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展臺。
“我們的NK33火箭發動機，是當初偉大的科羅廖夫先生主持設計的。”在展臺上，滿頭花白的瓦倫丁向面前圍觀過來的人介紹著。
在他的身后，是一臺火箭發動機的模型，這種發動機的已經被噴上了一層銀粉，看上去熒光閃閃，沒有人知道，它是幾十年前的庫存貨了。
它有一人多高，體積最大的部分就是那個噴嘴，仿佛是一個舞者穿的長裙一樣，它的上面是小小的燃燒室，側面則是巨大的渦輪泵的組合，充滿了獨具老毛子特色的粗獷感。
噴嘴的下方，噴涂著NK33的俄文。
面前的記者不停地按動快門，對這個大家伙感興趣，不過，也僅僅記者而已，并沒有看到其他的特殊觀眾。
“請問，這款發動機是用在什么上的？”
“它曾經用在最偉大的登月火箭N1上。”瓦倫丁開口介紹道：“它們采用了富氧燃燒和分級補燃技術，并且在火箭發動機中有著最高的推重比！”
“是那種每次試射都會炸的火箭嗎？”
聽到了這個問話，瓦倫丁的臉色立刻就難看了起來。
當年，在冷戰最激烈的時候，美蘇雙方都在爭奪著登月這個制高點。
一般人眼里看來，老毛子應該是最有希望的，從第一枚人造衛星，到第一次載人航天，都是老毛子領先的，登月似乎也是如此。
但是，美國人卻后來者居上，將老毛子踩在腳下，一口氣發射了十幾枚土星五，把航天員送上了月球，老毛子呢？
老毛子被巨大的難題給困擾住了，最終也沒有實現載人登月，只能寒冷離場。
當時的主角，就是使用這種NK33火箭發動機的N1運載火箭不給力。
土星五的成功，離不開它的發動機，尤其是下面的第一級，使用5臺巨型“洛克達因F1”火箭發動機，這種發動機每臺高達5.6米、噴口直徑3.7米，自重達8.4噸，它每秒燃燒2.6噸推進劑，能產生6770千牛（約690噸力）的推力，五臺發動機點火能輕松將近3000噸的火箭發射升空。
老毛子呢？老毛子只有推力150噸的NK15發動機，所以，老毛子沒有別的辦法，干脆并聯發動機使用，推力不夠數量湊。（這一點，和后世的某個私人公司很像啊。）
N1火箭的第一級，由30臺NK15發動機驅動，發動機排成兩個同心環，外環24臺，內環6臺。如果從它的屁股下面看的話，兩排發動機還是非常有喜感的。
但是，這也帶來了巨大的問題：發動機如何同步工作！
以當時的技術來說，發動機越多，出問題的幾率就越大，所以，N1火箭造出來之后，試射的時候就炸在火箭發射臺上了。
第二級的8臺NK15V發動機、第三級的單臺推力只有41噸的4臺發動機、第四級的一臺45噸推力的發動機還沒有測試，整個火箭就放了煙花。
不過，老毛子也沒有氣餒，繼續改進NK15發動機，改進出來的型號就是NK33，這種發動機的推力提高到了170噸，而且更加可靠。
對這種火箭打擊最大的，還是科羅廖夫的去世。
醫生檢查出來了科羅廖夫的腸道里面有腫瘤，所以決定給他進行手術，還是由衛生部長主刀的，等到割開了之后，才突然發現不過是息肉而已，根本就不是腫瘤，醫生們開始討論新的方案，把偉大的太空先驅扔在了手術臺上，等到商定了方案，開始手術的時候，五年前就做過手術的心臟已經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壓力，科羅廖夫沒有活著離開手術臺。
大毛，甚至是全人類最偉大的太空先驅就這樣死在了庸醫的手里，他原本是可以繼續活很多年的。
科羅廖夫的助手瓦里西米申接過了他的工作，繼續搞N1火箭，改良過的NK33火箭發動機，也生產出來了一大批，但是，登月的鋒芒已經過去了，老毛子既然已經失敗了，那就沒有再上月球的必要性了。
結果，生產出來的大批的NK33火箭發動機，就落在了庫房里，有生之年中，再也沒有被安裝到火箭上，實現升空的設想。
而進入八十年代之后，老毛子也終于搗鼓出來了和土星五使用的F1發動機同級別的RD170火箭發動機，這種發動機的單臺推力高達八百噸，只需要四臺，就能推動曾經的N1火箭飛到月球上去，比當年的F1還厲害。
