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日的工夫,泰山派是讓江湖看盡了笑話,先是門內出了個大逆不道的叛徒,后來更是連掌門都成了瘋子。
原本莊嚴肅穆的泰山大殿,此刻是一片狼藉,十多個模樣狼狽的泰山弟子,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一個個臉色都灰暗無光。
與這幾人唉聲嘆氣相對應的,則是后方泰山掌門郝半生那過于嘹亮的狂笑之聲。
“杜師兄,掌門日日犯病,我們唉,這樣下去,泰山派該如何是好啊。”其中一位弟子面露悲戚之色,其余幾人也是不斷嘆氣。
早在郝半生瘋了的第二日,眾弟子就下山尋來了醫者,可對方已經言明,掌門之瘋乃是走火入魔所致,藥石無用。
盡管眾人抱著一線希望還快馬去請了公孫世家的名醫來救治,但說實話,大伙心底其實都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
所有人都清楚,掌門恐怕是好不了了。
其實若僅僅是瘋了倒還算好的了,可郝半生不但瘋了,還會四處惹禍,逢人就說丐幫的不是,除此之外,他更是從不會乖乖待在屋子里,常常給泰山派弟子添麻煩。
郝半生雖然瘋了,但一身武功卻仍在,神志不清的他下手可不分你我,眾人想要制住他,花費的工夫遠比想象中要多。
這不一會的時候,對方已經將泰山大殿拆得差不多了,眾弟子齊心協力才好不容易將他捆了起來,這時候誰也不提什么尊師重道了,先安穩過日子才是正道。
“杜師兄,咱們該如何是好?”
其中一位弟子擔心地看著后邊被捆起來的郝半生,猶猶豫豫地說道:“掌門固然神志不清,但畢竟是師長,但我等如此苛待他,萬一傳了出去,我等今后該如何做人啊。”
這話說到了大伙心底,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只好把目光都轉向了面前的這位,此人姓杜,單名一個成字。
泰山派老一輩死的死,出走的出走,留下的都是新入門的年輕弟子,關山陌死后,杜成就是本門武功最高,輩分也是最大的一個。
“蠢貨!”
杜成的目光掃過面前一群人,挨個罵道:“你們全都不長腦子嗎?苛待掌門?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敢出去亂傳?啊?!是他?還是他?還是說你想要出去把我們幾個的名聲都毀了?”
“不敢不敢!”
“杜師兄說笑了,師弟怎么敢如此悖逆行事。”
眾人連道不敢,杜成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他沉聲道:“這不就得了,咱們都把嘴閉緊,泰山派怎么樣,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是是,還是杜師兄高瞻遠矚。”幾個弟子連忙賠笑著拍起了馬屁。
杜成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眾人,又說道:“一會,你們找幾個可靠的人,把掌門關到暗室里去,記著,掌門武功高強,一定要用鏈子鎖好,否則他逃了出來,我們又要大費周章。”
“啊,這師兄,關起來是不是太過分了些,他,他畢竟是掌門啊。”杜成的話簡直就是欺師滅祖,大伙似乎有些畏縮。
“哼,說你們蠢還真就不動腦子了!”杜成斜眼看著他們,陰惻惻地道:“你們難道忘了丐幫陸十七離開前,是怎么交代的嗎?”
“啊?陸幫主?他不是叫我們好好照顧掌門?”
“是啊是啊,說起來,這位陸幫主在江湖上風評雖然不好,但看著,似乎還是個本分人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對陸十七的觀感都十分不錯,特別是在雙方之間恩怨未消的時候,對方竟還如此客氣,怎么能叫他們不心生好感。
“笨死你們算了!”
杜成憤而起身,抬起腳挨個將這些弟子踢倒在地,他臉上頗有幾分怒其不爭的失望:“陸十七那廝和我們有什么恩情可言,他一個連少林武當都敢算計的瘋子,難不成還會同情我們泰山不成?”
“這”幾個弟子一愣,紛紛思索了起來,
“想想看當初在江南,丐幫搞的那什么鋤奸大會,他是如何羞辱我們五岳劍派的,一群蠢貨!人家那是在給你們上眼藥,你們看不出嗎!”
杜成狠狠地把眾人罵了一頓,才氣呼呼地坐下:“丐幫在泰山剛死了人,陸十七有那么好心,還過來關心我們?你們知道他的名聲糟糕,難道從沒想過為什么他的風評會那么差嗎?”
眾人恍然大悟,其中一人忍不住道:“杜,杜師兄,你是說,陸幫主對我們說的‘照顧’,其實是句反話?”
杜成冷哼一聲:“陸十七和掌門能有什么好的交情,他特地來看望掌門,無非就是暗示我們,讓我們選邊站隊罷了。”
“這,既然如此,杜師兄,我們該怎么做才好?”聞言,幾人都是不知所措,這涉及門派間的大事,向來都不由他們做主,他們也不敢自專。
杜成回頭看了一眼瘋瘋癲癲的掌門,沉聲道:“就按照陸十七的意思辦吧,左右掌門已是廢人,把他關起來也是為了給泰山派減負,再說,等我們交好丐幫,將來未必沒有機會讓泰山派再度強盛,這也算是達成了掌門的期望了。”
“杜師兄說的是啊。”
“犧牲掌門也是為了泰山派,想必掌門也會理解我們的。”
大伙紛紛點頭認同,杜成見無人反對,立刻著手安排人將郝半生關了起來,對外就說是掌門的病需要靜養。
至于說,他這番對于丐幫幫主意圖的猜測,究竟是對是錯,又有多少人會真正在意呢,或許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把包袱甩掉的借口罷了。
幾日之后,在離開泰山的路上,陸寒江手下的錦衣衛前來回報:“大人,我們安插泰山派的探子已經傳消息回來了,一切都如同大人所料,郝半生已經被關起來了。”
在陸寒江十分迷惑的眼神中,這個錦衣衛大大吹捧了他一番,然后退了下去,留下陸寒江和馬車里的皇甫小媛面面相覷。
皇甫小媛看了他一眼,說道:“七年前的泰山派,還是江湖上有數的一流大派,沒曾想數年工夫竟淪落至此,對了,你怎么確定那些泰山派弟子會倒向你?”
“.我如果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嗎?”陸寒江無奈地說道。
事實上,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不過倒是仍然在想象之中。
杜成的猜想讓他哭笑不得,陸寒江當時去看望郝半生,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去,順便瞧瞧對方是真瘋還是裝瘋,對泰山派弟子說的那番話,也沒有多余的意思。
只不過,杜成擅自扭曲他的意圖,進而發展成了如今囚禁掌門討好丐幫的鬧劇,雖說有些意外,但貌似還挺有趣的。
陸寒江也蠻期待的,在這群人的帶領下,泰山派究竟會走向何方。
泰山派的強盛悉數系于掌門郝半生一人,他一倒下,泰山別說五岳并派,自己能夠保證不成為被吞并的那一個就已經很不錯了。
“泰山派已經不是威脅,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趁機殺掉郝半生,永絕后患嗎?現在處理掉他,倒是可以推到那些泰山弟子的身上。”皇甫小媛看向陸寒江問道。
“那這樣,戲就做得太過了,須知,有些人如果處理得太干凈,或許會引起更大的麻煩,不過嘛——”
陸寒江眼眸微垂,目光透過車簾,飄向遠方:“有些人若是處理得不干凈,反倒叫人家看輕了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