東西,從安德烈自己得到的反饋來看,工人糾察隊維持治安是一部分,但除了這個,卻是開始了附帶著參與工廠危險因素的排查,畢竟是來自漢耀這個嚴格培訓過后的工人群體,從進入最初的面粉廠就有著很好的習慣。
巡邏中隨手指點了一下發現的蒸汽機異常,免除了工廠停工檢修或者出現其他事故的可能,這事兒可是由兩個俄國商人專程上道格那里感謝過,被道格轉述安德烈。
至于為什么感謝到道格這里,消息不通暢的俄國商人現在還是認為工人糾察隊是安德烈和貝爾格扳手腕的工具,自然要感謝正主才對。
“知道了,將軍,這個規模我會控制著。”朱傳文還以為是這擴充的120人多了,挑動了俄國人的神經,趕忙說道。
“恩,最多300人,但是混居區和工廠是糾察隊最終活動范圍,僑居區這里不許踏足。”安德烈可嫌人多,他的兵可是足足有著小四千人,裝備先進的部隊。既然工人糾察隊效果不錯,那就繼續下去,而且因為清國工人的參與,后期很多俄國工廠設立在混居區,中國大街剛好是靠近生活區的分界線,一邊是工廠區,一邊是生活區,倒也是給了糾察隊活動劃定了范圍。“還有,這個稽查工廠隱患的事兒還是讓糾察隊繼續……”
這事兒可是在挽回俄國人商人的損失,也是間接的挽回著沙俄的損失,安德烈對于這種稽查,可是比維持治安感興趣多了,似乎覺得是找到了工人糾察隊的正確打開方式。
冰城的試驗他打算做幾年看看,如果有效果就會寫信發回國內。現在革命派不就在以工人、農民為基礎嗎?如果讓他們參與社會管理,那么這一步分工人會不會被分化,這才是安德烈最想知道的。
隱患?朱傳文默默的記下了這個事情,這似乎才是安德烈關注的部分啊……
倆人說著說著,就聊到了如今關東地區的局勢,安德烈少有的提醒著朱傳文:“朱先生,看來你們那位徐總督在關東遇到了不順心的事兒了!”
“怎么說呢?將軍。”
“幾個月前了吧,日本人可是派出了不少的測繪隊伍,在勘測吉省的地形,你們的徐總督上報了清廷。清廷又是轉給了我們的公使館。”安德烈平靜的說著,眼睛緊緊的盯著朱傳文的表情。
朱傳文聽的一陣臉紅,一個小偷進了家偷東西,主人發現了,敲開了自己的屋子告訴了占著屋子的強盜。
“將軍,這事兒,我還真無能為力,你也知道那位徐總督給我的官兒就像是契訶夫筆下的小公務員,我都沒去上任過。”朱傳文自然能讀出安德烈的表情,這是在試探自己的反應。
“那個被嚇死的公務員?”沒看出什么的安德烈倒是對這話覺得很有意思,看來面前的朱傳文都開始讀俄國小說了,這也是個不錯的開始。
倆人的交流在安德烈最后那句兵器的事兒找道格之后,宣告著結束,兩人的心情都挺不錯。
不過當朱傳文回到瓷房子,則是直接鉆進了自己的書房,從書架上拿下來了在清國十分暢銷的,由亞當斯密撰寫,商務印書館印制,嚴復譯并命名《原富》的書,來回翻著寫了一段不通順的話,裝入信封遞給了自己的秘書,倆秘書在晚上,是在瓷房子后院輪流值班辦的。
“去王記山貨鋪子買點山貨吧,有點想吃松子兒了!”信是拿火漆封住的。
至于內容,翻譯過來就是獵人大隊的動用了:1.吉省情報點開始收集日本商行和疑似日本商行消息,準備建檔,摸清位置;2.發現持儀器的日本測繪者,利用情報點的優勢,找好下手時機,喬裝胡子殺之,最好嫁禍給周圍胡子,打亂節奏,不要讓日本人發現獵殺節奏,一擊即走,輪番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