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靈光閃過,王玄想到很多事。
大周之前文字,如天都仙城令的云紋字,好像被人刻意抹去,流傳者甚少……
坎元山先民古道那邊,從戰場遺留跡象判斷,更像是內亂……
歷代傳承多有殘缺,像太一教經典,講述太上清微道君事跡,一看便是后人編造…
三皇功德傳頌,卻連名字都沒留下…
想到這兒,王玄再次看向壁畫拓印,心中涌上一股寒意。
那些空中巡游的仙人,既有人族,也有獸首雙翼,怪模怪樣的其他種族。
仙人、異族仙、九幽鬼國……
或許,都曾是人族大敵!
為什么會是這樣?
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
轟隆隆!
巡天寶船已升空到極限,下方是陰沉云海,好似山巒起伏,滾滾雷光不斷在其中閃爍。
操控許久,王玄他們已摸出許多規律。
比如大多數罡風旋渦、詭異危險,都發生在云層之中,升高后就能避開。
再往上,恐怖巽風之力,便會將巡天寶船撕碎,熾熱日精也會將人烤干。
因此云層之上便是最合適航線。
但這也有缺點,如此高度,不僅金羽箭操控困難,反應也會減弱,對付百萬大軍還行,若目標再小一些,便可輕易躲過,必須沖下云層作戰。
“將軍,兌龍軍急報!”
令官匆匆送上軍報。
王玄打開一看,立刻下令道:“左轉,前往云州邊境!”
說罷,將軍報遞給蕭仲謀。
蕭仲謀打開后眉頭微皺,“兌龍軍以云州山川為屏,雖占據地利,但要想擋住百萬晉軍,卻是有些難。”
軍報上顯示,沒有堅城為守,兌龍軍人數實力皆不占優,已連吃兩場敗仗。
再加上南晉大軍換帥,戰術大變,且急于脫離包圍圈,竟一夜之間將兌龍軍包圍圈撕破。
眼下,近百萬晉軍已涌入云州東境,援軍還未到達,兌龍軍正一邊死守,一邊撤離境內百姓,焚燒山林,堅壁清野。
兌龍軍主將令狐螭請王玄火速趕往支援。
王玄沉聲道:“戰場形勢多變,晉軍自然也知道我等要做什么,先看看再說。”
“傳令,全速前進!”
一聲令下,巽風帆頓時鼓動,周圍淡淡青光繚繞,巡天寶船也猛然加速,在云海中拖出長長痕跡。
巡天寶船有周流四海之威,自然速度飛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趕到云州東境。
一聲鷹啼嘹亮,小白從甲板上上振翅而起,先是施展遁術隱去身形,隨后沒入云海。
王玄拿出圓光分影鏡,上方赫然顯現地形。
云州多山,曾是九曲天河古河道,滄海桑田侵蝕出獨特地貌,一座座翠綠高山如石林般聳立,白霧云海繚繞,猶如萬千懸空山,仙氣盎然。
然而如今,已成鬼蜮。
一座座青山石林已成焦土,火光遍地,濃煙四起,山林溝壑間煞炁沖天,喊殺聲響徹四野。
可以看到,南晉大軍似潮水般翻涌,兌龍軍一座座臨時軍堡被攻克,不斷后退的同時,用各種手段拖延阻攔。
滇州令狐家最擅蠱蟲毒咒,也擅水戰,但如今水軍被毀,只能用出看家本事。
沿途全是五色毒障,各種毒蟲好似烏云般在戰場之上盤旋,不時沖擊南晉軍陣。
但南晉一方也有精通此道者,或以火攻,或掀起狂風,破掉毒障毒蟲。
王玄眉頭一皺,“晉軍看來有些得意忘形,布金羽箭陣,打個招呼!”
一聲令下,船樓上頓時有密密麻麻鷹隼飛出,隨后一列列永安軍士彎弓搭箭,對準云海。
轟轟轟!
一連串轟鳴聲響起。
霎時間,云層破開一個個大洞…
“殺!”
喊殺聲響徹四野。
令狐螭站在高山之巔,臉色異常難看。
兌為澤,兌龍大印神通,與坎龍軍相似,不過一個擅于興風作浪,一個擅長水遁,可引動泥水沼澤布陣。
令狐家對于自己定位也很清楚,那便是水軍,南晉密集水網,以及將來的西荒大澤,都是他們大顯身手之時。
誰知道,現在竟弄成這幅模樣。
九曲天河泛濫,河道淤塞,淤泥沼澤遍地,倒也占了些優勢,但說白了還要看陸軍。
這正是令狐家薄弱之處。
若一敗再敗,再多理由,兌龍軍也會成為饕餮軍中笑柄。
想到這兒,令狐螭對著旁邊族兄令狐霸沉聲道:“老祖有消息了沒?”
