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手執青霜神劍,不顧小腹的劇痛,來到湖底。
顧陽已經深深陷進淤泥中,失去了意識,被水草和泥土包裹,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
桃夭夭用劍斬斷水草,然后又用雙手挖開淤泥,終于見到了顧陽。
在她的印象中,顧陽上次受傷極重,還是在青陽鎮,他那時中了玄冥神掌,危在旦夕,卻大膽地以邪帝舍利為條件,來找她相救。
一塊邪帝舍利,也奠定了兩人特別的緣分。
如今顧陽再次重傷,比之青陽鎮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刻的他,不再是威震江湖的顧大俠,而是白衣破爛,遍體鱗傷,幾乎看不到一寸好肉。
葵花真氣如萬針穿骨,顧陽金身被破后,都是仗著內功在硬抗,完全是浴血戰斗。
桃夭夭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她毫不吝嗇地將一身玄女真氣輸進顧陽體內。
感覺到有真氣輸入,顧陽體內的北冥神功竟然自動運轉,如饑似渴地吞噬著那無比精純的真氣,然后又轉化為太陰、太陽真氣,滋養四肢百骸。
這一刻的顧陽,好似一個貪吃的孩子,大口吞咽著桃夭夭的功力,無比貪婪。
桃夭夭修煉的本是比品階更高的,再加上顧陽在昏迷中,此時只需她心念一動,便能震開顧陽的北冥真氣。
但她毫無猶豫,反而拼命壓抑著玄女真氣的反抗,全部輸送進顧陽體內,任由自己辛苦修煉的功力被一點點吞噬,化為別人的嫁衣。
不僅如此,她還抱著顧陽,主動吻了上去,渡去自己的氣息,好讓顧陽不至于遭受窒息之苦。
不知過了多久。
隨著體內玄女真氣的不斷流失,桃夭夭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發冰冷,越發無力,小腹中的劇痛也愈發劇烈。
隨著腦中轟隆一聲,桃夭夭大吐一口鮮血,氣息萎靡,竟從二重天跌到了一重天,甚至還有繼續往下跌落的趨勢。
她打了個寒顫,只覺得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烏黑的長發仿佛水草一般,飄逸的紅裙墮進淤泥中。
青霜神劍吟顫不止,卻也無計可施,只能隨著主人一起零落成泥。
趙無極背負青色匣子,傲然立于碧波之上。
他雙目泛著金光,望向湖底,看到了那一男一女,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顧陽,你對付女人倒是挺有一套,先是秦如霜,再是這紅衣女子,可惜了,一對同命鴛鴦。”
他伸出手指,金、藍、黑三色繚繞,仿佛漩渦,正是三分神指。
“也罷,朕就讓你們一起共赴黃泉吧。”
他準備用這一指徹底結束顧陽兩人的性命,為今日這一戰畫上一個句號。
從此之后,他趙無極,便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管是北方蒙元,還是南方巫蠻,他都會一一清理干凈!
他趙無極,終究是笑到最后的那一個人!
然而就在他即將打出這一指時,一道簫聲突然響起,帶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趙無極一怔,手上的動作也為之一緩。
這簫聲……
一只輕舟駛來,上面站著兩人。
吹簫的是一個輪廓硬朗,富有成熟魅力的中年男子,他身穿鎏金虎頭甲,頭戴鳳翅紫金冠,身軀筆挺,目光滄桑。
軍神秦霄。
秦霄旁邊站著的是他的愛女,大宋尊貴的冷月郡主,也是如今地榜前列的宗師,槍神秦如霜。
秦如霜身穿流光照銀甲,長發綁成高高的馬尾,手持靈兵禹王槍,英姿颯爽,冷如清秋。
趙無極的目光在這對父女頭上的白布處停了一瞬,那是只有在親人去世時才會綁的,以示祭奠。
隔著江水,趙無極和秦霄遙遙對視。
簫聲漸沉,肅殺之氣卻久久不散。
秦霄將玉簫隨手扔進水中,直視著趙無極那滿是殺機的目光,朗聲道:“臣,秦霄,見過陛下。”
口稱拜見,卻不行禮,不叩拜。
趙無極露出一絲冷笑,道:“那是朕曾賜給你的琉璃玉簫,刻有忠義二字,你將它扔了,秦王……是何用意?”
秦霄淡淡道:“臟了的東西,要之何用?”
“大膽!”
趙無極一聲大喝,聲如雷霆,甚至用上了九陰攝魂大法,好似蒼穹震怒,神明斥責。
“秦王,為何見朕不拜?”
他的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勾起人心中的恐懼。
就連秦如霜這樣的宗師,心神也為之一蕩,微微蹙起眉毛。
秦霄卻鎮定自若,面色不改,他朗聲道:“因為臣,要弒君!”
轟隆!
這弒君二字,擲地有聲,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音,震動九霄,一下子打破了趙無極營造的那種猶如神明般不可戰勝的意境。
趙無極哈哈大笑,望著這對膽大包天的父女,道:“就憑你們?”
“自然不僅是我們。”
秦霄突然道:“陛下可知臣剛剛吹的是什么曲子?”
趙無極面色微動,道:“十面埋伏。”
話音剛落,一道爽朗的笑聲響起,豪氣沖霄,狂放不羈。
“趙狗,咱們又見面了!”
一只輕舟飄來,上面站著一個虎背熊腰好似鐵塔一般的老人,滿頭白發如風中勁草,獵獵狂舞。
他穿著用白虎皮做成的衣裳,露出肩背上的傷疤,只是往那一站,便有股彪悍和蒼茫的氣息滌蕩而出。
天下四絕之一,霸絕巫行烈!
七重天大宗師!
巫行烈旁邊還站著一個臉上涂著神秘圖案的老人,披著黑袍,手持獸骨,正是巫神教教主,四重天宗師,烏木術。
趙無極的神色第一次有了明顯的波動。
他望著巫行烈,又想到了自己曾經遭受的那些屈辱,心中泛起濃郁的殺意。
“趙無極,顧陽呢?你把他怎樣了?”
秦如霜突然開口問道,剛才她發現這里有很多戰斗痕跡,卻偏偏沒有看見顧陽。
倒是弟弟和小荷都安好無恙。
趙無極大笑道:“死了。”
他撇了秦如霜一眼,似乎很滿意對方越發蒼白的臉色。
“他和那個穿紅裙的妖女一起,都被朕給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