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人一上任就把鄭國公拿了,如今整個國公府都進了詔獄,錦衣衛還在京城周圍搜捕什么南山仙人,一下子整得京城風聲鶴唳。
雖說是嚇壞了大伙,可是陸寒江自己的耳邊終于清閑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管那么多了。
利用空余出來的時間,陸寒江終于把手頭上的活計通通分配干凈,和他之前做鎮撫使的時候一樣,將合適的工作交給合適的人去完成。
經過數天的調整磨合,錦衣衛內部終于是恢復了原本的運轉,其實對于弟兄們而言,只要上頭陸寒江這個指揮使穩住了,其他都是小問題。
操勞了大半日,陸寒江現在是看見錦衣衛的衙門就發怵,把最后一些書文處理掉,將剩余的麻煩通通交給吳啟明,趁著日頭還未西斜,他抓緊時間下班了。
一回府,老錢就急匆匆地迎了上來,他拿出一沓拜帖說道:“老爺,這都是”
陸寒江一看,頭都大了,趕忙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說我因鄭國公一事分身乏術,全推了吧。”
老錢有些為難地說道:“老爺,其他那些推了倒也無妨,可這邊還有一份孟府的帖子,您看.?”
陸寒江接過那帖子一瞅,頓時又頭疼了,因為這發邀請的人是孟老爺子的長子,如今孟府的主事人。
儒家講中庸之道,天地之間,個人的氣運都是有數的,你多一些,旁人就得少一些,世人都說孟淵乃是孟家百年才出一個奇才,一人便耗盡了孟家三代氣運。
說這話的人固然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但也不可否認,這話確實有一定道理,因為除開孟淵本人之外,包括宮中的孟貴妃,以及孟淵的子輩孫輩,都沒有什么出彩的人物。
甚至就連孟淵親自教導將來要繼承家業的長子,也是進取無能,守成都勉強的貨色。
孟老爺子自己也開玩笑自嘲過,是他以一人之力費盡孟家三代氣運,此乃天數使然,不怪他家子嗣平庸。
如今孟淵老爺子失蹤,明面上陛下發的旨意里,是給他升官讓他榮養,但在眾人眼里,這孟大人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誰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甚至陛下越是發旨意解釋,眾人就更加地確信孟淵一定是出事了,否則何必連最重要的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都讓了出來。
老皇帝是刻意用這樣的法子引導世人的看法,迄今為止,知道孟淵無礙的人,只有宮里的老皇帝,一同消失的邱青云,以及陸寒江。
或許宮中那個給老皇帝傳信的總管老太監也知道,不過這個家伙陸寒江并不放在心上。
老皇帝平日行事突出就是制衡二字,錦衣衛是陛下的親軍,東廠西廠內行廠是陛下的家奴,他們之間的恩怨遠沒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至多就是東風壓倒西風罷了。
陸寒江直接拿西廠開刀,而且還殺了鄒吉,過分是做得過分一點,但既然陛下沒有責罰,那么這風向就明確了,那曹元便不會再來自取其辱。
不過宮里不用煩惱,這外邊的事情還需要他操心,比如這孟家的酒宴,他是不想去也得去,總不能把老爺子的面子也給駁了吧。
“那孟家的帖子就留下吧.慢著,怎么還有,這又是誰的?”陸寒江又問道。
老錢壓低了聲道:“老爺,是陸氏宗族的。”
陸尚書作為孟淵同一戰線的隊友,對此事過問一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問題在于,陸寒江和陸氏明面上已經切割,他們這么直接地發帖邀請,不怕世人議論嗎?
“伯父怎么會這么著急?”陸寒江不解地道,陸言年是否知曉孟淵無礙,這一點他也不清楚,但不論知道與否,都不該這么直接發帖才對。
“老爺你誤會了,不是尚書大人的帖子,而是陸氏宗族發給您的。”見陸寒江誤會了,老錢趕緊解釋道。
“宗族的,難怪.”
老錢一說,陸寒江就釋然了,陸尚書做事謹慎,從不弄險,若這帖子是陸氏宗族發來的,那一切就合理了。
陸氏是大族,陸言年是族長自然威望最高,但族中仍有諸多宿老,他們集合在一起的權力也不小。
陸寒江畢竟是陸氏宗族出身,如今他位高權重,最關鍵是陛下信重,讓他當了錦衣衛指揮使,家族宿老想要讓他重歸宗族,再正常不過了。
這些年來,宗族里讓陸寒江認祖歸宗的聲音一直不小,隨著他在錦衣衛的官位越做越大,這些聲音也就一直沒有消失過。
現在越過族長陸言年來給他發帖子,怕是這群人終于忍不住了。
想來其實也好理解,就算這群老家伙不指望陸寒江記著他們的好提攜一二族人,但也不能讓陸寒江記著他們的仇啊。
陛下偏寵到了極點,錦衣衛的權力大過天,要是萬一陸寒江還記著仇恨,那他們陸氏豈不是完蛋,所以就算面子上再難看,他們也必須做出一個姿態來。
“老爺,您看,這個該怎么回復?”
老錢對此也是很矛盾,陸氏的帖子不好處理,雖說陸寒江除族本就是陸尚書的自導自演,可其他人不知道啊,若是把帖子拒了,那群老家伙還不得日日提心吊膽,生怕明天錦衣衛就把陸氏平了。
陸寒江考慮了片刻,答復道:“既然如此,那還是去吧,正好順路見見伯父。”
“老奴明白了。”
老錢正要退下,又聽陸寒江問道:“對了,怎么不見公主,她今日出去了?”
孟淵失蹤一事,還有一人非常擔心,那就是永樂,畢竟是從小疼愛她的親舅舅,陸寒江費了好大勁才在沒有泄露真相的前提下,讓公主相信孟老爺子安然無恙。
聽得陸寒江發問,老錢忙說道:“老爺,公主進宮去了。”
“進宮了?那太好了.咳,我是說,貴妃娘娘想必也十分憂心孟大人之事,公主去陪陪娘娘也好。”
陸寒江咳嗽一聲,對老錢嘿嘿一笑:“既然公主不在,那趕緊吩咐廚房,今晚加餐,對了,伱去官府報備一下,說咱們家牛又撞墻死了,今天開全牛宴!”
并非他沒心沒肺,而是比起喜好清心寡淡,恨不得把糕點小食當飯吃的永樂不同,陸寒江的口味略重,偏愛大紅大火的菜肴,雞鴨魚肉是怎么油膩怎么來。
這就讓家里的廚子很難辦,又不能天天開宴席,所以兼顧了一方,就得委屈了另一方,一家子人總不能做兩桌飯吧,倒不是差不差錢的問題,而是這事要被人知道了,還以為他們夫妻不和呢。
為了讓孟老爺子省點心,陸寒江和永樂只能在這方面互相遷就,今天難得公主不在,他可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可惜這念頭才起來,老錢就潑了盆冷水,他道:“老爺,只怕不行,公主臨走前,孫嬤嬤交代過,今日公主要回府用飯。”
“.宮里什么時候這么摳了,連頓飯都不管。”
陸寒江臉上的好心情肉眼可見就沒了,他擺擺手,溜達去書房擺弄積木了。
看著陸寒江離去的背影,老錢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著今日公主出門前,孫嬤嬤看著他那似是幽怨的眼神,他總覺著這里頭有什么事。
比起單手可以碎大石的孫嬤嬤,老錢是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比學問他是個好手,武功就完全不行了,被那老婆子瞪了一眼,他現在渾身不自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