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網絡上關于《困在時間里的父親》提到最多的是什么?
那無疑是混亂。
混亂讓這部電影有了更多的懸疑色彩,驚悚色彩。
同時混亂也是這部電影的精髓所在。
但是關于混亂,卻也被很多人做出了許多不同的解讀。
有影迷根據這個病癥的輕重程度來解讀這部電影。
“一開始提到的老年癡呆癥病情描述,我們發現導演遵循了病情的發展脈絡,整部片中父親的病況呈現出輕度――中度――重度的階梯型變化:
輕度癡呆:近事記憶減退,常將日常事物遺忘,隨著病情發展,出現遠期記憶減退
中度癡呆:明顯的視空間障礙、明顯的行為和精神異常,性格內向的患者變得易激惹、興奮欣快、言語增多
重度癡呆:情感淡漠、哭笑無常、言語能力喪失、以致無法完成如穿衣、進食的簡單生活事項
由此可見,導演之所以展現種種經過人物、時空、邏輯打碎重組后的混亂景象,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充分展現出一個老年癡呆患者腦中的世界:它不同于正常世界,里面的元素可以任意組裝,時間可以倒置,人物沒有確定臉譜,發生過的事情還會再現......一切都只是為了讓觀眾感同身受!
毫無疑問,導演的目的達到了,很多人看完這部劇的第一感受都是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再看時大喊燒腦,驚呼過癮,此時其他的好電影在燒腦面前,都顯得不值一提!
導演通過巧妙的故事剪輯、豐富的暗線布置、恰到好處的轉場、以及對現實病癥的深刻理解,讓人領略到一幕幕身臨其境般的荒誕,也許正因為其改編自同名舞臺劇,才顯示出戲劇般的另類與深刻!”
也有人聚焦于女兒安妮!
“當聚光燈都聚焦于導演和主角的時候,當人們都在談論安東尼的時候,我們也不能忽視本片的另一個重要角色――女兒安妮,其扮演者同樣通過卓越的演技,表現出了在面對現實中人類普遍遭遇――個體生活與親屬關系間抉擇時的個人掙扎,面對病情反復發作的父親,她投入全部精力,甚至于犧牲了個人家庭,那種身為重病家屬漸漸墮入絕望的境遇,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讓人忍不住心疼和感動。
而事實上,我想說的是,安妮才是真正的我們很多影迷的更容易代入的角色。
為什么?
因為當你變成了安東尼,那么那個時候早就已經被困于時間之中,這種痛苦無法擺脫,甚至無法逃避。
可是安妮卻不同,她的身份,是女兒,是唯一能夠照顧父親的親人,網絡上有不少有照顧老年癡呆癥的親人的影迷,討論的最多的無疑也是安妮。
電影也正是透過對女兒安妮的描寫,折射出老年癡呆這一重病對于病人家屬的傷害和打擊,他們同樣經受著折磨,承擔著生活的艱難和不易,我們在與父親這一形象感同身受時,也要對同樣堅強、默默咽下苦楚的家人們心生敬意。”
“被最后一幕徹底沖垮了淚點,父親在最后說,“我感覺好像我的葉子全部掉光了......我已經搞不清楚發生的一切,我再也沒有棲身之地了”無助的父親依靠在護士肩膀上啜泣,就像個懵懂的孩子。
如果說前面都是導演對癡呆癥病人腦中記憶的捕捉和描寫,最后一段父親的自述就是對癡呆癥最終歸途的揭示了:疾病會毫不留情地摧毀一個人,從他的身體到他的意志、理智、自尊、親情......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而身為一個普通觀眾能從中領悟的,大概就是在有限的生命中,保持健康的身心,照顧好自己,同時珍惜身邊最愛的親友,如果尚有余力,請對那些遭受苦難的家庭和個人,多一份體諒和支持,那就是大善了!”
當然,電影也有一些爭議的點。
比如電影里面,父親安東尼被打的事情。
因為電影并沒有完全交代清楚,源自于安東尼的混亂的記憶,還是夢魘?
他到底是被打了沒有?
如果是,那么是被誰打了?
