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吧,這件事是個誤會,真人,你是知道的,上官家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少不了要和朝廷打交道,這也是無可奈何啊。”
夜深人靜之時,安平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了陌生人的聲音,他頂著朦朧的睡眼從床榻上起來,打開窗看到了月上枝頭,前院仍然燈火通明。
安平的睡意散去了些,他心中好奇,便穿了件衣裳,躡手躡腳地往前頭去了。
前廳里,玉樞真人和林甲正對坐飲茶,后者面帶愧色地道:“真人,上官家絕無與青城派為敵的想法,這些禮物你無論如何都要收下,便算作是給貴派那位小兄弟的賠償。”
玉樞真人掃了一眼桌上成堆的禮物,然后目光緩緩轉向了門外,淡淡地道:“出來。”
才貼著墻根來到門邊上的安平,聽見玉樞真人的聲音身子便是一僵,旋即有些喪氣地從正門走進廳堂,大大方方地行了禮。
“見過師伯,見過前輩。”安平彎腰行禮,年歲稚嫩,但這份禮數倒是十分得體。
林甲暗自點頭,聽著對方的稱呼,不由得心中也是驚奇,他適時問道:“真人,這位是?”
玉樞真人招手示意對方來到身旁,然后解釋道:“他名安平,是我師弟歸云新收下的弟子。”
安平隨著玉樞真人回到青城派,最后是拜在了青城三杰之一的歸云道長的門下。
雖說玉樞真人本人對于安平也十分欣賞,但他已經收下了關門弟子東方寶兒,所以便沒有再將對方收入名下的打算。
而且,安平天性平和恬靜,很有幾分與世無爭的純凈氣質,相當對歸云道長的胃口,跟著對方要比跟著玉樞真人能夠學到更多。
“原來是歸云道長的高徒,難怪這樣一表人才。”林甲不吝贊賞道,雖有場面話的成分在其中,但也絕非無的放矢。
當日他們受命來堵截青城派眾人,這安平雖然武功表現一般,但面對他們一眾高手能夠臨危不亂,在這個年紀已是難得。
青城派不愧為道門大派,前有青城三杰威震四方,后有安平這等優秀種子以保長盛不衰,林甲不由得有些羨慕。
但他沒有忘了自己的來意,看了眼安平之后,他立刻接回了剛剛的話題:“真人,此番矛盾,皆因家中些許小人作怪,絕非家主之意,還望您一定要明察。”
玉樞真人沉吟片刻,微微點頭:“貴家雖不在江湖,但上官少欽仁義的名聲,貧道也是有所耳聞的,此事,想必應是誤會一場。”
“真人所言甚是啊。”聞言,林甲大喜過望。
“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這些禮物恕貧道收不得,還請林先生帶回。”玉樞真人說著便要將禮物退回。
“不可不可——”
林甲連忙推脫道:“雖是誤會,但終究是我等下手不知輕重,誤傷了貴派的兄弟,這禮物一定請真人收好,否則世人該說我上官家不懂禮數了。”
玉樞真人眉頭一皺,張口便要拒絕,可林甲先聲奪人,他起身一禮,忙道:“時候不早了,真人早些休息,過幾日在下再前來給那位小兄弟親自賠罪。”
“林先生”
玉樞真人抬手欲要挽留,林甲卻匆匆抱拳退去:“真人留步,在下告辭。”
林甲留下來無數禮物,帶著上官家的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玉樞真人回頭看了眼堆積如山的禮物,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喚道:“安平。”
“弟子在。”安平上前來。
“你剛剛為何在門外鬼鬼祟祟的?”玉樞真人溫聲問道。
“弟子,呃,弟子就是好奇”安平紅了臉,吞吞吐吐的好一會兒,才整理好心情重新說道:“弟子就想知道是誰深夜來訪,故而好奇心起,想要窺探一番,請掌門師伯責罰。”
“下次不可如此了。”
玉樞真人摸了摸對方的腦袋,這孩子實誠,他滿意于對方的坦誠,此次就不責罰了。
“多謝師伯。”安平笑著彎腰行禮。
“既然你看見了,那你有何想法?”玉樞真人似是隨口一問。
安平一愣,然后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猶豫地說道:“師伯,我覺得剛剛那位前輩,有些——有些不一樣。”
“什么不一樣?”玉樞真人問道。
安平想了想,說道:“他和師父不像,也和師叔不像,和諸位師兄都不太像。”
安平說著,自己都覺得奇怪,便也就尷尬地抓著頭發笑了笑,但玉樞真人似乎并不覺得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有什么,他看向安平的眼神愈發滿意。
這本是一段小插曲,安平越發得到玉樞真人的看重,師伯師侄之間本就親厚的關系又近了三分。
只是深夜之中,仍有一個人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玉樞真人下榻的院子不大,在后院休息的安平能夠聽到前廳的動靜,遑論陰差陽錯內功還在他之上的阿毛了。
床榻上,病痛纏身的阿毛又一次被陰冷的真氣折磨得冷汗直流,他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聲音,可耳邊玉樞真人和安平的對話,卻如同魔音繞耳,讓他激增的恨意將一雙眼眸染得通紅。
對于阿毛而言,他恨玉樞真人處事不公,但他更恨安平奪走了他的一切,在他看來,若不是此人橫插一手,他早已經拜入青城派功成名就。
如今安平表現得越是優秀,阿毛心中就越是恨他,可他不比人家身體康健,只能夠像只死狗一樣在病榻上茍延殘喘,這憋屈的生活,逼得他想發瘋。
身體的痛苦和心里的仇恨交織在一起,阿毛用被子蒙住頭好不容易才扛過這一次的折磨,可當滿頭大汗的他將被子拉下之時,一張慘白的面具卻詭異地停留在了床頭。
“什——”
阿毛的驚呼卡在了喉嚨,對方一指點在了他的胸口,封住了他的聲音。
“本以為是個單純的病秧子,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面具之下傳來了戲謔的聲音,這人在阿毛驚恐的眼神中,將他用被子卷起來,直接扛起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座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