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國,十萬大山深處。
雖然天氣變冷,寒冬將至,但此時每一個巫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洋溢著幸福與希望。
他們豐收了,梯田之法果然可行,沉甸甸的稻谷帶給了他們度過寒冬的信心!
收割的稻谷堆積在龍首山中,那本是一座高達數百丈的大山,被巫行烈掏空充當臨時糧倉。
稻谷有限,還要預留一部分充當明年的種子,所以這個寒冬他打算統一調度分配。
此刻,巫國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篝火晚宴。
巫行烈和眾人圍坐在一起,一群人開懷暢飲,烤肉香味和稻米的清香彌漫四周。
烏木術看了一眼盛裝打扮的巫樂瑤,今日的公主格外漂亮,吸引了許多年輕人的視線,只是經常會走神,望著篝火發呆。
可惜,沒有見到那位殿下的女婿呀!
巫行烈咽下一大塊牛肉,道:“龍首山內現在是誰在看守?”
烏木術連忙道:“是阿兀臺,他是宗師高手,不會有問題的。”
巫行烈點點頭,道:“辛苦他了。”
阿兀臺是四位神廟司命之一,已經八十多歲了,今日篝火盛會,他自愿留守龍首山,看護巫國來之不易的稻谷。
龍首山現在是巫族最重要的地方,宗師強者輪流看守。
盛會進入到最激動人心的舞會階段,許多自信的巫國勇士紛紛上前,獻出自己親磨的寶石項鏈,想邀請巫樂瑤跳舞。
這是巫國歷來傳統,男子以寶石項鏈邀請心儀的女子跳舞,女子若是心動,便可答應,跳完舞后,女子若沒有摘下項鏈,便意味著一段姻緣的開始。
若是摘下項鏈,便是婉拒。
不過巫樂瑤拒絕了所有人的邀請,讓這群巫國勇士們黯然神傷。
突然,地面微微一震,篝火飄忽不定。
巫行烈眉頭一皺,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接著,一道驚呼聲響起。
“龍首山……著火了!”
巫行烈和烏木術瞳孔一震,看向遠處的龍首山,只見那座山峰此時竟隱約被火焰包裹著,不停冒著熱浪,好似一座快要噴涌的火山。
下一刻,眾人只覺得腳下大地猛地一顫,巫行烈已經消失不見,只在原地留下兩道深深的腳印。
巫行烈長發飄飛,眼中是沖天的煞氣,宛如一顆墜向大地星辰,轟的一聲撞進了龍首山內。
洶涌的火焰如毒蛇般涌了過來,想吞噬這個如雄獅般的老人,卻被紫金光芒擋在外面。
修羅金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巫行烈握緊雙拳,身為大宗師的他,此時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肌肉,在發出劇烈的抖動。
無盡火光中,巫國無數百姓齊心協力種出的救命稻谷,被付之一炬!
稻谷上還被潑了一層漆油,短短片刻,就被火焰吞噬殆盡。
火光照亮這個老人蒼白的臉,還有那雙在醞釀著可怕風暴的眼眸,滔天的殺意在這個老人身上浮現,四周高漲的焰火都為之一遏。
烏木術和三位神廟司命也趕到了這里,他們望著眼前這一幕,如遭雷劈,眼中露出一絲瘋狂和絕望。
烏木術大聲道:“阿兀臺——”
“別喊了。”
巫行烈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中有著一股讓人心驚肉跳的殺氣。
“他已經死了。”
烈火中,有一具尸體已經被烤成了焦炭狀,但身為神廟司命,修習巫國秘法,他的氣息騙不了人。
二重天的老宗師,阿兀臺,死了!
死之前,他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警示和求救。
巫行烈靜靜望著阿兀臺的尸體,這個老人把一生都奉獻給了巫國,之前修建梯田時,他出力也是最多。
巫行烈到現在還能想起,梯田中長出幼苗時,阿兀臺臉上那滿是褶皺的欣慰笑容。
“一劍封喉,好可怕的劍法!”
烏木術凝聲道:“能一劍殺了阿兀臺,這……這得是大宗師吧!”
巫行烈搖搖頭,道:“這是刺殺之劍。”
刺殺之劍?
烏木術一怔,然后眼中露出一絲殺意,道:“那一定是韓絕,也只有他才有如此可怕的刺殺之術!”
“殿下,我這就調集勇士,咱們一定要復仇,殺了那韓絕!”
“等等。”
巫行烈長嘆一聲,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復仇,而是如何度過這個寒冬。”
他俯下身,親自抱起阿兀臺的尸骨,離開了龍首山。
沒走幾步,他便停下了,天地之間風聲嗚咽,寒意凜冽。
一縷縷雪花飄落,冰晶般美麗的雪花落在巫行烈的頭發上、眉毛上、胡須上、衣服上……
只是片刻功夫,他便好似一個雪做的老人。
突然,巫行烈臉上青黑一片,體內殘留的二十三種劇毒再次翻騰,他眼前一黑,吐出一口鮮血,魁梧如山的身軀轟然倒塌。
“巫王!”
“爹!”
安南鎮,已是黃昏。
顧陽坐在院子外的石桌旁,捧著一本書,在靜靜品讀。
此刻的他只穿著樸素的青衣,卻難掩出塵卓然的氣質,好似隱姓埋名的才子,田園耕讀,手不釋卷。
桃夭夭盤著婦人發髻,綁著圍裙,身子似乎更加豐腴了,眉眼間嫵媚動人,宛如一朵被不斷滋潤的出水芙蓉。
她在廚房中,纖纖玉指沾了陽春水,正在準備今日的晚飯,噼啪的柴火聲和咕嚕的燒水聲混在一起,有著一種讓人心安的魔力。
時不時,她會望一眼院外讀書的顧陽,莞爾一笑。
豆豆聞香而來。
先是啃完了顧陽家的第九把柴刀,然后湊到顧陽面前。
“大鍋鍋,你在看書嗎?”
她看向顧陽手中的書,已經認識一些字的她大聲讀了出來。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是故——”
她突然捂著小腦袋,暈乎乎道:“怎么這些字會動?豆豆頭好暈呀!”
顧陽搖頭失笑,合上書本,道:“這書,你現在還看不了。”
這是九陰真經的開創者親手所書,字里行間蘊藏了他的精神意志,別說豆豆只是嚼鐵大法小成,未入上三品者,貿然看此書,都會生出頭暈目眩之感。
道不輕傳,除了道之珍貴外,也未必是人人都有資格學習。
不過很快顧陽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恢復了精神的豆豆,啊嗚一口咬掉了一截石桌,在嘴中咀嚼。
嘎嘣脆。
顧陽臉上一黑,剛要訓斥她幾句,卻突然面色一變。
一縷雪花緩緩飄落。
他伸出手,雪花在他手上融成水漬。
“哇哈哈,好涼好涼!”
豆豆追逐著飄落的雪花,十分興奮。
顧陽卻是輕輕一嘆,冬天,到底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