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滿合上筆記,伸展了下身體,正看到母女貼在一起咬耳私語。
“路滿。”
聞藝捋捋發絲,笑著問道:“苓依在學校里,真的有她說的那樣么?這孩子,剛剛形容她自己在外面的表現,我聽得像是她把嘉兒的事情,安到她自己身上了呢?”
“媽媽!”顧苓依細聲嗔怪。
路滿笑道:“阿姨,苓依的確開朗了很多,而且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
“豈止是一些。”聞藝看看身邊的女兒,“如果按苓依的說法,她這幾個月,可能比過去十幾年認識的朋友都多了。”
路滿也將看戲般的目光,瞄向顧苓依。
這姑娘從前的內向性格,他也是知道的,顧苓依的異性朋友只有他一個,同為女孩子的朋友嘛,則都是顧嘉兒主動去認識了之后,再介紹給姐姐的。
指望高中和大學時期的顧苓依主動社交?不存在的。
“苓依真的比從前活潑了。”
聞藝也微微感嘆:“從小,她的社交方式就是,等她妹妹去先交到朋友,再從這些朋友中,等待性格外向友好的女孩,來‘領養’她。”
聞藝摸摸女兒的柔順長發,眼神柔意滿滿:“我還總擔心,上了大學之后,她也會一直話很少。”
顧苓依有些不服氣,微微噘嘴。路滿見了,搖搖頭說道:“阿姨,我覺得,以前并不是苓依話少——”
路滿臉色認真:“而是長大這件事,本來就復雜,慢慢地,社交生活變成了一種她不熟練、也不敢講的外語。”
聞藝驚訝,不覺地直了直腰身。
路滿的話,她思忖兩遍后,也深以為然。能說出這句話,足以見得,路滿對她家的大女兒,也是有足夠的知心與了解了。
“現在好了,苓依的學習能力本來就不弱,區區一門‘外語’,只要愿意去學,又有嘉兒當她姐姐的老師,自然不在話下。是不是,苓依同學?”
路滿沖顧苓依眨眨眼。
顧苓依下意識就想觀察下媽媽的臉色,然而她又想了想,自己和他,在媽媽面前,又沒有什么越界的行為,自己要放輕松些,不然才不正常。
她朝著路滿揮揮小拳頭,讓他老實一點。
聞藝在心中點頭認同。雖然路滿嘴上說,有顧嘉兒在教顧苓依如何去適應與人打交道,但從實際上看,聞藝清楚,顧苓依真正的“老師”,是眼前的這個男生。
“我再去看一眼嘉兒。”聞藝起身,兩個孩子相處得和諧愉快,她很放心,“苓依,私藏的零食給路滿分一點,不要舍不得拿哦。”
聞藝離開,顧苓依緊接著就看向路滿,眼神戒備又嫌棄。
“不給吃。”
“幼呵。”路滿一樂,“這么小氣?”
顧苓依搖頭,發絲都晃來飄去的。
“不是小氣,是哥哥你今天表現不好。”
說完,不等路滿狡辯,顧苓依就站起身,往側廳走去。
“哥哥,正好你在,幫個忙吧。”
顧苓依話說道:“好久沒給函函洗澡了……”
話只有半截,因為從側廳突然沖出來一條迅捷的狗影,把顧苓依嚇了一跳。
函函撲棱著步子,四條腿各跑各的,飛速爬上樓梯,消失在兩人視線中。
路滿和顧苓依四目相對。
“它這什么毛病。”路滿好笑地問。
“怕洗澡。”顧苓依掩唇,“爸爸洗它的話,它更反抗,聽說有一次,我們都不在家,爸爸和函函差點打起來,最后爸爸把它綁去寵物醫院,特別認真地對醫生說,給它打針麻藥,他要給它洗澡,哈哈哈。”
路滿無語,這頑固勁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顧苓依原本的打算,妹妹感冒睡著了,她一個人閑著也是無聊,不如趁手把狗子給洗了。
顧苓依噠噠邁起步子,上樓找狗,路滿跟在她身后,隨著進了一間書房。
