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的10月山海關內有這兩件重要的事情發生,10月2號,京張鐵路正式通車了,這條由中國人自己修建的鐵路,極大的振奮了民心,至少從這一刻,這個國家埋藏的鐵路魂正式埋下了種子。
此時,詹天佑的桌子上擺放著兩份邀請函,一封來自北面,一封來自南面。
京張鐵路的通車讓世人極大了解了這位曾經留美幼童的本事,中國人也有這項技術!出乎清廷意料,鐵路的修建比之前的預算還節省了28萬銀元。但是鐵路通車了,清廷這卸磨殺驢的本事就上來了,作為主持者,詹天佑算是輕松了,他的去留則是成了清廷的問題。
獵人部門敏銳的分析出清廷似乎沒有安排詹天佑后續工作的想法,清國的鐵路大部分還是由洋人出資修建!經過朱傳文的指示,漢耀出面招攬,詹天佑桌子上來自北面的邀請函就是漢耀發出的,想請他擔任漢耀鐵路公司的總經理,為黑省部分地區進行鐵路的修建,更大程度上將黑省緊密的連接在了一起。
詹天佑自然也是早就聽說過北面的這家類似于軍工集合體的公司,至少幾年前他就接到過類似的邀請,不過看著這封言辭懇切的邀請函,作為江西婺源人的他猶豫再三,還是心中鄉愁作祟想離家近一些,將自己手下的幾個學生舉薦過去之后,自己則是接受了南邊的邀請。
那封來自南邊的邀請函正是廣東商辦粵漢鐵路總公司的聘請,請他出任總經理。剛剛從美國回來的時候,他就在福建待過,很是適應那里的氣候,猶豫之下還是選擇南邊,不過對于關東,心里也是暗暗關注了起來。
對于此,朱傳文有些可惜,但也沒強求,反正這是被拒絕的第二次了。說實話,如今的南邊確實是北邊人口多一些,有實力的商人們多一些,關東氣候并不宜人,這是顯而易見的缺點,隨后讓獵人們不在關注詹天佑的事兒,有著幾個主持過修建鐵路的學生,至少對于漢耀目前來說也是夠用了。
而第二件事兒,對于清廷來說就是損失了,10月4日,張之洞死了,這位洋務運動中和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一起被列為晚清洋務四大臣的老人終究是離開了。
張之洞的死,讓清廷的確有些惋惜,畢竟現在能用的人算是沒一個,少一個,人才的可持續發展明顯陷入了停滯狀態。
聶士則拿著張之洞的死訊,從漢耀總部離開,他想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悼念這位自己的曾經的老上司。
朱傳文目送著聶士則離開,沒安慰,怎么說呢,生老病死這件事情終歸是人之常情,一輩子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而現在他關注的則是冰城最近來了幾個不速之客。“夏馳!安重根來冰城了?”
“東家,冰城大小的事情現在算是逃不過我們的眼睛,斷指同盟,這個有著明顯特征點的群體,我們也早就讓冰城的眼睛們關注著,一進冰城就發現了。現在,他們借住在冰城一個朝鮮人開的商鋪里,根據我們的情報分析,應該是對尹藤博文還是有些不死心,打算在冰城刺殺這個朝鮮統監。”
“嗯,繼續關注,如果確定動手,我們不露痕跡的給予方便。”
“東家,我覺得這件事情,如果我們報送給日本人,那么小柳正記說不準會立下大功!”夏馳則是想著讓自己的人埋得再深一些,如今的小柳正記在關東州菊機關已然是一名課長,這才能借著自己的職務優勢將尹藤博文的來冰城這件事情發回獵人部門。
朝鮮的行動雖然失敗了,但是也是從側面證明著如果沒有獵人情報支持,朝鮮人是真的拉胯,屬于莽夫的那個層級,稍稍有點風吹草動就開始大規模的行動。
“不需要,我怕還會弄巧成拙,讓小柳正記再次回到冰城,而且,一個死的尹藤博文明顯更能符合我們的利益。”朱傳文這次是下定了決心了,老鬼子來冰城,那就讓他來給有去無回,安重根如果失敗了,那么獵人動手也不是不可以。
日本人和俄國人來冰城洽談,他是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的。
“知道了,東家,我們著手布置。”夏馳出門安排去了……
