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令聲在碼頭響起的時候,阿仆杜拉,這個曾在新加坡的英國學校讀過書的港務官匆匆趕過來說道。
“趙特使、趙特使,你們的水兵要立即回到船上去,不能隨意上岸!”
“隨意?我想阿樸杜拉先生誤會了,我身為特使,理應拜訪蘇丹的!”
這句話說的沒有毛病吧,作為訪客的來訪者拜訪一下主人,那也是應該的。禮尚往來不是。
“拜訪蘇丹?”
就那么簡單,肯定不可能的。阿樸杜拉可不會相信他們的出發點就那么簡單。
“是的!”
“可蘇丹他,他不在城里……”
阿樸杜拉直截了當的拒絕到,蘇丹壓根就沒有想要見他們的意思。
“無妨,我可以去等他!”
水兵隊長報告道。
“報告特使,列隊完畢。”
盯著擋在面前的阿樸杜拉,看了眼他身后的十幾個背著步槍的土人,趙勇富冷笑道。
“怎么,莫非你敢攔我!”
“你,你……”
阿樸杜拉的嘴唇輕顫,他還真不敢攔,開槍……他沒有這個膽子,人家背后可是有兩艘鐵甲艦的。
“出發!”
壓根就沒有理會阿樸杜拉,趙勇富直接率領五十名武裝水兵列著隊,進城“拜訪”蘇丹去了。
正午的巴生城,陽光明媚,似火的驕陽把所有人都曬和懶洋洋的,這個時候大多數本地土著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乘涼去了,只有華人的商鋪還開著門。
突然街道上,在正午的驕陽下,昏昏欲睡的人們疑惑的抬起頭來,他們似乎都感覺到了地面傳來的震顫。
整齊的腳步轟隆隆的從遠處傳來,然后越來越近。連最無精打采的馬來巡官都打著吹欠,站起來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一群穿著整潔的軍裝水兵就闖入他們的眼簾,雖然他們個個都被赤道的陽光曬得滿頭大汗,但是他們的步伐卻非常整齊,整齊的步伐踏在巴生城的石板路上,通通作響。
他們的目光堅毅,身板筆直,扛著步槍的水兵們,就這樣踏著整齊的步伐走進了巴生城。
馬來巡官愕然的睜大眼睛,驚愕的看著這些水兵!
他,他們怎么來了?
趙勇富走在隊列之中,此時讓他覺得最為不爽的事情是什么?
就是周圍的華僑了,他們明明都在,可為什么沒有人到碼頭迎接艦隊的到來呢?
應該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了吧!
無妨,很快你們就會熱烈歡迎的。
以兩艘鐵甲艦為后盾,他才能這么囂張的拉著水兵隊伍。齊步走在巴生城的的街道上面!
公理正義必定是在大炮射程之內。
當然了強權也是在大炮射程之內!
往蘇丹皇宮去的路上,一座華南式樣的宗祠映入眼簾。
“海山堂”
看著這三個大字,趙勇富的唇角輕揚道。
“好了!我們到了!”
然后他大聲說道。
“既然蘇丹不在,那我就先在這里見一下僑領吧!”
一路跟著過來的阿樸杜拉一聽,心里的“咯噔”的一聲,就在他大叫不妙時,就聽那邊說道。
“報告,門沒都開!”
門沒開?
想要閉門謝客,有那么簡單嗎?
趙富勇冷笑道。
“既然門沒開,就直接撞開!”
海山堂里,跪成了一片。以海山堂堂主葉亞來跪在那,連大氣都不敢出,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落在青地磚上,甚至就連綢質的衣裳也因為汗水沾著身子,其它人大抵也都如是如此,甚至膽小的更是渾身顫抖,渾身的冷汗就像是從水里撈的一樣。
背對著眾人,盯著海山黨堂內供奉的牌位,什么始祖、五賢、五宗。
“葉堂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海山黨出身天地會吧!”
趙富勇的語氣顯得非常平澹,但任誰都能感覺到他的不滿。
“回大人,確實如此。”
盡管緊張,但葉亞來還是如實的稟報道。
“天地會宗旨是什么?”
“反清復明!”
這宗旨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現如今誰當成真啊,可葉亞來不敢這么說,因為這位爺就是大明朝廷的人,他的兵馬把他們都堵在這了!要是說錯了什么話,性命丟了那也是白搭。
“好一個反清復明啊!既然是反清復明,那大明兵艦到訪,你非但不準商民出迎,甚至還禁止商民出售物資予艦隊,你到底是反的那門子清,復的那門子明!說來聽聽!”
他這邊的話音剛落,跪在地上的葉亞來“通通”的磕著頭,喊著冤。
“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
“冤枉,既然有冤,那就說來聽聽!”
葉亞來說道。
“回大人話,天朝兵艦來訪,草民又豈能不歡喜,只可恨那土酋蘇丹卻聲稱大人此行,看似是調停海山與義興內戰,可實際卻是意欲壓我等,強令我等與義興和談,然后從小漁利!”
趙勇富怒聲斥道。
“荒謬,本官堂堂大明特使,又豈會在乎一點蠅頭小利。”
“大人所言甚是,小人也是這么回他們的,天朝特使又怎么可能貪圖些許錢財?可不曾想土酋此時卻兇相盡露,言稱若是我等迎接艦隊,售賣物資與天朝艦隊,待到艦隊離開時,非但要殺盡售賣物資之人,我等草民于海外謀生,又焉能抗拒土酋,所以,只能,只能如此了……”
說罷葉亞來就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現在他所知道的就是把一切責任都踢給東姑古丁蘇丹,那怕是過去的八年間他們結盟對付他的岳父馬赫迪蘇丹和義興黨,那又怎么樣呢?
現在人在槍口下,不能不低頭。關鍵是要把眼前這一關渡過去,至于古丁蘇丹那邊,大明官軍能拿他怎么樣呢?
其它跪著的海山黨首領們無不是紛紛把責任推給土酋,他們當然知道葉亞來的意思,現在只有那位蘇丹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大明是官,蘇丹也是官,就是他們兩個互相掐起來吧!
這是真的嗎?
打量著著痛心疾首的眾人,聽著他們在那不得不屈從土酋后悔不已的話語,趙富勇的心底冷笑聲一聲。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需要的理由來了!
至于錯嗎?肯定是外人的錯了。
“哎呀,是我誤會大家了,大家身在異域求生,必定有諸多不易,其中苦楚,我又豈能不知,皆是土人蠻橫,欺我同胞!”
無論過去他們做了什么,在趙富勇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所有的過去都翻篇兒了。不會再有人去追究他們過去的行為,千錯萬錯都是土人的錯,和他們沒有一點關系,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于無奈。
這是包庇嗎?
當然就是包庇。
可這就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基本法則——自己人都不包庇,難道包庇外國人嗎?
當然是要包庇自己人了!這才是一個國家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像滿清那樣四國民如草芥,一味的包庇那些外國人雜碎,哪怕就是黑人,那也是洋大人。
上前一步,趙富勇一邊把葉亞來扶起來,一邊寬慰道。
“大家放心,往后萬事都有大明來給大家作主!土人再也不能欺負咱們了!”
就在他話聲落下時,堂外卻傳來一陣喧囂聲,然后有人匆匆進來稟報道。
“大人,不好了,土人兵馬把咱們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