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造船廠里，一片燈火輝煌。
雖然時間已經是晚上，但是工人們依舊干得熱火朝天，他們吃過了晚飯之后，還會加班干上幾個小時。
基本工資就很高了，還給加班費，看著造船廠里面的訂單緊張，忙不過來，所有人都在自愿加班，其實，賺多少錢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他們的工資，已經超出這個行業很多了。
大塢里，工作也在繼續著。
只不過，這里看不到電弧的火花，看到的都是砂輪摩擦的火花，耳邊聽到的是刺耳的聲音。
他們干得很賣力。
短短的時間里，船頭那邊的除銹工作已經完成了，整個船只露出了錚亮的外觀來，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前半截，和依舊一片紅褐色的后半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家加油干，再打磨半米，我們就回去睡覺！”考茲洛夫大聲地喊道。
“還回去睡什么，我們直接搬著鋪蓋卷到艦橋里面睡就行了，這艘船的樣子，越來越漂亮了，我又想起了當初我們焊接它時候的場景。”一名同伴說道。
當初也是這么錚亮的鋼板焊接起來的，結果，在經過了幾年的風吹日曬之后，變了模樣。
現在，眼看著在自己的手下，這艘船只又露出來了曾經的輪廓，他們的心中怎么能不激動。
對他們來說，工資什么的，也都是次要的了，他們想要迫不及待地讓這艘船煥發生機出來。
一片灰塵彌漫，遮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他們沒有看到，一群人正在走過來。
劉老的心中很是激動。
航母夢做了很多年了，現在，夢終于要變成現實了，這艘航母就在眼前！
那已經被打磨過的部位，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每一個人都感覺到有些晃眼，不知道是反光，還是因為眼眶已經濕潤。
“劉老，您小心。”看著劉老要上腳手架，大家都有些擔心。
“我還沒有老呢。”劉老說著，矯健地爬上了腳手架，看著近在咫尺的艦首，輕輕地用手摸了上去，就如同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
“等到都打磨完畢之后，就會刷一層防銹漆，現在就涂刷的話，會被那邊的粉塵污染。”秦濤說道：“現在，各位領導要不要回去？”
“才剛剛過來，怎么能回去？我們要上去看看！”劉老說著，繼續開始爬腳手架。
十層樓的高度啊！秦濤真后悔沒有在旁邊設置一座工地專用的升降機了，現在，只能是看著劉老這樣，一步步地從鋼管做的梯子上走，真擔心他會一腳踩空。
還好沒有。
劉老來到了甲板上，站在了躍飛甲板的斜坡上面。
從這里，可以看到整個軍艦的巨大，雖然中部那里還在打磨，導致灰塵四起，但是，燈光的照耀下，還是能看到后半截的輪廓的。
“老毛子的工業基礎還是很強大的，尤其是這種甲板的鋼材。”秦濤介紹起來：“屬于世界第二水平，強度高，耐腐蝕能力強，稍稍打磨掉表面的浮銹，就能露出這種金屬的光澤來。”
“咱們國內有這種鋼材嗎？”劉老問道。
航母是一個巨大的系統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進展，在航母的鋼材選擇上，也是有很大的難度的，全世界能生產這種甲板鋼的，太少了。
“目前，我們明州集團正在研制類似的鋼材，性能已經接近老毛子的鋼材了，只不過還沒有完全掌握冶煉技術，出來的鋼材質量參差不齊。”秦濤說道：“而且，我們也沒有大型的軋鋼設備，冶煉出來的鋼板面積不夠大，焊縫會很多，等到以后，我們掌握了冶煉技術，采購了大型軋鋼設備，可以做出大塊的鋼板來。”
“秦總做了這么多工作，看來咱們海軍自己制造的航母，肯定得落在你們明州集團了。”一名領導說道。
“這當然得競標了，咱們也得講規矩，等到以后，海軍需要的航母數量多了，肯定不能只有一個造船廠承接訂單的。”秦濤說道：“就像是美國那樣，至少得有兩個造船廠來建造。”
“數量多了？”
“對啊，咱們國家有廣闊的海域，有漫長的海上運輸線，少了怎么夠用，少說也得五六艘，還不算腳下這艘。”秦濤說道：“我們明州一個造船廠，肯定是生產不過來的。”
五六艘航母！
武勝利又在那里感慨了，你小子，還真是滿嘴跑火車，你知道一個航母編隊，就得耗費多少嗎？咱們國家現在還在為要不要航母的事情上糾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資金的問題，海軍妥妥的就是燒錢的啊！
伱倒好，居然還要五六艘！
不過，武勝利沒有開口，因為他看出來了，在秦濤這樣說的時候，劉老顯然很激動，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海軍以后肯定是要有航母的，而且還要有足夠數量的航母，這樣才能維護好祖國的海上權益！
“各位領導，看也看了，摸也摸了，現在能下去了嗎？”
秦濤看著正在除銹作業的地方那飛舞起來的鐵銹，心中有些擔心，這可是粉塵污染啊！大家伙看看就行了，別沒完了啊！
在秦濤的眼里看來，這的確沒什么好看的，等以后改造好了，你們再上來，那個時候多漂亮！
“是啊，咱們是得下去了，不過，咱們得從艦橋下去，去里面看看!”
