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顧陽從懷中掏出令牌。
“這是主考官的令牌，見令如見人，我的話你不聽，那冷月郡主的呢？”
黃三甲一愣，臉色發白。
他沒想到冷月郡主對顧陽縱然到這個程度，連主考官的令牌都能給他，這可是陛下欽賜，在武舉期間具有極大權力。
平時他自然不用聽秦如霜的話，但武舉其間，他確實是秦如霜的下屬。
“黃大人，怎么，不承認朝廷的令牌了？”
黃三家幾乎咬碎牙齒，道：“拿筆來。”
他命人取來毛筆，將令狐鏡的名字寫上去，而后望著顧陽，眼中冒火。
“這件事我會稟告陛下的。”
“隨你，不過在稟告陛下前，你是不是要先喊我一聲老大？”
黃三甲握緊雙拳，將那根毛筆都捏碎了。
他低下頭，一言不發。
顧陽笑笑，道：“算了，本來你也沒說愿意賭，走了。”
黃三甲深呼吸一口氣，臉色難看。
“老……大。”
他心中覺得無比屈辱，明明看不起這個顧陽，卻偏偏要喊他老大，實在是太憋屈了！
陳曦哼道：“聲音這么小誰聽得見？”
黃三甲指甲刺進肉里，他臉上火辣辣的，大聲道：“老——”
“黃兄！”
顧陽阻止了他，道：“你是重信之人，一諾千金，這一點顧某佩服，甚至還想請你喝酒，只是你對我成見太深，以后恐怕沒有機會把酒言歡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此番行為并非故意羞辱，只是為了提醒黃兄，要適當懂得變通，我殺太守確實不合法度，但刀架在孩子們的脖頸上，我不拔刀，難道要等著那些餓得瘦骨嶙峋的百姓們拔刀嗎？”
“我抓太子也不合法度，但若是按常規流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京城街道上，又該有多少紈绔子弟縱馬行兇？黃兄，我知你不是壞人，但莫要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助紂為虐者。”
說罷顧陽擺擺手，和令狐鏡等人一同離開。
黃三甲看著顧陽的背影，默然無語，良久，輕輕一嘆。
醉仙酒樓。
令狐鏡拍下十兩紋銀，笑道：“掌柜的，把你們這的好酒好菜都呈上來！”
她對顧陽道：“顧兄，你幫了我的大忙，我請你喝酒。”
好家伙，這算是用我的錢來請我嗎？
酒菜上齊后，令狐鏡倒了一大碗。
“顧兄，這次武舉對我們華山派很重要，若是跌出一流宗門，甚至連華山山門都要被分出去，如此重要的事差點被我耽誤了，幸虧有你，我敬你！”
說罷她一飲而盡。
顧陽心道，這就叫不長記性呀，剛剛還因為醉酒誤事呢，現在又喝起來了。
他剛要說話，卻聽到掌柜的聲音響起。
“去去去，別在我們這里化緣！”
顧陽望過去，眼中露出一絲精芒，不愧是武舉降至，好熱鬧呀，這個小和尚可不簡單。
只見酒樓門口站著一個身穿月白僧衣的小和尚，大概十六七歲，唇紅齒白，還帶著點嬰兒肥，目光呆萌，甚是可愛。
他聞著飯菜的香味，咽了口唾沫。
“阿彌陀佛，小僧凈心，乃是少林寺弟子，因為迷路和師兄弟們走散了，已經兩日未吃東西，還請施主能大發慈悲施舍些吃食，只要一碗米飯即可。”
看得出他很少化緣，臉都紅了。
聽到少林寺三個字，掌柜的猶豫了下，道：“那好吧，就給你一碗米飯。”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小和尚，你要米飯卻不要饅頭，是南方人？”
凈心點頭道：“小僧未出家前都是在江南生活。”
掌柜的冷哼一聲，道：“那你走吧，我妻子就是死在一個南方人手里，你若有錢也就算了，化緣就免了，找別人吧！”
凈心雙掌合十，嘆道：“阿彌陀佛，施主，小僧只聽說過地有南北之分，人豈有南北之別？”
這句話讓令狐鏡停下了酒杯，頓覺這小和尚不是俗人。
“掌柜的，讓這位凈心大師進來吧，我請他吃飯。”
顧陽笑道。
凈心走到飯桌旁，感激道：“多謝施主，不過小僧是出家人，不食葷腥，更不能喝酒。”
原來顧陽這一桌子酒菜，竟然都是肉食。
顧陽靈機一動，想逗一逗這位被譽為赤心佛子的少林凈子輩第一人，相傳他天生赤子之心，琉璃佛骨，時而讓人覺得宿慧天生，時而讓人覺得天真如童。
“凈心大師為何不愿吃肉？”
凈心一愣，道：“大師談不上，施主叫我凈心即可，不吃肉，是因為牲畜也是生靈，眾生當平等，人無南北之分，生命也一樣。”
顧陽拍手笑道：“好一個眾生平等，可惜大師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牲畜是生命，植物為什么不是生命？瓜果蔬菜都是自然孕育，從開花到結果，亦是生命輪轉，人無南北之分，那么吃肉和吃植物，難道就有分別嗎？”
凈心愣在原地，若是常人聽了這話，只會覺得扯淡，是歪理，但凈心佛骨天成，有一顆赤子之心，反倒如飲甘露，醍醐灌頂。
他喃喃道：“是呀，眾生平等，為何植物不是眾生？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花與葉，菩提和世界，為何不能是生靈？”
一瞬間，他身上竟綻放出一股玄妙的禪意，手捏印訣，嘴角含笑，宛如迦葉尊者佛前悟道，拈花一笑。
顧陽一驚，這是……拈花指突破了？
凈心的成名武功便是少林絕學拈花指，這門武功最講禪意和悟性，非佛根深厚之人難以練成，修成之后威力極強，不在金剛不壞神功之下！
凈心睜開雙眼，目光平靜祥和。
“多謝施主點播，小僧才能有所頓悟。”
顧陽笑道：“其實我剛剛只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你這都能武功突破，赤心佛子果然名不虛傳！”
說罷顧陽對掌柜的道：“再加一雙碗筷，上些素菜和米飯。”
凈心卻搖頭道：“施主，小僧已頓悟眾生平等之道，從此以后不再吃任何東西！”
凈心的肚子無情地背叛了主人的意志，發出了饑餓的響聲。
他臉上一紅，然后扭頭就走，生怕自己忍受不了誘惑。
“施主告辭！”
當顧陽回過神來時，凈心已經運起輕功離開了，少林的一葦渡江名不虛傳，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顧陽張大嘴巴，心中莫名有些發慌。
自己把少林的下一代方丈……給忽悠絕食了？
聽說凈心的師父是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玄濟神僧，脾氣最爆，打人最狠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