令狐霸微微搖頭,眼中有些擔憂,“千里云帳要用來守護山城,即便各家同意,老祖將其搬來,恐怕也來不及。”
‘千里云帳’是令狐家底蘊,乃是一套上古法旗陣幡,可布置迷昏幻陣,威力不下于禁地,也是令狐家能在滇州立足千年根本。
連這東西都要搬出,可見令狐家處境。
旁邊一名黑臉男子沉聲道:“將軍,我地皇教諸位長老根據‘嫁夢術’,弄出一套幻陣,但尚不成熟,若有‘千里云帳’,配合令狐家睡蠱,應該能擋住大軍…”
他是蒼州鄒幽,原先陰門傳承家族,如今地皇教代表,算是皇族附庸勢力。
雖說地皇教潛力不凡,但剛成立不久,只能作為副將輔佐令狐螭。
這不廢話么…
令狐螭心中焦急,剛要說話,卻猛然望向天空。
只見陰云密布的蒼穹上,忽然有百千道金光出現,似流星般墜落,如夢似幻,卻又殺機凜冽。
“終于來了!”
令狐螭松了口氣,狠狠一揮拳。
巡天寶船一戰震動天下,所有懷疑瞬間破除,確實是可左右戰場的寶物。
海州羅家家主已親自蹲守永安,若不是令狐家大半資源全投在了九曲天河水軍與兌龍軍上,恐怕此刻傾家蕩產也要弄一艘。
旁邊副將鄒幽也眼神激動,“有巡天寶船牽制,南晉大軍只能結陣應對,我等也能喘口氣再做布置。”
“若‘千里云帳’運來,布下大陣死守,定能將晉軍困于此地!”
令狐螭也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戰場上空,鉤蛇、梼杌、狴犴三尊恢弘法相再次現身,但無法對付云端上的巡天寶船,只能呼嘯而行,用身軀硬抗龍晶金羽箭。
很快,雷球涌動,法相被打散,又一次次凝聚。
而南晉大軍也吹響號角,迅速回撤集結,百萬大軍太過分散,軍陣法相難以擋住所有金羽箭。
就在這時,南晉大軍周圍石林山上,突然出現一道道身影,駕御劍光沖天而起,向著巡天寶船而去。
他們自然無法穿破百里厚云層,不過手中卻出現一道道陣幡,迅速結成八卦大陣。
為首者,赫然是玄元教主景明。
只見他面色肅穆,手中一面八卦石盤飄飛而出落于陣中,霎時間狂風呼嘯,天空云層涌動,好似漩渦一般,且有雷光電火閃耀。
“不好,是陷阱!”
令狐螭額頭瞬間冒汗。
他哪能想到,南晉竟如此之快想出破解之法,空中布陣,簡直聞所未聞。
想到這兒,他當即怒吼道:“快,把他們打下來!”
一聲令下,周圍山巔之上,一臺臺龍頭弩床頓時緩緩抬頭,數百道符矛呼嘯而出。
而令他絕望的是,鉤蛇、梼杌、狴犴三尊法相卻突然出現,鉤蛇、梼杌擋住符矛,狴犴口中憲章瘋狂旋轉,隨后一道金光破空而出。
數百里轉瞬即至。
轟隆隆……一座高聳石林開始緩緩傾斜倒塌,上方軍士和弩床驚呼掉落,隨后被萬千巨石掩埋,塵煙滾滾。
“快撤!”
令狐螭一聲令下,周圍軍士迅速撤退。
兌龍軍還未凝聚軍陣法相,這些時日沒少吃虧,也沒想到只是一擊便被對方發現。
“哈哈哈!”
南晉中軍大帳內,鉤蛇軍主帥澹臺曲陽一聲大笑,隨后狠聲道:“多般引誘,便是為等其現身,可惜,若我澹臺家劍陣、禍斗軍火神駑在,便可將其打下來…”
狴犴軍元帥曹破城沉聲道:“玄元教大陣怕困不住多久,我等還是立刻離開為妙,禍斗軍已在對面接應,過了河便安枕無憂。”
“曹兄言之有理!”
澹臺曲陽立刻沉聲道:“傳令,轉道全速行軍!”
一聲令下,南晉大軍頓時加速向南而去。
“他們想跑!”
