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是冒險家的樂園!
正像在另一個時空中對上海的稱呼一樣,在這個世界許多外國人對海州同樣也有這個稱呼。因為此時的海州,華洋雜處。租界只管租界,華界只管華界。大量的資本涌入,大量的勞動力涌入。這種情況下,在規則之外,就產生了灰色區域。在這片區域里,誰有膽量,誰愿意冒險,就有可能獲得巨大的利益。
在這里歷史有著驚人的巧合。
而海州的崛起,完全是因為1863年上海的陷落以及天國的逐客令。從此上海租界就成為了過去,但是很快,英法領事們在北方找了一片新的樂土,不是天津,而是海州租界。
盡管海州沒有江浙的湖絲,沒有沿江的土貨,但是這里有租界,尤其是隨著通往內陸的鐵路筑通,不僅內地土貨可以通漢口、西安裝上火車運往海州,各國洋貨也能從海州輸入內地。
于是乎海州迅速成為了大清最重要的商港,僅僅不過只是十年的時間,在鐵路的推動了,海州已經成為了遠東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在這里既有電燈,也有電車,在這里可以看到全世界最時興的新鮮事物,當然,前提是在……租界!
海州有它的“十里洋場”,也就是濱海地區的租界,在英法等國撤出上海后,經兩國公使交涉,他們在海州重新開辟了租界,幾年前,在英法租界以北也就是后云臺山下,又多了一塊“明租界”。這是按照《南清通商航海條約》的補充條款要求。
明租界不大,不過僅僅只3817畝,但卻是三國租界最繁華的租界,畢竟,對于國人來說,他們更愿意居住在自己人統治的地方,畢竟,這里至少是不歧視國人的,明租界與英法租界幾乎同步搞“現代化建設”,而且更注重“創建文明衛生城市”工作,改造沿河堤岸,建了大量的公園綠地。當英法租界的公園還禁止華人游玩時,明租界卻沒有任何禁令,畢竟,明人也是華夏人,怎么可能自己歧視自己呢?
當然了,對于大清國的人們來說,這里并不叫做“明租界”,而是“南華租界”。
和所有來到這里的大明人一樣,李成亮、張文杰他們并不覺得這里有什么不適,在這里可以見到明式的建筑,明式街道,明式的公園以及小區,除了居民百姓大都留有辮子,穿著長袍馬褂之外,和大明并沒有多少區別。當然也是有很多區別的。最大的區別是居民百姓臉上的神情和大明的百姓有著明顯的區別。那種區別說不清也道不明。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上的區別。
“你們看,那邊就是英租界!”
站在三樓的房間中,許明衡手指著另一邊說道。
“租界,就是“國中之國”,這條路……”
他指著樓前的路說道。
“就是我們和英租界之間的界線,在這條路以北,是我們當年,英國人的手插不到這里,同樣,在路以南,就是英國人的地盤,你們在那里出了任何事情,我們都沒有辦法營救你們,畢竟……”
回頭看著李成亮,許明衡這位明租界巡捕房的副警長笑了笑。
“伱們是以私人身份來到這里,我們不會承認與你們有任何關系,當然,如果你們被抓的話,我們會通過工部局向英國要人的,畢竟,我們之間的有協議,但是……”
指著英租界西南方的,后云臺山上點點燈光,許明衡說道。
“沙遜不僅僅是英租界的知名洋商,而且還是工部局董事會的商董,身份極其特殊,如果不是因為這是……我們是不贊同你們逮捕他的,畢竟,在租界我們在某些時候是需要與英法聯合一致。”
“許警長,你放心,我們會盡可能不引起外界的注意。”
李成亮笑著說道。
“我們需要一個向導。”
“行。”
許明衡想了想說道。
“就像讓劉天榮吧,他是本地人,有辮子行動更方便,其實……”
看了看在場的眾人,許明衡笑道。
“如果你們能換身長袍的話,再戴頂帽子,行動起來會更方便。”
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張文杰和隊員們多次來到后云臺山偵察——租界里的達官顯貴們的別墅,大都是在云臺山上,面向大海,景色獨佳。
也正因如此,這里的街道是平常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往來的私人馬車,看不到任何小販,所以在進行幾次偵察后,李成亮直接否決了在云臺山動手的想法,選來選去,他們選擇了半山腳的一個拐角,這里人煙稀少,是最合適的行動。
今天是行動的日子。
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一會行動之后,盡量不要開槍。”
看著別動隊的隊員們,李成亮說道:
“我負責在路口發信號,文杰,你親自督陣,記住,目標要抓活的,其他人不問生死。”
“明白!”
很快,一隊人就搭乘三輛馬車出去發了,穿著一身長袍,頭戴禮帽的張文杰把一把手槍放在腰間觸手可及的地方。
座位下方還放著兩枝溫徹斯特步槍和一個鐵箱子,箱子里,裝的是手榴彈。
如果無法順利逃脫的話,他們肯定會憑借強大的火力讓英租界上下大吃一驚的。
“文杰,等行動結束后,你有沒有回老家的打算?”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錢紹原問了聲。
“老家早沒什么人了。”
張文杰平靜的回答道:
“不過,也想回去看看,看看爹的墳還在不在……”
地早就是別人家的地了,墳還在不在都是另一說。
“我比你強點,老家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錢紹原笑了笑,然后說到:
“我尋思好了,等行動結束了,我就到老家,把他們,至少接出來幾個侄子、侄女,擱唐山這,既便是不餓死,也沒有啥前途,去大明多好,你說是不是。”
見他沒說話,錢紹原又說道:
“反正,咱現在雖然談不上衣錦還鄉吧,但總歸還算是能過日子,接幾個孩子過去肯定沒啥問題,你也去尋尋,我記得你說過,好像你還有個小妹。”
“早就賣人了,不知道賣到那去了……”
張文杰悠悠說道:
“要是能找著她,那自然是好,就怕找來找去,找個空,反倒是沒了個念想!”
他特別強調了“找了個空”這三個字,這些年,他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妹妹還活著,畢竟,也只有如此,他才覺得自己不孤單。
“哎……”
錢紹原長嘆了口氣,然后沉默了一會:
“這世道,要不是咱們上輩子燒了高香,估計早他么的不知道死在啥地方了……”
是的,相比很多人,他們是幸運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踏上了那艘移民船,或許他們也已經餓死在不知道找個旮旯里頭。
又怎么可能會像現在這樣,估計衣食無憂,而且還過上了過去連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是啊,上輩子燒了高香了,要不然也輪不到咱們。”
另外一名隊員跟著附和道。
隨后他們誰都沒有再說什么,車廂里的人,這樣靜靜的坐在那里,每一個人的心里似乎都有著他們不為人知的心事。
很快馬車就到了目的地,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