冰城·朝鮮商鋪
安重根這次在朝鮮可謂是死里逃生,成建制的日本騎兵追逐讓他帶去的500多人,一下子陣亡了300多,剩下的100多也是靠著分散突圍,才算是逃脫了,畢竟朝鮮還是他們的地盤,從火車道周圍的平原逃脫,再往山里一鉆,倒還真是誰都找不到了。
從平壤周圍灰熘熘的逃回了而平安道龜城附近的山川里,安重根再次潛伏了起來,這次對于他領導的這支義軍來說,損失不可謂不大,死的都是他親手培養的朝鮮義軍骨干啊,還有,兩門步兵炮也被炸毀了,往后這支隊伍再攻城,那就沒了利器。
而他也是受了些槍傷,正養傷的功夫,手下在收集到的日本報紙上看到尹藤博文不日抵達冰城,和俄國人會面的消息。
受傷的安重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帶著幾名心腹潛入冰城。
尹藤博文必須死!這是安重根現在的執念,受過良好教育的他知道,尹藤博文這個人對于朝鮮人太過了解了,如果長此以往,朝鮮滅國指日可待。
說來,尹藤博文的手腕的確厲害,至于為何如此,那就是因為多年的實踐的結果了,作為日本的第1任、第5任、第7任、第10任首相,擔任過樞密院議長、貴族院院長的明治憲法之父。他太知道了,一個落后的農業國變成工業國家需要積累什么了,依靠著對人心的出色把握。
興辦教育,鼓勵經商,解放朝鮮最底層奴隸的尹藤博文讓最底層的朝鮮民眾其實普遍覺得被日本人統治好似沒什么差的。
畢竟比起李氏王朝來,朝鮮現在可算是好多了。
這也是為何之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朝鮮既出男人,又出女人的原因了。
就像是當年元朝時候除了蒙古人之外的色目人,二鬼子這個稱號他們永遠逃不掉,朱傳文依稀記得,李完用這人后來似乎直接變成了日本人,受封日本華族。而二戰期間,朝鮮籍的隊伍也在其中充當幫手,職位最高的一位常規部隊朝鮮將領好似還做到了中將。
說回如今正在養傷并且等待時機的安重根,冰城不比朝鮮,這里明顯更有著自己的法律法規,從進入冰城,安重根始終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可能是新到了一個環境的錯覺,在幾次探查無果之后,他也只能這樣的安慰自己。
這家朝鮮店鋪是安重根曾經的一位老相識開的,說實話倆人還有點矛盾,但是在冰城,他也只有這一處地方可去,而且也算是為了保護這家人,安重根找到這位老相識后,一家三口全部被綁在后院的一處柴房里。
“會長,行刺的槍弄到了。”安重根的手下進來趕忙匯報道。
接過一個布兜,里面有著兩把老舊的駁殼槍。
“知道是從哪里弄來的嗎?”安重根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在冰城弄到槍過于容易了。
“從這老板的房間,會長你說了要善待這一家人,從關入柴房之后,我們就從未和他們說過話,所以我們也只能自己搜,沒想到在他們家的柜子里找出了這個槍械。會長,您這個老相識看來也不是什么規矩的人。”
“應該是店鋪老板的私藏,清國原先匪患太過于嚴重,這槍是也可能是保命用的……”安重根按照自己之前的了解分析道。“對了,將人都叫進來,和你們交代一下。”
當5個人在安重根房間聚集之后,作為斷指會首領的他發話了:“這次任務我保不準有著成功的幾率的,但是如果實施,被抓捕的風險極大,如果有人想現在退出,我同意。”
從一開始,安重根就是個理想主義的人,第一次帶著50個人反攻朝鮮本土,他就講那些抓到的日本人放走了,因為在聊了幾句之后,他從日本人的言辭中發現,這場戰斗,日本的平民也不想打,但是沒辦法,如今的日本平民只能聽從上面的命令。
雖然安重根不知道,被他放走的日本人是告發他的罪魁禍首……
性格不好改,就像如今,臨近行動,安重根依舊允許讓人退出。如果退出的人此時有著私心去告發,那么這伙人就算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會長,我們干了,尹藤博文不死,朝鮮永無寧日!”