令狐螭一看,哪還不知道自己中計。
南晉大軍已斷糧兩日,進入云州后,擺出一副要搶糧的姿態,他便堅壁清野應對。
沒想到,對方竟故布疑陣,只為拖住礙事的巡天寶船,寧可讓全軍餓著肚子急行軍,也要擺脫包圍圈。
轟隆隆…狂風呼嘯雷光涌動。
巡天寶船上,甲板不停左右傾斜,周圍烏云翻涌,好似身處龍卷之中。
雖無法突破巡天寶船防護,卻使他們被困在原地,巽風帆吞吐靈炁不暢,無法加速突破。
“是玄元教出手了!”
蕭仲謀立在船頭,警惕望著下方。
王玄眼睛微瞇,“天下各派奇門傳承眾多,玄元教乃玄天道傳承,果然不俗。”
說罷,起身來到甲板前。
蕭仲謀一看,頓時面色大變,“大人,勿要涉險!”
此刻外面風暴驚人,若非巡天寶船禁制,他們早已被撕裂,永安軍士也曾放箭,但所有箭矢射出不到一里,便被風暴席卷,龍晶遇雷光炸裂,差點傷到他們。
“放心。”
王玄面色平靜,縱身越出甲板。
霎時間,狂風雷光迎面襲來。
王玄一聲冷哼,遠轉萬劫神光,擋住風暴雷光,披風獵獵飛舞,向著下方墜落。
半空中,睚眥方天畫戟忽然出現,渾身金光繚繞,猛然劈下。
昂——!
龍吟自風暴中響起。
一名南晉劍修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連人帶飛劍陣幡一起劈碎。
霎時間,陣法被破。
王玄渾身鎧甲金光繚繞,披風飛舞,長戟一橫,冷眼掃向四方。
煞炁十足,猶如戰神。
一時間,眾多南晉劍修心神震撼,雖人數占優,高手更是不少,卻隱約升起畏懼之感。
玄元教景明教主一聲長嘆,“王將軍威不可擋,為何要趕盡殺絕呢?”
王玄眼神冰冷,“驅使孽龍肆虐時,這些話你怎么不說,無恥之尤!”
玄元教主張了張嘴,眼神暗淡。
“何須與他廢話!”
旁邊幾名澹臺劍修按捺不住,捏動劍訣就要攻向王玄,但瞬間就頭皮發麻,瘋狂逃竄。
天空中,巡天寶船已破云而出,一道道金色箭光似雨瀑般向他們襲來。
大陣被破,他們便是靶子。
玄元教主也微微搖頭,御劍躲開。
但就在這時,眾人齊齊抬頭,只見一道火紅色云霧自南而來,龍吟驚天,鱗爪顯現。
“是周家赤君!”
王玄頓時面色大變,對著玄元教主冷聲道:“你們果然與魏幽帝勾結!”
赤君乃一頭火龍,真龍血脈濃郁,實力稍遜于地仙,高于百脈俱通,原本受大燕和周家供奉,卻背叛投靠了魏幽帝。
更重要的是,此兇物可騰云駕霧,是巡天寶船最大麻煩。
玄元教主愕然,“沒…”
還沒等他解釋,王玄便破空而起,落在甲板之上,與此同時,巡天寶船也迅速掉頭,修蛇頭顱火光涌動。
轟隆一聲巨響,前方大片云層炸開。
撼龍神火炮威力不凡,乃巡天寶船攻伐最強之寶,僅從撼龍二字便可瞧出。
可惜的是,這火龍赤君速度非凡,不僅迅速躲過,還瞬間隱于云霧中不見蹤影。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只火紅色獨角龍頭便從上方云層冒出頭來,張開大嘴,瀑布般熾熱火焰洶涌而出。
好在,巡天寶船禁制啟動,將龍火擋住。
“穩住!”
王玄一聲怒喝,隨后掏出墨玉寶弓,船上破天弩也紛紛掉轉。
轟轟轟……一連串轟鳴雷光閃爍。
但這赤君速度實在詭異,竟轉瞬間遁去,又出現在巡天寶船下方,碩大龍爪猛然抓向船身。
一聲轟鳴巨響,雖然沒突破禁制,但也令船身猛然一震,甲板吱呀作響。
“哈哈哈……什么破船,敢稱巡天!”
破天弩剛剛調轉,火龍赤君已隱入云層,留下一連串放肆笑聲。
王玄眼中升起怒火,手中突然出現乾龍大印。
遠處,南晉中軍大帳內,氣氛詭異。
澹臺曲陽、曹破城皆一臉警惕盯著前方。
一名白面無須男子站在帳下,面帶微笑道:“在下奉陛下之命,前來營救幾位將軍。”
澹臺曲陽眼皮微顫,“你說的…是哪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