秦濤皺起來了眉頭，下面有啥好看的？現在只是在外面進行除銹作業，里面還沒動工呢，一幅亂糟糟的樣子，看個什么勁？
“濤子，我來一趟可不容易，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來，你可不能拒絕我這個老頭子的要求。”劉老說道。
于是，秦濤只能點頭。
艦橋那里也已經搭上了腳手架，等到除銹作業進行到船體中部的時候，就會把艦橋也打磨一遍，畢竟那里也是鐵銹的顏色。
現在，那邊暫時還沒有人，在秦濤的帶領下，大家穿過了正在打磨鐵銹的甲板位置，走進了艦橋。
沿途經過工人的時候，這些工人都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過來，不知道來的這些人是干什么的。
“干活，繼續干活，看什么看？”考茲洛夫招呼起來了自己的手下。
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眾人進入了下面的機庫區，這里面就和音響一樣，摩擦的聲音被放大了，又像是進入了一口鐘里面，然后外面有人敲鐘。
不過，眾人的熱情卻是絲毫不減。
秦濤無奈，只能繼續給眾人介紹，一路穿過了數層甲板，最終停在了輪機艙里。
看著滿地狼藉的樣子，看著那些被破壞的地方，大家伙的心頭都是百味陳雜。
“這些老毛子們，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了，這么好的一艘船，給破壞成了這種樣子！”
“是啊，這些老毛子們是故意的嗎？他們是不是知道要把船賣給我們，所以故意破壞成這個樣子的？”
“當然不是了，老毛子拆開這里面的東西，不過都是為了賣錢。如果是阿三買了這艘船回去，也是這個樣子的。”
“這艘船，讓我想到了紅色帝國，它的這種破破爛爛的景象，就像是那個逝去的帝國一樣，已經破亂衰敗了。”
這句話又讓大家思考起來。
沒錯，那個曾經強大的帝國，現在已經變成了眼前的這個樣子，真的是讓人唏噓不已啊。
“不過，它在我們這里，將會獲得新生，就如同我們的祖國一樣，會逐漸的強大起來！我們中華民族，也將會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武勝利詫異地看了過去，他不敢相信，這句話是秦濤說出來的。
這句話，不僅僅是代表秦濤的心聲，也是代表在場的所有人的心聲。
“不錯，為了我們祖國的強大，大家都要加油！”劉老此時也很激動。
離開航母的時候，已經是午夜，頭頂上，全部都是點點繁星。
“你們明州集團的招待所，聽說非常豪華，不過今天，咱們還是去住艦隊招待所，等到以后，這艘船公開了，咱們再去住明州集團招待所。”劉老笑著上車，和其他人離開。
目送這些人遠去，秦濤打了個哈欠。
這還真是繁忙的一天啊，自己都累了，這些年齡比自己大一倍的人，肯定更累了，不過，他們精神都很好，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到了這種局面，他們不能不興奮。
“秦總，剛剛接到消息…要不，等明天再說？”
“什么消息，直接說吧！”秦濤覺得，以自己目前的狀態來說，回去了也根本就睡不著，畢竟今天有些激動興奮，干脆聽聽有什么事情，自己也能給參與決策一下。
“咱們的核電站，在建設的過程中，找了幾名地質專家做了個勘探。結果發現，小列山那邊有情況。”
如果是普通的核電站，選址很重要，必須要經過仔細的地質勘探才行，但是明州集團的這個核電站，用的是核潛艇的一整套系統，就算是大列山塌了，這套系統也不會有大問題，所以，前期的地質勘探并沒有全力進行，幾乎就是一邊建設，一邊勘探的。
只不過，他們勘探大列山，怎么發現小列山有情況了？
秦濤有些好奇。
“小列山有什么情況？”
“小列山里，一個巨大的巖洞。”
“什么？”
秦濤被這個消息給震驚到了：“有多大？”
“據說很大很大，有六百萬立方米左右。”
“太好了，這樣存五百萬噸的原油應該沒問題。”秦濤立刻就做了決定：“走，咱們看看去！”