“要快點找到函函,不然它到處亂竄,玩起捉迷藏,上下爬樓找他,可費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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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苓依碎碎念中,好在狗函函并沒有太為難她,在書房的被子里,鼓起一團那么大個狗子的形狀。
而且哈士奇函函藏也沒藏好,半條尾巴露在被子外面。
路滿沒見過這么憨皮的狗子,樂道:“這家伙,顧頭不顧屁股啊。”
函函的尾巴快速甩動中。
顧苓依哼哼了一聲,語調輕快地上揚,假裝看不到它:“哎呀,函函跑哪兒去了呀,好難找。”
露在被子外的尾巴,搖晃速率陡然加快,甚至快出了殘影。
顧苓依噗地一聲笑出來。
“哥哥。”
她開心不已向著路滿地招手:“幫我多騙它幾句”
路滿也順著用夸張的語氣:“喲,這狗也藏得太好了吧,到底在哪兒啊,急死我們了。”
狗尾巴再度提速。
都快搖斷了。
“函函好高興。”顧苓依杏眼輕眨,盯住自家笨狗的“心情指針”。
“哥哥,它好像一架螺旋槳呀,噗哈哈哈——”
路滿靜靜看著顧苓依明媚的笑顏。
如果是顧苓依大學里新識的朋友們,看到她現在的模樣,應該都會驚訝到懷疑看錯了吧。
人前的顧苓依可是安靜溫婉的代名詞,哪怕是笑起來都是輕描澹寫的一提嘴角。
路滿想了一下,朋友們從來都覺得顧苓依很內秀、很矜持,好像只有在顧嘉兒以及自己的面前,顧苓依才會“噗哈哈哈”地開懷到笑彎腰。
那么溫柔又好看的姑娘,在他面前展露出外人見所未見的俏皮與靈動,他的臉上也掩不住欣賞的悅色。
顧苓依笑夠了,把被子掀起來,一手精準地揪住函函的后頸皮。
“走,去給你洗澡。”
兩人又回到一樓,打開一間客房,里面有獨立的衛浴間,從碼放整齊的寵物清潔用品看,平時就是用來洗貓洗狗的。
“哥哥,你陪函函一下,我馬上回來。”
顧苓依飛快跑開,留下一頭霧水的路滿,還有同樣懵逼的函函。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汪。”
函函試探地打破沉默,仿佛是在問候。
路滿探手,摸了摸狗頭,撓撓狗下巴,函函可能是看他眼熟了,不怎么靈光的腦袋,還能記住的事情就是,這個像自己同類的玩意兒,已經三番兩次上它家里來了。
還經常鉆自己兩個姐姐的房間,還和兩個姐姐都貼貼靠靠的。
既然能被兩位雙胞胎姐姐都認可……
應該不是壞狗。
函函的心路歷程是這樣的。
幾分鐘后,顧苓依就回來了,路滿抬眼,頓時驚艷。
這姑娘換了一條寬松的高腰連衣裙,大片的藕荷色上細織著海棠小花的立體刺繡,下擺的柔紗簌簌飄飖,一時間,路滿在擼狗的手都停頓住。
“盯著我看干嘛。”
顧苓依下意識攏了攏裙邊。
“怎么忽然想起來換衣服了。”
路滿笑了,調侃一句:“女為悅己者容?”
“去你的。”
顧苓依白了他一眼,隨即走到函函身邊,拿起刷子和花灑。
“因為要給函函洗澡,容易濺水花。”
顧苓依沖路滿勾勾手,讓他過來幫忙,同時繼續解釋:“所以換了件從來不穿的裙子,這一件買大了穿不出去,洗完后再換回其他衣服。”
路滿的目光不斷打量顧苓依,經她一提醒,路滿才發現,這件藕荷色的裙子確實尺碼太大了,透過寬松過頭的袖口,都可以看到顧苓依的身體。
不過這姑娘有防備,里面穿了黑色的美背,看肩上還有條淺藍色的肩帶,說明內衣也在,雙重防走光。
路滿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哈士奇。
“函函。”路滿叫它一聲。
“汪?”
“待會兒多濺點兒水花。”
“汪!”
“哥哥!!”
與顧苓依的羞聲一起襲來的,還有她軟綿綿的粉拳連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