影迷們大體上給出了三種推測的結果。
“結合鏡頭里2人站立的位置合理推導出,就是被女婿打的吧?”
“可是兩個女婿,到底哪個打了他?”
“感覺應該是養老院的醫生虐待父親,因為在前面打父親的女婿形象是養老院醫生比爾,和后面不同,而且鏡頭切換后女婿有明顯的攤手不理解的姿勢,下午時他還安慰擁抱失落的安妮,在后續的晚餐中,女婿還心平氣和的和父親聊天,這里的女婿不像打父親時那么冷血和不尊重人,根據之前人物經常錯位的經驗,推導出有可能是醫生虐待父親,父親在記憶里出現了人物錯位。”
“贊同樓上的,感覺就是被養老院的醫生比爾打的,不然為什么兩個人長相一樣?”
“不好說吧?安妮為什么和丈夫離婚?肯定是有臨界點吧?比如因為丈夫打了父親,所以觸碰到了安妮的底線,所以才離婚了!”
“我認為沒有人打過父親,這都是癡呆癥父親的幻想。因為阿爾茨海默病人會出現一定的精神異常和思維障礙,對于自尊心高的父親而言,誰奪走了他的公寓誰就是惡人,而正是女婿告訴父親這個公寓不屬于他,因此在父親心中女婿一直是個威脅。
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夢魘,就如同女兒想要掐死父親的那一幕,難道她真的那么做了嗎?
都不過是幻想之中的夢魘罷了!”
同時電影里面的手表也被討論的很多次。
因為這是比較顯性的“東西”!
電影里面多次提到。
“手表代表著時間,不難理解吧!手表的丟失說明了父親已經失去了“時間”!”
“手表這個意象,從電影的一開始就在不斷的被提及。
手表,所代表的就是時間,而安東尼總在問現在是什么時間,總在尋找自己的手表,所代表的,就是安東尼總是也搞不清楚時間,理不清楚自己記憶。他尋找手表,閱讀時間的過程,也是他自己想要尋找記憶,梳理記憶的過程。最后在養老院醒來時,他手上沒有表,也就意味著他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記憶了。
此外,關于電影中另一個重要的視聽語言,就是房間中的各種“框”。每當安東尼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安東尼總是會被困在到某一個框中。將安東尼的無助,可憐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止是時間吧?還代表著他的認知,以及被觸碰到的底線!比如安妮說他的手表放在壁櫥里面,安東尼的臉色就驟然大變,顯然他不愿意讓人觸碰到他的隱私,或者說秘密!”
一部好的電影,無疑是能夠讓人能夠產生共情的電影。
至少,是其中之一!
《困在時間里的父親》感動了很多人,但是被感動的人,有些人卻說不清楚為什么被感動。
有人說:“不知道為什么被感動,其實看的不太明白,但是還是忍不住莫名地哭了!”
“葉子掉光了,突然就有著一種莫名想哭的沖動!”
“是喊媽媽的時候吧,!”
“聽說人最后的記憶將會是自己的名字和媽媽。
安東尼從養老院醒來,像一個無助的嬰兒,被困在了時間和空間的曠野中。孩子似的哭到,我想要媽媽。護士問他怎么了?安東尼,他說,我感覺好像我的葉子都掉光了,我搞清楚所發生的一切。
以一個阿爾茲海默癥患者的第一視角講述的故事,在支離破碎中,還原了阿爾茲海默癥患者的世界里,時間和空間的混亂疊加。
就像我曾經有一段時間,懷疑自己有多重人格或者是記憶消失之類的精神問題。有一天警察找到我說我殺了人或者是其他什么罪大惡極的事,而我一臉懵,我的另一個人格在黑暗的角落里洋洋得意,由我替她背負了罪惡,而我卻無辜攤上了這災。
人的思想最可怕,如果要這樣深糾下去,最終能想到的畫面就是空曠無垠的無窮無盡的宇宙。”
“本來這種電影我很少會看第二遍的,因為真的淚點不高。
可是卻真的特別特別特別難過,忍不住刷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搞清楚電影到底講了什么。
讓我第一次淚目是在安東尼去看完醫生,坐在醫院凳子上,當舒緩的背景音樂響起,低頭沉默不語的畫面,是衰老的哀傷。
第一次大哭是在安東尼記憶力錯亂時看到前女婿的挑釁。他駝著背,裝作有底氣的對峙,被扇耳光;氣到發抖卻沒辦法還擊,再次被扇耳光,那無助到絕望的體態讓人心碎。
讓我第二次大哭,是在結尾的養老院。安東尼大哭著說,“我感覺好像我的葉子都掉光了。樹枝還有風和雨,我已經搞不明白發生的一切了,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這個公寓里的所有事情。”
“我,再也沒有棲身之地了!”