“秦總，太晚了吧？”
“不晚，反正也睡不著。”
“咱們得坐船過去啊。”
“好吧，那就明天再說。”
第二天大清早，秦濤就坐船來到了小列山。
“秦總，我們在進行地質勘探的時候，總是能夠聽到奇怪的回聲，反復判定之后，認為是這里的地下有空洞，所以，我們就來到小列山，試探性地鉆了個洞，大概在海平面十米以下，就鉆透了。”站在海拔不到五十米的小列山上，地質專家張文龍介紹道。
當初在明州集團建造船塢的時候，就將張文龍請來了，之后，雙方就建立了合作關系，不管遇到什么地質勘探項目，都會來找張文龍。
這次建造核電站，自然也不例外，張文龍來了之后，就開始勘探，然后驚訝地發現有情況，地下可能是空的！
大家伙都很擔心，要是大列山的下面是空的，那他們建造核電站還安全嗎？搞不好整個工程就得停下來了。結果，鉆探下去發現，是實心的，沒有問題。
那么，回聲是怎么回事？
找了半天，他們終于確定下來了方位，瞄準了小列山。
按說，小列山就不歸他們管了，但是，他們還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跑來這里打了一鉆頭，這一打，頓時就有了發現：小列山的下面是空的！
其實昨天白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發現了這個結果，但是由于秦濤一直都在陪同大領導，也無法把消息傳給秦濤，一直到領導走了，許正陽才給秦濤匯報了這個消息。
大晚上的，坐船的確不方便，秦濤只能是現在才趕到，不過，這個消息對秦濤來說，真的是太重要了。
“咱們昨天用了一些手段，進行了大致的探測，這個空間大致有六百萬立方米左右，是非常少見的地下巖洞區域。”
秦濤點頭：“不錯，這還真是個好消息，咱們能用它來當做咱們的天然油庫了！”
原本還打算買一批的報廢油輪，直接找個碼頭停靠，當做海上浮動油庫，現在用不著了，直接有這個地下油庫就夠用了！
“秦總，這里面漏不漏？”許正陽有些擔心。
“如果里面漏的話，那我們勘探到的就不是一個巖洞，而是一口水井了。”張文龍解釋道。
這個地下巖洞是天然形成的，涉及到了復雜的地質構造運動，這些都不用解釋，只要說清楚一點就行：這東西不漏！
這個巖洞頂在海平面十米以下，整個巖洞也就都在水下，如果漏的話，那外面的水早就灌進來，把整個巖洞全部都給灌滿了。
“那么，我們用了之后，會不會漏？”許正陽還有些擔心。
萬一原本不漏，但是裝進去了幾百萬噸的原油之后漏了呢？這要是漏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最好的辦法，還是提前先檢測一下，確定里面都是完好的，能承受得住，然后再使用，但是，如果要是進去勘測的話，那絕對會是個大工程。
“它在水下承受了強大的水壓，都沒有泄漏，我們把原油倒進去，肯定也不會漏。而且，就算是漏在了，在水壓的作用下，原油也不會泄漏出來，這種地下油庫，在國外早就大量使用了。”
73年之后，各國都開始增加原油儲備了，他們就得想辦法了：怎么存放？
如果放在油桶里，直接堆在碼頭上，當然沒問題，但是太浪費啊！
建造個大罐子存起來？這樣成本也不低。
于是，聰明的人就開始想辦法了：利用天然的巖洞來存放原油！還可以是廢棄的礦井之類的，都是可以存放的！
原油不會泄漏嗎？
那就得選址了，選擇有地下水的地方，而且，還得選擇比地下水更低的巖洞之中，這樣，巖壁中充滿地下水的靜壓力大于儲油靜壓力，原油始終被封存在有巖壁和裂隙水組成的一個封閉的空間里，不會滲漏出去。
原油不會出去，但是水會滲入進去，這樣就相當于在原油里面摻水了，不過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油和水的比重不同，只要不是故意攪拌，油和水不會相混的，水比油重，只會落在原油的下面，在巖洞的最底端設置一臺抽水機，把滲漏進來的水抽走就可以了。
這種操作，就是地下水封巖洞油庫，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在西方算是一種成熟的技術了。