好在,這次帶來的人都是安重根的鐵桿,一個個堅定的表著態。
“好,到時候我們混到冰城日本民眾的歡迎團體中,我們現在就只有兩把槍,我一把,樸一昌你一把,如果我失敗了你補上,如果成功了,我們按照計劃撤離,剩下3人做好帶我們撤退的準備,如果我和樸直接被捕,放棄我們,直接逃離冰城!”安重根說著自己的計劃。
“知道了,會長!”
安重根的刺殺計劃就這樣定了下來。
漢耀總部這邊,朱傳文在讓夏馳繼續盯著安重根后,向著冰城公議會的方向趕去,臨近10月下旬,冰城同樣來了個大人物,那就是俄國人的財政大臣柯克甫策夫。
朱傳文作為冰城明面上的一個副會長,自然有著資格能見到這位圣彼得堡的實權派。
趕到冰城公議會辦公大樓的時候,貝爾格等人也是剛剛從樓上下來。
“朱副會長,陪我一起去冰城火車站吧!”
弗拉基米爾·柯克甫策夫,在抵達冰城之后很是謹慎,除了單獨見了安德烈和貝爾格之外,并沒有再見任何人。
第二天,1909年10月26日
冰城火車站上一陣的喜氣洋洋,甚是隆重。
朱傳文站在一群俄國人之中,在第一排的略微邊緣的位置,身旁是貝爾格,而安德烈則是陪同在柯克甫策夫身邊,顯得身份的不同。
俄國人、日本人還好說。但是這歡迎隊伍中,在濱江同知的組織下,還有著濱江城的戲班子在吹吹打打。
朱傳文他心中真是搞不明白,俄國人歡迎也就算了,濱江同知參與進來干什么,難道真不知道這日本人和俄國人會談到底是為了什么嗎?
尿性!
朱傳文看著遠處站在保險隊列隊前穿著清國官服的濱江府同知,心里暗罵道,要不是這次他心中還有點鬼,這同知他鐵定得讓他把這些撤了,在冰城搞這些東西……
“會長,等等來的就是日本的朝鮮統監?”朱傳文明知故問的找著話題。
“是啊,我也很想和這人交流一下。”貝爾格也是看著安靜的軌道,花花腸子里其實想和這人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觀察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這次尹藤博文前來,換乘了一次火車,從關東州坐的是日本南滿鐵路公司的專列,而到了長春,中轉成了俄國東清鐵路公司為尹藤博文預備的專列。
當火車緩緩駛入了戒備森嚴的冰城火車站,屬于清國的隊伍就熱鬧了起來,
俄國官方專門派遣了一隊電影攝制組,饒有興趣的調轉了攝像頭,向著這群人拍攝了起來……
說說歡迎的人群,都是列隊站在了冰車車站站臺一側。
首先是被日本商會組織起來的日本人群體,他們是其中真心實意來歡迎尹藤博文的到來的。
其次是俄國人,朱傳文在其中,這個隊伍里,以中間拱衛的柯克甫策夫為中心,一邊是記錄這次日俄兩方會談的電影攝制組,尼古拉二世很是看重這次俄日的會談,他也尤其鐘愛電影,所以這也是為了后期觀看。一邊則是以安德烈為首,貝爾格、警察局長、朱傳文4人的冰城權力機構。
另外還有著,眾人身后兩個排的冰城守備部隊和俄國人的民眾團體。
最后,但也站在最里邊的,則是清國人。以主管冰城海關的“濱江關道”施肇基和濱江同知為首,官民代表之外,還有著從朱家保險隊借來的一個小隊新軍組成的清軍儀仗隊,列隊在站臺上。
一眾人以及其隆重的態勢歡迎著尹藤博文的到來。
火車的聲音臨近,專列停穩后。
在朱傳文詫異的眼神中,柯克甫策夫走上了火車。
朱傳文都有些想罵娘了,這老鬼子難道就不打算下來?除了安重根,朱傳文可是在不遠處的樓上布置不止一組的狙擊手,這些人將會在安重根失敗后,頂上他的位置,直接將鍋甩給朝鮮人。
和朝鮮人一樣,一個動蕩不安,不能提供支持,反而是泥潭的朝鮮,才更能附和清國乃至朱傳文的利益,所以這次在冰城擊殺尹藤博文,在朱傳文看來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甚至還能造成俄國、日本的沖突也說不定。
但這不下車,怎么弄?