但是，紅色帝國卻已經不復存在了，RD170發動機，也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說起登月來，總有一大波的說法來否定，當年美國人沒有登月，一切都是個騙局，這個說法還一直都有市場，華東之雄想要發表一下自己的微薄的觀點，雖然老毛子沒有載人登月，但是老毛子發射的月球探測器可不少，如果美國人當年是騙局的話，那老毛子的月球探測器找不到登月艙的下半截，肯定會向全世界公布，揭露美國人的謊言的。只要仔細研究一下美國人的登月技術，就能知道登月艙的下半截飛不起來，依舊留在月球表面的，還有咱們也開始陸續發射月球探測器了，如果咱們也沒找到登月艙的下半截，那美國人還怎么狡辯？月球上沒有空氣，登月艙不會被風沙掩蓋的。至于土星五為啥造不出來了，F1發動機的資料怎么丟失了，這的確是夠扯淡的了，不過，登月行動之后，美國人的確不需要那么大的火箭了，幾十年過去了，圖紙丟失，配套廠家倒閉，技術人員老死，也都是有可能的。）
“火箭的爆炸，是一種悲劇。它不僅僅是紅色帝國的悲劇，也是我們所有人類的悲劇，現在，我們不應該用嘲笑的態度來看待偉大的先驅，這是不公平的。”就在這個時候，后面傳來一個聲音。
瓦倫丁感激地看過去，是一個曾經見過的人，秦總！
武勝利和吳老在后面看熱鬧，秦濤帶著許正陽來到了前面，聽到了這些記者嘲笑自己請來的客人，秦濤當然要反駁幾句的，這些話說得很高大上，就連剛剛提問的記者都羞愧得低下了頭。
“可是，這種火箭發動機還是太古老了。”另一個人說道：“這些發動機應該都是六七十年代建造的吧？難道沒有在庫房里面生銹嗎？”
“它們都在被妥善地保存著，只要有機會，還是能飛上天的，前些年我們曾經打開做過測試，完全是可靠的，沒有任何的問題！”瓦倫丁對著記者說道：“這些火箭還能上天。”
“為了支持我們的庫茲涅佐夫設計局，我們明州集團決定，如果在防務展結束的時候，這些火箭發動機沒有賣掉，我們明州集團愿意出錢把它們都買下來！”
嘩，這一下子，所有人都驚訝起來了，甚至就連后面的吳老和武勝利他們，也都好奇起來了。
秦濤要干什么？明州集團要干什么？
“秦總該不會是想要讓我們航天人失業吧？”吳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在調侃，又像是在自嘲。
目前，國內最成熟先進的火箭就是長征二號，這種火箭起飛重量190噸，近地軌道運載能力不到兩噸，上面使用的一級發動機單臺只有七十五噸的推力，用的還是偏二甲肼這種有毒燃料。
后來在長征二號的下面來了個捆綁式，增加了四個助推器，這才將近地軌道的運載能力提升到了十噸，這已經是極限了。
當然了，航天人也在研究新一代的運載火箭，發動機的推力提升到了120噸，距離這種六七十年代老毛子的發動機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此時，記者們已經忍不住炸開了：“秦總，貴方的明州集團，要向太空邁進嗎？”
“對啊，貴方已經不滿足于只是造船，要向航天領域里進軍了嗎？”
瓦倫丁的眼睛里帶著感激，關鍵時候，還是得靠秦總來解圍啊！而且，秦總居然承諾把他們庫存的發動機都給買走，那就更是給他們吃了定心丸，這次來東方參加國際防務展，真的是來對了！
“飛船也是船，我們不算跨專業。”秦濤說道：“各位，我接下來想要和瓦倫丁先生談一談交易，大家可以稍等，這次防務展結束，如果我們買了這批發動機的話，那我們就會召開專門的新聞發布會的。到時候會公布我們明州集團的造船計劃。”
這次，明州集團是真的要放大衛星了啊！
展臺后方的員工休息室里，瓦倫丁親自給秦濤倒了一杯水：“秦總，來，喝水，剛剛真是太感謝您了，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哪怕您只是忽悠他們要買我們的庫存發動機，我們也是感激的。”
秦濤笑了笑：“咱們明州集團，說到做到，既然說了要買，那就是有誠意的，你們還有多少臺庫存的發動機？以前有過客戶上門求購嗎？”
在秦濤的記憶里，紅色帝國崩塌之后，老毛子的很多部門過得日子很難，但是也有一部分機構過得很舒服，火箭發動機生產商就是其中之一，他們把火箭發動機賣給美國人，數錢數到手軟。
美國人一邊喊著對大毛各種制裁，一邊繼續喊著真香，進口大批的大毛火箭發動機，就算是很多人憂心忡忡，認為這會破壞了美國自身的火箭發動機研發產業，也沒有別的辦法，畢竟大毛的便宜啊！
