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總是醞釀于無形,就在北海總督區和西北地區成為大明的海外領地,移民的涌入引起合眾國的警惕時。從海州出發后一路駛向大洋的“富民號”移民船,期間又停靠成功群島的新夏門港等幾個港口,最終來到臨海鋪港的時候已經是四月初了。
和很多人一樣,容閎雖然這幾年來對南華念念不忘,時刻注意搜集南華的消息,但是這還是第一回來南華,不,應該是大明了。
現在他們抵達的是大明帝國的臨海灣。
站在甲板上,港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時,容閎只覺得有點兒恍忽,寬闊如大街般的棧橋、高聳的鋼鐵吊車、在軌道上冒著煙霧的火車……最后,還有港灣后方那座繁華的臨海城。
摩天樓!
數座高達二十幾米,甚至三十幾米的高樓大廈,總讓感受到某種前所未有震撼,容閎原本以為這一切都不會讓他有太多的驚詫――這些工業時代的“奇跡”,他在美國留學的時候,也曾看過,他自己也曾通過各種渠道了解過,就是在《生活周刊》的畫報上,他也窺探過,多少看到過類似的東西。然而當臨海港真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容閎的呼吸一下屏住了,眼前的場景,完全是超越了他的想象。
至于李經方等一百多名李總督派來的留學生們,無不是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座城市——這是一個超出他們理解范圍的世界。
港灣一側的工業區大大小小的煙囪向空中噴吐著黑煙,伸入海灣的棧橋上蒸汽機車的蒸汽將棧橋籠罩在其中,彌漫在碼頭上空的蒸汽猶如云霧一般,而高大的塔吊,在這片云霧之中,宛如力氣一般,將重達數十噸,甚至上百噸的貨物從船艙里吊出。
云霧之中,刺耳的哨聲和汽笛聲此起彼伏,所有的一切,都顯示出這是一座繁忙的港口。臨海,在大明的規劃中,是大明在阿勞坎尼亞最重要的城市,不僅僅是這一地區的首府,它還是大明在太平洋沿岸的工業中心之一。這也是這座港口會如此繁忙的原因。
“僅僅只是臨海城,就如此繁華了,也不知道,那南華到底是什么模樣?”
李經方的心里不由的生出了期待,其它人大抵也都是如此。
在完成了7天的防疫隔離之后,作為官派留學生的容閎、李經方當然不需要像新移民一樣進入移民教育營。當然了,他們也沒有太多的優待——在隔離營的時候,他們就和其他人一樣剪掉了辮子。
他們沒并沒有其他的選擇,來到大明男人必須要剪辮子,女人必須要放足,這是強制性的。
就像他們在移民教育營之中,還要養成經常洗澡以及其他的一系列相應的生活習慣。
為了讓他們保持那些良好的生活衛生習慣,相應的體罰手段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對于李大公子一行人來說,他們當然不會經歷這些。畢竟,那些生活衛生習慣,對他們來說早就習以為常的事情。
為了盡量融入大明里,在隔離營里的時候,他們就特意買來了本地的衣服,打扮的和本地人一樣。
一行人出了隔離站,就在臨海火車站踏上了前往南華的旅途。
對于火車,他們并不覺得陌生,畢竟,在大清國也是有火車的,他們甚至不會像普通乘客那樣擠三等座,他們甚至都沒去做二等座,而是直接睡進了軟臥車廂。
列車啟動之,李學賢就主動的湊到李經方身邊說道。
“大公子,要不要去普通車廂里體會一下的大明的市井之相?”
出身皖北阜陽地主之家的李學賢,在這一路上總是會刻意結交李大公子,畢竟,人家可是總督大人的大公子,將來學成歸國后,有他的照應自然是前途無量了。
“也行!”
見容先生沒有反應,李經方少年人的心性,自然也就答應了,從軟臥車廂又走了幾節車廂,才總算是到了二等車廂,找了一個坐位,他們就坐了過去,和大清國的車廂一樣,這里的座位都是那種木條椅乘背靠著背,面對面相做,座位坐起不舒服不主產,而且還不怎么寬敞。
車廂里的乘客既有華夏人,也有洋鬼子,他們旁邊就坐著一個洋鬼子,盡管那人身上的味道很難聞,但他們也只好就這么忍著。
不過對面散發出的香水味,倒是讓李經方把目光投在對面外國姑娘身上,這外國姑娘的相貌倒是周整,她穿著綠色的衣裙,恬不知恥的露著肩膀,甚至往下稍微一看,都能看到胸前的溝壑。
“還真、真是不可思議!”
腹誹的同時,李經方的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女孩的身上,甚至讓年少的不免有了些生理變化――幸好在火車上沒有注意到這些,避免了出丑的可能。
手肘撐著小桌,手托著下巴的女孩子一直在看著書,似乎是在背誦著什么,有點兒好奇的李經方偷偷看了一下,女孩手中是一本巴掌大小的小書,上面印著都是宋體的漢字,對應的還有洋文,
在總督府里長大的李經方也學過洋文,盡管他主要學的是英文和法文,但還是知道書上是西班牙文。
仔細觀察了一會,他才發現女孩似乎是在努力的學習著漢語。
“這個洋人姑娘,居然學漢語!”
專注于學習的女孩,并沒有注意到李經方的驚訝,別說是李經方了,就連李學賢也注意到了這些,看著大公子時,兩人的目中都顯露出了驚色。
“大公子,你看那邊……”
隔著幾個座位,一個洋鬼子正在用生硬的漢語和對面的乘客聊天。
洋人都在說漢語啊!
這個發現簡直讓李經方看得目瞪口呆,誰能想到洋人會主動的學漢語呢?而且這些人看起來似乎就是普通老百姓而已。
其實,那有什么主動學習!
李經方并不知道的是,現在大明這邊,無論你是否愿意,都要學會說華語,否則的話,很有可能寸步難行。因為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漢字,就連鐵路公司里的乘務員,說的也是漢語。
“大公子!”
突然想起什么的李學賢,從口袋里摸出了火車票。這是他去南華市的火車票,車票就是一張小小的硬紙片車票,瞧著和大清國的車票沒有什么區別。
怎么可能會有區別呢?就是兩地的車廂都是一樣的,都是同一家工廠的產品。
“你看,這上面印的是什么?”
車票上上面寫著“臨海——南華東”,“二等軟臥車廂”。最下面是日期和一行小字:限乘當日車。
“這上面沒有一個西文!”
沒有一個西文!
車票上沒有,車廂上也沒有,這些李經方才想起來,在車站里他也沒見到西班牙文字,就連站里的職工說的也是漢語。甚至他想到在車站的里行人中有不少人都是洋人,無論他們的穿著打扮如何,但表情都是一樣的——畏畏縮縮的走著。
似乎非常不適應,他們不適應的是什么?
當然是因為他們不會說華語了,在大明,那怕是有幾百萬人說西語,也沒有人慣著他們的臭毛病——環境迫使他們必須要學會說華語,否則,勢必將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