俄國人的安保工作做的很好,為了不打草驚蛇,獵人部門根本沒設計埋放炸藥的這個行動啊。
朱傳文在站臺上面無表情,但是心里卻是焦急不已。
火車上
“尹藤閣下,歡迎來到冰城!我以俄國護境軍團名譽軍團長的名義感謝你這次的到訪。”柯克甫策夫走上火車就朝著尹藤博文伸過去了手。
“柯克甫策夫閣下,感謝!我們還是直接步入正題,對于貴國安排的火車上的會談,我可是很期待。”尹藤博文接過對方的手,友好的說道,這就是換乘專列的原因了,俄國人很務實,會議安排直接在火車上進行。
“那我們就開始吧!”柯克甫策夫坐到尹藤博文的對面。“根據我皇帝陛下的意思,遠東只能存在兩方的勢力!”柯克甫策夫很是和藹,因為清國的一系列的騷操作,這導致關東的局勢撲朔迷離了起來,剛剛從戰爭的血泊中歇下來的日俄,在中國東北共同的利益和危機驅動下,戲劇般地迅速化敵為友。
尹藤博文和柯克甫策夫兩人的會面,就是為了商討如何協調應對復雜的國際壓力。
是的,如果齊魯的德國勢力和美國的資本勢力向著關東伸手,那么斬斷這些觸手,就是日俄兩國同仇敵愾的事情。
“我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的天皇陛下愿意遵從《樸茨茅斯條約》的一切內容,保障自身的利益不變!”尹藤博文是老狐貍了,這就給這次的會談定下了基調。
日俄戰爭,日本是戰勝國,《樸茨茅斯條約》也是對日本略有著優勢。
“尹藤閣下,日本在南滿的利益我想是更加首當其沖的吧,庫頁島南部及附近一切島嶼你們還能守得住?”柯克甫策夫瞇著眼睛,應對外國勢力是一方面,當然沙皇還是打算借機撈點好處,《樸茨茅斯條約》,俄國少有的割讓了不少的領土給日本,這其中就包括后世爭議很多的北方四島。
反正,歷史上,易手了好幾次。
“柯克甫策夫閣下,大日本帝國有能力應對來自其他國家的勢力,我看貴國還是注意在北滿地區的利益吧,聽聞清國可是打算引入美國的資本修筑長春到朝鮮的鐵路,美國人進來了,可不簡簡單單想要一點點利益,這些商人可是會吃人的!”尹藤博文笑著說道。
兩人的會談持續了25分鐘,最終什么都沒確定,但是最終的基調算是定下了,基于《樸茨茅斯條約》,日本和俄國將共同的抵御他們之后的所有國家的勢力滲入。
“尹藤閣下,暫時就這樣把,下一次會面將在三天后舉行。現在,咱們也該露個面了……”柯克甫策夫邀請尹藤博文檢閱儀仗隊和歡迎人群。
因濱江府同知的特別安排,最接近專列的,并非俄軍儀仗隊,而是清軍儀仗隊,以強調中國的“第一地主”身份。尹藤博文與施肇基握手致意,檢閱了清軍儀仗隊,而后檢閱俄軍,最后則是日本商民歡迎隊伍。
朱傳文早就在日本商民眾找到了一個死死盯著的小個子。
正想著他會不會出手。
在尹藤博文折返,想同柯克甫策夫一起離開時。從日本商民隊伍中,突然沖出一名戴鴨舌帽、穿西服的矮小青年,掏出手槍。
“叭!”
“叭!”
“叭!”
朱傳文清晰的看見,這人直接撥開了前面的日本歡迎隊伍人的背影,直沖沖向前,乘著周圍沒人反應過來,朝著尹藤博文的胸口就是三槍。
再確認完全擊中之后,有盯著尹藤博文身邊的日本官員,這些人頭上戴著高帽子掩飾著自己的身高,但是能看出都是尹藤博文最親密的手下,子彈又是朝著這些人傾瀉而去。
冰城車站的槍聲出乎意料,但是在獵人行動隊確認尹藤博文倒地之后,一個個平靜的收起了架好的狙擊槍,拆分,放入這間房的暗格之中,換上一張和藹的臉,從房間中走出忙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