有多便宜？就拿RD180這種美國火箭最常用的老毛子發動機來說，就算是引進了全套技術，在美國國內僅僅是生產，成本就是采購老毛子成品的五倍。
所以，他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進口老毛子的發動機，而老毛子也很誠信，除非是被制裁到了極限，才會把這個拿出來吆喝兩聲。
“當年為了N1火箭，我們生產了大批的NK33火箭發動機，庫存量曾經達到了250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客戶對我們的發動機感興趣。”
還沒有任何客戶？難道是時間還沒到？
雖然距離紅色帝國崩塌已經有近五年了，但是，美國人自身的火箭研發工業還在穩步運行，還沒有進入到買買買的時代吧。
紅色帝國崩塌之后，當年緊張對峙的情況已經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同時，更重要的是美國的政策法規被放寬了，一方面允許私人進入航天市場，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拉老毛子的火箭工業一把，畢竟，要是和其他行業一樣，火箭行業也完蛋了，那老毛子的火箭專家為了賺錢，那就得滿世界跑，要是跑到那些流氓國家里去了，肯定會給美國人帶來大麻煩的。
尤其是在94年8月，美國國家空間運輸政策發布，指示國防部主持發展和更新現有系統為方向的一次性運載火箭計劃，也就是后續的EELV（漸進一次性運載火箭）項目，平滑過渡，逐步取代宇宙神，德爾他和大力神等昂貴陳舊的運載火箭，降低成本，并提高可靠性、簡化操作和縮短發射周期，繼續保持在航天技術領域的領先地位。
說的簡單點，就是美國人的火箭要更新換代了，這才開始考慮老毛子的火箭發動機。
這都一兩年過去了，美國人的行動如同蝸牛爬啊，不過這樣反而更好。
“唉，你們也真是太苦了。”秦濤說道：“如果把這批火箭發動機都賣掉，你們是不是就有能力研制更先進的火箭發動機了？”
“是啊，我們一直都計劃將NK33發動機的推力從170噸提高到200噸，新的型號叫做NK43，這樣四臺NK43就能完美地代替一臺RD170火箭發動機。”瓦倫丁興奮地說道。
“既然伱們這么有迫切的需求，那我們也就不等著防務展結束了，現在就可以簽署合同，這些發動機，你們打算賣多少錢？”
“秦總，我們也不知道能賣多少錢，您給開個價吧。”瓦倫丁說道。
“我們也不能虧待你們。”秦濤思考了一下說道：“這樣，兩百五十臺的庫存發動機，給你們兩千五百萬美元，如何？”
都是六七十年代生產的破爛，一直在庫房里落灰，現在一臺十萬美元，已經很不低了。
瓦倫丁大喜：“當然可以，秦總，多謝您了。”
“我也是為了給我們的國際防務展增添一些色彩。”秦濤說道：“現在就簽署合同，我立刻聯系莫斯科的人去你們那里一趟，完成我們的交易。”
“秦總，太感謝您的支持了！”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如果我們需要的話，貴方得派一些專家過來，幫助我們維護這些發動機。當然了，我會給他們一大筆出差補助的。”
“那是自然。”瓦倫丁立刻就點頭了，誰不知道來明州集團出差，給的待遇相當好啊，出來一趟就當做是旅游了，還能賺大筆的錢！
等到秦濤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再次看到了武勝利和吳老的臉，立刻就驚訝了：“你們居然在這里等我？”
“是啊，秦總，我們想要知道你和那邊達成了什么協議。”
“也沒啥，就是把一堆庫存的破爛都給買下來了，價格還挺便宜。”
全買下來了？
吳老感覺到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多少錢買下來的？”
“十萬美元一臺，NK33發動機。一共兩百五十臺。”
吳老睜大了眼睛：“你這是要堵死咱們航天進步的路啊！”
作為航天系統的元老，吳老當然清楚這種發動機的數據，推重比全球第一，推力也不錯，比國內正在計劃中的型號性能還要高一大截！
大名鼎鼎的長征五號，被眾人成為胖五的火箭，發動機的單臺推力也不過120噸，而現在，秦濤買的這些庫存的二手發動機，價格卻只有十萬美元一臺，而且還是推力170噸的大家伙。
