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格各布沙遜被綁架的消息,不僅在海州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轟動,同樣震驚了香港等地,畢竟,在這些地區,所有人都知道沙遜家族的影響力。
在英國領事,英國公使紛紛表示關注的時候,海州沙遜洋行的職員也在第一時間通過電報向印度的沙遜洋行進行了匯報。
孟買,當大衛·沙遜收到從海州發來的電報,已經是當天傍晚的事情了。
“父親,到底是怎么回事?”
愛德華·沙遜問道,他正在為前往英國做準備,卻被父親突然召喚了過來。
“你的哥哥被綁架了!”
大衛·沙遜頭也不抬的說道。
“什么?這怎么可能,誰敢綁架他!他們是不是瘋了?”
盡管下意識的覺得不會有任何人敢綁架沙遜家族的人。但是愛德華還是又立即問道。
“他們要多少錢?”
那些人要錢的話,那就給他們錢就是了。只要能夠保證雅各布的安全就行。
“沒有人聯系我們,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但是綁架他的人把車夫和他的保鏢都殺死了,他們是印度人,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任何清國人會那么做,他們很清楚,殺死外國人會是什么結果。”
大衛·沙遜的眉頭皺成了一團。他實在是想不到會有什么人敢綁架雅各布。
“所以呢?”
愛德華也不相信有清國人敢綁架雅各布,那些人絕對不會自找麻煩的,綁架外國人在清國絕對是禁忌之中的禁忌。
“我懷疑這并不是一次單純的綁架!”
不得不說大衛·沙遜的判斷是非常準確的,盡管他只去過一次清國,但是對清國他也是有所了解的,那些清國絕對不敢殺外國人,政府不敢,百姓同樣也不敢。
“要不我去海州吧,畢竟,現在雅各布他……”
不等愛德華說完,大衛·沙遜就搖頭說道。
“不行,你的計劃不能改變,你到倫敦后,要盡可能贏得卡洛琳的芳心,對于沙遜家族來說,沒有什么比和羅斯柴爾德家族聯姻更重要的了,畢竟,我們來自巴格達,來自孟買,只有和羅斯柴爾德家族聯姻后,我們才能夠融入到英國上層社會的圈子之中,否則,我們不過只是孟買的猶太家族而已!”
和羅斯柴爾德家族聯姻,這可是大衛·沙遜精心策劃幾年的計劃,現在倫敦那邊剛剛松口,他怎么可能會錯過那樣的機會。
相比之下,雅格布被綁架根本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當然也不能這么說,畢竟,雅格布也是他的兒子,但是現在家族的利益是最重要的。
“可是雅各布他怎么辦?”
面對愛德華的擔心,大衛·沙遜搖頭說道。
“無論是誰綁架了雅各布,最終他們總會提出他們的條件和要求,我已經告訴海州那邊,無論對方提出任何條件,都答應他們,但我擔心……”
眉頭皺成一團,左思右想,始終沒有任何頭緒的大衛·沙遜擔心道。
“這并不是僅僅只是一起綁架,可……”
如果不是綁架的話,又會是什么呢?
是正義的審判!
“死刑!”
當這兩個字從法官的口中道出時,趙復生整個人都軟了,他那雙金魚似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在人即將癱軟下來的時候,他突然大聲說道。
“為什么,為什么,我,我就是把大煙運過來而已……”
沒有任何人理會他的反問,他是從秘魯的唐人街被逮捕的,逮捕甚至都是公開的——秘魯當局并不介意大明在唐人街逮捕一些人,相比于保護幾個大明僑民,他們更不想得罪大明,畢竟,雙方因為邊境糾紛關系已經夠緊張的了。
所以他們直接了當的同意了大明的要求,同意他們進入秘魯逮捕那些人。
“這,這樣就死了……”
王三虎不敢置信的喃語著,他……也是死刑,他看著鐵欄里坐著的三十七個長輩、兄弟,這……堂里從上到下,都給一桿子擼完了。
“我就說過,不能往大明賣大煙,不能賣,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聽,現在好了吧,好了吧,都死了,都死了,……”
師爺丁輝癱坐在椅子上有些絕望的說著,其它人都是面如死灰狀,沒想到啊!
他們曾經以為在外國賣鴉片,和大明有什么關系,可是現在呢?
全完了!
次日清晨,被五花大綁的三十七個販毒分子,被帶到了郊外曠野,在辯明身份后,伴隨著一聲聲槍響,秘魯唐人街的這些大老們,就這樣死在曠野上……
當天,在《大明日報》、《南華日報》等多家報紙的次版都有一個豆腐塊大小的新聞報道這件事,盡管在新聞報道中有極其嚴厲的語氣向外界宣布——任何向大明販運鴉片的人,都將會被逮捕到大明進行審判。但是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畢竟,只是死了幾個唐人街黑幫分子而已,這根本就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盡管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這篇新聞,但是李經方,這位李總督的大兒子卻看到了這篇報道,這位已經兩個年前考進南華大學法律系的李大公子,在放下報紙后,良久才說道。
“容先生,我大清要是煙毒不除,即便是父親再怎么苦心經營,只恐怕到最后,也是一場鏡花水月。”
李大公子的話,讓容閎深以為然的說道。
“確實如此,煙毒不僅會讓大量白銀外流,讓我大清無充餉之銀,而且還毒害百姓人心,煙毒不除,談什么國富民強,不過,大公子,大清國現在離開不開洋土藥稅啊,即便是總督大人辦洋務,靠的也是各厘金以及洋土藥稅!”
當然,容閎還沒說另一點——洋藥合法,是寫進和英國人簽署的條約里的,大清想要禁煙,必須要先取得英國的同意不可,但是英國人又怎么可能會同意呢?
他們同意,英國的那些商人怎么可能同意?
“所以才要殖產興業,才要興辦工商,容先生,大明強?靠的是什么?雖說是教育,可本質上還是工商,只有大興工商,有了工廠、銀行,各業興旺了,官府才能征收到足夠的稅收,然后用于興建新工廠,用于練兵,造兵艦、建學堂,錢,才是一切的根本,否則一切都是空談而已!”
看著手中的報紙,盯著報紙上的廣告,李經方的目光堅定,來到大明已經整整三年半的他,和過去相比已經改變了許多,在親眼目睹了大明的強大與富庶之后,他當然希望有一天大清國能夠像大明一樣強大。
不是大清國,是中國。
在他的心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早就沒有了大清,只剩下中國了!
“中國想要富強,就非得如此!”
看著信誓旦旦的大公子,容閎的心底卻是微微一嘆,作為留學生總監的他親眼目睹了那些學生的變化,盡管在進入大明之前,剪掉辮子是大明律的要求,但是他們在大明接受大明的教育,過大明式的生活,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留學生,早就已經被大明給深深的影響了。
他們,還是大清國的留學生嗎?
又一次,容閎的內心深處浮現出這樣一個問題,他知道答桉,但是他同樣也害怕那個答桉。
面對那個答桉,他甚至選擇了掩耳盜鈴,之所以如此,并不僅僅是因為他需要為這些留學生負責,更重要的原因是哪怕就是他自己的內心深處也同樣受到了很多影響。
是什么樣的影響呢?
容閎甚至連想都不敢想,至少他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內心之中的想法,但是在大明,每待一天,他的心里就會現出一些不應該浮現的想法。
每一天都是如此,而且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甚至夜不能寢,可是……自己畢竟是大清的官啊。
可不能胡思亂想啊。
又一次,容閎在心底如此給自己打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