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當黎明破曉,紅日金光驅走殘存的夜色,顧陽從入定中醒來。
他沐浴熏香,換上了一襲白衣,背上刀劍,一人獨行。
但剛一推開門,溫暖的陽光下,露出四張燦爛的笑臉。
喬云天、南宮玄、凈心和令狐鏡站在院子中,四人不知何時來的,衣衫上有著點點露珠。
顧陽心中一暖,他們夜里就已經來了,只是不想打擾自己練功,同時還替他守夜,以防腥風血雨樓的人來偷襲。
決戰前夕,心靈最容易浮動,也是殺手最好的動手時機,就算不成功,能傷到顧陽一分,便是勝利。
但殺手們望著院外那五道沉默的人影,最終選擇了退卻。
顧陽沒說什么感激的話,五人相識一笑,半年不見,京城時的把酒言歡,快意恩仇,仿佛就在昨日。
只是看著顧陽兩鬢間的銀白,喬云天等人心中一嘆,有些復雜。
他們都是江湖中難得一見的青年俊杰,其中顧陽無疑是最優秀的,但或許是天妒英才,才情最出眾的,背負的反而越多。
喬云天遞上一壇烈酒,道:“話不多說,祝二弟旗開得勝!”
決戰前夕,本就應該安心調養,酒精會使人的反應變慢,而對于顧陽和燕青涯這樣的絕世高手來說,勝負往往就在一剎那。
但顧陽毫無猜疑,也沒有任何猶豫,單手舉起酒壇一飲而盡,酒水打濕了他的白衣,酒氣沖散了他身上的熏香。
他摔碎酒壇,笑道:“痛快!”
“叮,恭喜玩家飲下名酒“烈龍吟”,三個時辰內攻擊增加10,仿佛增加10!”
顧陽一怔,只覺得渾身氣血翻騰,精力充沛至極,恨不得仰天長嘯。
“大哥……”
喬云天笑道:“休做女兒之態,斬燕青涯此等快意之事,怎能不飲美酒?這酒是我師父敬你的。”
顧陽眼睛一亮,道:“洪老前輩的傷好了?”
“好了,師父也來了,在暗中為你護道,確保比武過程中不會有其他人插手。”
凈心上前邀功道:“還有我還有我,二哥,我把師父也帶過來了,他要敢不來,我就把他偷看金瓶梅的事情告訴方丈師叔!”
虛空之中,突然響起一道蒼老的咳嗽聲。
顧陽微微一笑,然后對著東南方向遙遙抱拳,道:“多謝玄濟神僧!”
眾人一驚,因為他們并沒有察覺到玄濟神僧的方位,但顧陽顯然非常清楚。
顧陽看了南宮玄一眼,這位三弟可不簡單,剛剛他也往東南方向望了一眼,顯然也有所察覺,只是靜靜站著,不言不語。
他背后的琴匣讓顧陽也隱隱心驚,想來是神兵伏羲琴。
“二哥,你現在的武功到底有多厲害?以前還能望見你的背影,現在可好,你都一騎絕塵了!”
“你可不知道,華山派的那些小子,天天纏著我問你的事,我師父的女兒還說以后非你不嫁,把我師父臉都氣黑了!”
令狐鏡抱劍上前,錘了顧陽一拳,看似幽怨,實則調侃。
顧陽哈哈大笑,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師父的女兒今年應該才四、五歲吧。”
“怎么樣,二哥你有沒有把握?沒有的話咱就走,去我們華山派躲躲也行,就說是我把你綁走的。”
顧陽知道她快人快語,向來不喜歡遵守常規,搖頭笑道:“其實,我也想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強。”
東南方向,一處烤雞店中。
洪三笑啃著雞屁股,滿嘴流油。
他對著如坐針氈的玄濟道:“老和尚你裝個鳥蛋,咱倆年輕的時候,就數你最會玩,小和尚只知道你房中有本金瓶梅,卻不知道那是金瓶梅的原本,而你,玄濟神僧,還曾有個天下皆知的筆名,叫什么蘭陵笑……”
玄濟將一個雞屁股塞進他的嘴中,羞惱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都戒了,玄濟只是玄濟!”
洪三笑突然一嘆,道:“是呀,都過去了,咱們都老了,真是后生可畏呀!”
玄濟也嘆道:“顧陽……我已看不透了,剛剛他遙望我一眼,竟讓我的金鐘罩神功差點自行運轉。”
洪三笑一拍桌子道:“如此奇才,又身懷俠氣,老叫花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今日也決不能讓他出事!”
玄濟點頭道:“其余人倒還好說,只是若韓絕出手,你我未必能及時阻攔。”
洪三笑沒有說話,韓絕那驚天動地的殺生劍道,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在二人沉默時,店主走了進來,怒道:“你們兩個,還敢偷懶,快點給我刷盤子!”
洪三笑和玄濟這兩個一代宗師,竟然立刻尷尬地站了起來,然后麻利地刷起了盤子。
“老叫花,都怪你,沒錢還請我吃飯。”
“呸,你堂堂少林神僧,出門都不帶銀子?”
“你個臭叫花子!”
“老禿驢!”
一處人跡罕至的密林小道,韓絕這次并沒有帶徒弟,而是一個人緩緩前行。
他依舊帶著半張面具,眼眸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他腳步一停,七殺劍在匣中錚錚作響。
前方有一桿槍,一桿擎天撼地的神槍,只是一眼,韓絕就知道眼前這個人很難殺死。
秦如霜持槍而立,素衣玄甲,黑色的眼眸凝視著韓絕。
兩大宗師還未交戰,氣機便已驚走了無數飛禽走獸。
“知道我要走這條路的,腥風血雨樓中不超過三人。”
韓絕望著秦如霜,淡淡道:“我已知道內奸是誰,這根釘子你埋很久了吧,就這樣暴露,不可惜?”
秦如霜微微一笑,道:“不可惜,誰叫我男人喜歡逞威風呢,而且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為什么腥風血雨樓會這么不遺余力的幫助百圣盟?你堂堂殺神韓絕,竟然要親自出手去殺一個未入宗師境的人。”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百圣盟開不起這個價格。”
秦如霜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除非你和燕青涯認識,你們有另外一層關系,就比如……地府。”
韓絕面無表情。
“你眼神沒有波動,但殺意動了。”
秦如霜笑道:“看來我猜對了。”
韓絕抽出七殺劍,濃郁的殺氣幾乎凝成一片血海,秦如霜竟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你想殺我?”她問道。
“試試吧。”
“巧了,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