聽到了吳老的話，秦濤笑了笑：“這怎么可能？我們能購買的，必然都是老毛子已經淘汰落伍的發動機，老毛子最新的RD170，絕對不會賣給咱們的，咱們有錢都買不到，咱們的航天技術要發展，那就得立足自研，自己研制出來的，才會是自己的東西，如果外購的話，永遠都會受制于人。”
武勝利點頭：“是啊，別人的東西再好，那也是別人的，在對外采購上，咱們一直都是堅持這個原則的，能引進技術生產，吃透之后改進提高，最終促進咱們自己的技術發展才行，如果只是外購，導致咱們自研的能力喪失，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秦總，您這話給我吃了個定心丸啊。”吳老說道：“不過，你買這么多庫存的二手發動機，有什么用？”
170噸的推力，250臺，這些發動機如果全部用在國內的航天工程里，估計能用二十年，一旦要是依賴上了這批發動機，那國內的火箭發動機的自研能力就徹底喪失了，等到這批發動機用完了，那只能從外界采購，因為整個發動機研制隊伍都垮掉了。
“咱們明州集團開個私人火箭公司，你們航天系統造你們的，咱們明州集團造咱們的，咱們也不和國內競爭，去外面搶生意。”秦濤開口。
吳老又是一愣，秦總，您是認真的？這不還是堵咱們國內航天的路嗎？您這是玩競爭玩上癮了，要把咱們國內的航天系統給擠垮嗎？
就連武勝利都睜大了眼睛：“濤子，你們真的想要進軍太空？”
“這只是一個想法，如果實在賣不掉，那就只能自己用，要是能賣掉的話，我們還是以賣掉為主，當個二道販子更香。”
眾人一邊走一邊看，很快就來到了動力機械制造科研生產聯合體的展臺前面。
這個展臺的后面，也擺著一臺發動機，外形和庫茲涅佐夫設計局那邊的差不多，但是個頭更大！
具體有多大？
僅僅一個喇叭口的噴嘴，就比普通人還要高！而且，這東西只要擺出來，肯定是帶著四個喇叭口的，它是倒著放在架子上的，喇叭口沖著天空，看上去更是壯觀，這就是紅色帝國時期制造的大家伙！
當年，如果老毛子搞N1火箭的時候有這種發動機，那絕對會妥妥的成功，實際上，據說當時的RD270，已經有這種推力了，只不過，這款發動機用的是偏二甲肼，科羅廖夫個人對這種毒火箭非常不滿，也可能是有什么個人恩怨，結果導致了登月項目的失敗。
“這是人類有史以來研制的推力最大的火箭，它擁有足足八百噸的推力。”這臺發動機的前面，科爾佩克夫正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著。（也有說法是790噸。）
他沒有瓦倫丁的尷尬，這種火箭發動機可沒有黑歷史，它的身上滿是光環。
“我們這款發動機，是為了推動全世界最大的能源號火箭而研制的。這款火箭，擁有一百噸的近地軌道運載能力！”
能源號火箭很強大，在八十年代，這款火箭成功地進行了幾次發射，其中一次就是將太空激光武器送上太空！在星球大戰方面，美國佬在耍手段，而老毛子可是實打實的迎戰的，如果再給老毛子十幾年的時間，讓老毛子把各種星球大戰的武器研發成功，那美國人就該苦逼了。
同時，這款火箭還能把暴風雪號航天飛機掛在側面，發射上天空。
可惜，自從紅色帝國崩塌，能源號火箭再也沒有生產出來，因為…
“它的推力太大了，我們目前根本就不需要這么大推力的火箭發動機。”一個外國人說道，他的胸卡上，寫著USA的標志。
居然還有人嫌棄它的推力大？
沒錯，目前發射個衛星，十幾噸就已經是重型的了，國際空間站最大的艙室，也不過18噸的重量，只有當年美國佬利用登月的剩余物資搞出來的天空實驗室，才是一個八九十噸的整體。
火箭發動機的推力太大了，沒有人會用，RD170這種先進的火箭發動機，居然會因為這種原因沒有市場！
“如果進行簡單的改動，把四個燃燒室縮水成兩個，推力降低到四百噸，是不是就更合適了？”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眾人放眼望過去，看到了秦濤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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