而現在，己方這個直接建立在入海口處，就更加的合適了。
就算是有人懷疑不環保，破壞淡水資源等等，也沒有問題，反正流過這里的水，就進入大海了，不會干擾到沿岸的使用。
“這里處于入海口的位置，也沒有大橋，所以，幾十萬噸的油輪也能開動過來，只要清除了這里的河道淤泥就可以了，在這里建立一個港口，也可以在這里直接停靠一艘油輪來轉運，就可以把原油存到這個地下儲油系統里，然后鋪設一條管道，直接通到岸上，在岸上設置一個煉油廠，可以直接冶煉，然后通過陸地運輸走。”秦濤繼續分析：“這樣一來，這里就能運轉起來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秦總，這樣一來，咱們明州集團是不是也要成為能源巨頭了？”許正陽也很高興。
秦濤搖了搖頭：“不。”
“咱們集團鋪開的攤子已經越來越大了，這個能源，咱們還是少沾一些。”秦濤自然有他的顧慮：“現在，這個項目先進行論證，尤其是詳細的地質分析，會不會發生地震之類的，如果沒有問題，論證完全可行的話，我們交給海軍，海軍要是不感興趣的話，我們再接手。”
明州集團的規模越來越龐大了，秦濤不想讓集團太過臃腫，他希望集團向高科技的領域發展，這種躺賺的生意，還是交給別人的好。省得被人調侃是油桶越來越貴。
當然了，秦濤不會把便宜給了國內的石油公司，海軍更加需要這些東西。如果海軍不要，那明州集團就只能自己接手了。反正現在也已經一腳踩進去了。
許正陽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崇拜，秦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和他的父親一樣！
“如果能存進五百萬噸的原油去，是不是就能滿足咱們國內的需求了？”張文龍也很興奮。
秦濤笑了笑：“這才多點了？五百萬噸怎么夠？五千萬噸都不夠，五億噸還差不多。”
五億噸？
所有人都被秦濤說的這個數字嚇到了。
其實，這個數字還真不少了，是后世祖國一年的石油進口量，也就是說，要有能存一年原油的地下油庫，到時候，會有很多的好處。
比如說，在原油價格最低的時候，不停地買買買，然后存起來，等到原油價格高漲之后，不管是自己用還是賣掉，都能賺很多錢。
如果想要有五億噸的存量的話，那不管是油桶，地上油罐，海上浮動儲油裝置都不夠用，唯一能用的，就只有這些天然的巖洞，改造成為地下儲油系統。
“這個項目，我們也不用著急，可以有三年的時間來準備。”秦濤說道。
面對秦總給出來的各種時間節點，許正陽都已經習慣了，秦總說，那就一定要信。
秦濤當然會記得很清楚，三年之后，就是98年，在那一年，爆發了著名的亞洲金融危機，進而導致了全球經濟增長減速，石油需求也開始減緩，石油價格也開始一路暴跌，在97年1月份的時候，油價還維持在24.8美元一桶的價格，到了98年12月，油價就變成了9.75美元每桶。
所以，在98年底的時候抄底是最合適的，一桶不到十美元的價格買回來，把這個水下油庫給裝滿了，到了01年的時候賣出去，當時的價格高達29.43美元，等到都清空了之后，互聯網泡沫破裂，全球經濟衰退，油價又開始一路降低。
僅僅這兩輪操作，搞好了就能大賺一筆，按照六百萬桶，每桶賺二十美元，就能賺一億多美元！
兩次操作，那就是兩億多。
對于一般的企業來說，這已經是一個難以企及的數字了，但是，對明州集團來說就是小兒科，秦濤還真是看不上。
不過，還有三年就是98年了，這三年的時間里，要提前布局一些其他的項目，如果運作得好的話，能夠擠垮更多的競爭對手。
大宙公司已經被秦濤給搞垮了，接下來要搞垮的，當然就是三行公司了！
這種生意伙伴，就是拿來坑的，不把他們給坑倒了，己方怎么發展？
此時的許正陽和張文龍等人，都不會知道，秦濤的思維能飛到這種程度。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