時間是最重要的,需要一遍遍確認手表還在。自己對身邊環境的掌控權也是重要的,公寓要確定是自己的,女兒要確定還在身邊。
而變老卻是失去的過程。失去掌控權,失去小女兒,搬離自己的公寓,再然后,大女兒搬到巴黎。失去到最后,安東尼在養老院大哭,大哭著想找媽媽,帶自己回家,是失神地問護工自己是誰。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最困住他的也是時間,往復循環,一次次回到最在意的人身上,無數次自言自語,除了露西還是露西。
記憶會錯亂,眼前的人會錯看成別人,阿爾茲海默癥患者在生命過程的每一天,在困惑、驚恐、懷疑、尋找。這種痛苦該是多讓人絕望。一次次在確認,一次次被推翻。
最開始他不想讓人照顧他,是個倔強的老頭。最后護工安慰大哭的他,像個被時間纏住被拋棄的小孩。
放下耳機的房間沒有陽光,熨燙好的襯衫也來不及換了,寄來的明信片第二天就忘了。
只剩下的窗外綠意,他卻說,我的葉子已經掉光。”
當然,也不是說所有人都能夠產生共情。
有一位網絡知名影評人就這樣寫道:“很多人說《困在時間里的父親》讓人共情,但是說實話,看完好幾遍,我真的沒有太多共情,這是事實。我能對安東尼表達的感情,思來想去,也只有憐憫和同情。對于現在的我而言,這樣的情感,已有些許掉價了。
就本能而言,我不認為會有人“渴求”他人同情。這一點或多或少,也是片中安東尼意圖強烈表達的想法。通常來說,我希望最大可能地尊重和理解角色的本我意愿。
現實便是,對于父親安東尼,我似乎無法將同情轉化為共情――和他一同哭,一同泣,或者站在上帝視角替他罵人,當他嘴替。如果這悲劇需要找出一個責任方,首先不可能是將溫柔和體貼做到極致的安妮和凱瑟琳,抑或是勞拉;而前夫哥,拜托,請設身處地地想象,現實中又有幾個人將這一切處理的比他好呢?
就別偽裝自己是圣人了。而比爾,非要說的話,也許就他該罵吧,但是著眼這樣一個混沌的精神世界,又如何能百分百確定是比爾的“罪行”呢?”
那個時候就在想怎么辦,安東尼?我該如何為你出氣?咒罵疾病,咒罵意外,咒罵世間變幻無常?
我唯獨能罵一句天道不公,卻無法咒罵疾病,咒罵阿爾茲海默癥。因為我現實中的我根本沒有辦法走入這個疾病――既不可能聽患病者描述,也無法在不幸罹患后摸著心口體會。
我們能以何種方式了解這一疾病?學者的研究,抑或是我們自己的觀察。但精神類疾病,我覺得最有說服力的描述是患者本人在清醒狀態下的表達。阿爾茲海默癥患者有這樣表達的機會嗎?對自己思維混亂的會有認知嗎?我不知道,也因此為影片展示出的混沌腦海是否真的能對應現實患者的感受打一個問號。
但是就視聽方面,影片依舊是美麗的,我更傾向于將它視為想象力,這是導演為阿爾茲海默癥患者譜寫的一首悲傷的詩,關鍵點也不在于感嘆,而是反思和行動。為之反思和付之行動的對象,不僅僅是這類患者,也不僅僅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