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清靈劍,這是武當派的一門高深劍法,本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用的武學,使將出來頗有些云澹風輕的不爭之意,但落到江湖上,卻成了另一種的姿態。
就陸寒江而言,他知曉三種不同的太極清靈劍,其一,便是原版的太極清靈劍,他雖未親眼見過,但聽聞其乃是一門養生的劍法。
且因修行難度頗高,武學要旨在于不爭,所以其威力有限,便是武當派弟子,都少有人習練此門劍法。
其二便是久負盛名的皇甫家絕學,天道三劍,這門劍法脫胎自武當太極清靈劍,而后卻自成一脈,弒殺之意駭人無比,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武當劍法里與世無爭的影子了。
其三,則是陸寒江以皇甫玉書的天道三劍為基礎,自己模彷出來的劍法,兼具太極清靈劍的形和天道三劍的神,但威力卻很一般。
如今見到的這池芊云使出的劍法,陸寒江倒是眼前一亮,她之劍法與皇甫玉書那天道三劍殺傷力上雖差距不小,但本質卻是如出一轍。
比起自己使出來的那種古怪和不和諧,池芊云這一劍堪稱完美,甚至比之商蘿那次偶然使出的,還要更加接近皇甫玉書的境界。
只是......看著咳血不止的池芊云,陸寒江才冒出來的念頭,這會又有些遲疑了。
這魔功傷人傷己他是知道的,但皇甫玉書用來卻似乎得心應手,皇甫小媛使出似乎也并未有如此之大的副作用,可如今到了這池芊云......
講道理,陸寒江想要這門武功,純粹只是因為當初看見皇甫玉書使出來覺得帥氣,僅此而已,沒有任何深層次的原因。
這下見到池芊云的慘狀,這天道三劍......他忽然有些不想要了。
此刻,霍云起死里逃生,驚魂未定的他,還癱坐在地上,下邊鑄劍山莊的弟子和管事卻已經紛紛沖上樓來。
“保護少莊主!”
張管事和一眾鑄劍山莊弟子拔劍護衛在霍云起之前,虎視眈眈地盯著那跪地的池芊云。
霍云起和陸寒江這樣身份的人,出行都會有護衛隨行,陸寒江身邊空空如也,那是因為他把人手都留在了客棧以防萬一。
而霍云起沒有那個顧慮,所以這些護衛全都跟著他一道來了摘星閣,只不過之前都在樓下喝酒,為了給他騰出一個適合拉關系的環境。
這時候上邊亂戰,下邊的人也從迷亂中驚醒,張管事第一時間就帶著人沖上來了。
但要說起來,若不是池芊云突然遭了劍法反噬,導致那一劍沒有刺出,以這群人的效率,這時候已經可以替霍云起收尸了。
“都退下!”
這時候眾人護衛在霍云起身前,他也逐漸緩過了氣,撿起劍來準備再戰。
眾人讓開至兩側,霍云起深呼吸著,壓下了內心的恐懼,他是鑄劍山莊少莊主,如今還有外人在看著,他若是此番選擇退縮,必會被人恥笑。
但另一邊,同樣緩過了一口氣的池芊云,卻是抬起頭來,冷冰冰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眾人。
之前,池芊云其實沒有打算下殺手,想起自己一劍險些要了霍云起的命,此刻她心中也閃過幾分后怕。
她不敢對陸十七下手,是因為擔心對方身后的丐幫,同理,她自然也不敢對霍云起下殺手,因為對方的身后也有著鑄劍山莊。
只是劍意隨心,池芊云出劍的時候,便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
這時候她傷了對方,雖未取了性命,但也徹底交惡,已是騎虎難下,她緩緩起身,手里握著劍,沒由來的殺意開始在心頭瘋狂涌動。
鑄劍山莊眾弟子也不知為何,見到她那妖異的紅童,不自覺便是一陣心季,他們緊張地握著劍,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霍云起緊咬牙關,可剛剛那生死之間的恐懼又一次涌上心頭,他感到自己握著劍的手有些發顫。
這瞬間,池芊云有了動作,她似乎在極力忍耐什么,一劍掀翻了面前的小桌古琴,迷惑了眾人的視線,然后縱身從二層躍下,向門外飛奔而去。
張管事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池芊云那妖異的紅童伴著詭譎的氣息,讓習武多年的他都感到了發自內心的恐怖,實在是沒料到這樣可怕的敵人居然會選擇逃跑。
甚至都差點忘了,對方的樣子看起來已經是重傷,甚至是強弩之末。
他愣神的片刻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攔截時機,張管事惱怒不已,卻遷怒于眾弟子:“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追!”
“是!”
眾弟子也剛回過神,紛紛掠下樓,追著那池芊云而去。
張管事沒有去,他看到了霍云起胸前的傷口,頓時冷汗直冒,這要是少莊主出了什么差錯,那他肯定是難辭其咎,這時候他可不敢離開霍云起身邊。
而另一邊,霍云起見到對方跑了,心頭也是如釋重負,他雖不是第一天在江湖行走,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這還是頭一次體會。
那種滋味他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不得不承認,給他帶來了生死威脅的池芊云,這時候已經在他心里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讓陸兄見笑了。”
霍云起看向陸寒江,羞愧地說道:“我學藝不精,險些丟了性命,如今那女子逃了,倒是連累了陸兄的名聲。”
此地人多眼雜,剛剛動靜又不小,回過神來的眾人都看見了那女子攪鬧了一番逃脫,霍云起以為這會給陸寒江的名聲帶來些許不光彩。
“霍兄多慮了。”陸寒江看似云澹風輕,實則也確實不在意。
池芊云現階段的知名度,全都是依托他那不靠譜的哥哥,和那倒霉的爹,單憑她自己這個人,在江湖是一點波瀾都掀不起來的。
堂堂鑄劍山莊少莊主,和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子比劍輸了,還差點被人宰了,陸寒江覺得比起自己,霍云起不如好好擔心下他的名聲。
看著屋內的一片狼藉,外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陸寒江也不打算待下去了,他對霍云起道:“今日是我的過錯,那兩個女子都沖著我來的,倒是連累了霍兄。”
“陸兄說得哪里話。”
霍云起連連擺手:“是我非要拉著你來這摘星閣,這才給了那兩人下手的機會,該我說一句對不住才是。”
出了這樣的事情,酒自然沒法繼續喝了,摘星閣的人戰戰兢兢地上前來賠罪,霍云起也懶得跟她們廢話,揮手就讓張管事處理,連那雪華宮的余孽也交由他一起暫時先看管起來。
他和陸寒江則先一步回客棧歇息,一會之后,剛剛派去追趕池芊云的弟子也回來了,果不其然沒追上。
張管事又是一頓咆孝,怒罵眾人連個重傷的賊人都拿不下。
遇到這樣的意外,霍云起也不敢再繼續停留,馬上就去和陸寒江商量,提前啟程趕往鑄劍山莊。
陸寒江并無異議,他本就一路玩過來的,早就膩了。
于是乎眾人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便出發,這一次倒是并未遇上什么意外,許是池芊云反噬太過,傷重未愈,也或許是她自知威逼無用,放棄了動武。
這一路無事,眾人在數日的路程之后,終于來到了鑄劍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