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熱鬧的人太多了,都沒注意,一下子就圍了好多人。本來是好端端的,那個高人弄了個法壇,據說有個青銅鼎,還殺了豬羊供奉,燒的香那么粗,煙熏得好多人都睜不開眼。他一直跳著,走來走去,念經,好多人看著有意思,嘻嘻哈哈的。那個殺人犯就在法壇邊上跪著,跟著念經什么的。突然間,所有人都看到前面的樹上出現了那個吊死鬼。吊死鬼身上都是刀傷,不流血,但據說是黑色的,流出來濃水還是什么,看著很嚇人。咱們匯鄉人膽子大,叫兩聲,就繼續看了。那個高人用個什么東西,就往吊死鬼身上刺過去,吊死鬼活過來似的,開始掙扎,但沒兩下,就不動了,徹底死掉了。”
保安一聲嘆息,“這事情本來就該完了。可誰想到,那個高人陰陽眼一看,好家伙,周圍樹上掛了好多吊死鬼,還有其他小鬼藏著。他嫉惡如仇啊,立刻就抄家伙準備將這些鬼都收了。那時候公園里面就刮起了黑風啊,看熱鬧的人都覺得不對勁,準備跑了。也不知道那個高人收了多少鬼,其他鬼忽然一起叫起來,好多人就被叫得暈了過去,倒地上抽搐。他們好運,躲過了一劫。其他醒著的人就倒霉了。他們看到一個黑影從天空中降下來,鉆入了那個殺人犯的身體里面。那殺人犯本來低頭念經,頭都不敢抬一下,被鬼占了身體,就蹦了起來,狂性大發,一把抓住那個高人,將他脖子扭斷了。其他鬼笑啊鬧啊的,看著那個殺人犯見人就殺。好多人都沒躲過去,被他抓住,就是扭斷脖子。有人反抗,但殺人犯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身上多少傷,都沒變化。”
呂巧嵐興意闌珊。
我聽得也覺得這故事吹牛太過了。
保安兀自不覺,繼續說道:“那次死了幾十個人,最后被定性為斗毆,不了了之。但咱們這兒的人都知道,好多人家里面辦喪事,說起來,都是大哭啊。”
“所以你們怕外地人過來?”我打斷了保安的感慨。
這個故事給我的最大感觸,就是探究匯鄉人對外地人態度的由來了。
我記得以前在哪兒看到過,民間傳說和那些民俗都是反映社會情況的,故事中蘊含的是人們的思想觀念。
匯鄉人會害怕外地人,可能就是外地人來此,導致過一些傷亡事件。
這也不奇怪,還合情合理。
匯鄉這邊可是有不少流竄過來的逃犯,給當地治安帶來了多大的隱患和危機,不言而喻。這里的人要是歡迎外地人才是奇怪了。
就是來的不是討飯,有些本地人也會討厭外地人到自己的家鄉搶走自己的工作機會,破壞自己的家鄉環境,給自己帶來種種不便。
人總是先看到不好的一面,容易忘記自己得到的好處。
這無可厚非。
可要是匯鄉人的想法導致這里靈異事件頻繁,還都針對外地人,給我帶來的麻煩可真是太大了。陳曉丘他們也會更加危險。
保安一時沒聽懂我的問題,他的思路也和我不在一個頻道。
想了一會兒,保安才猶猶豫豫地回答道:“差不多吧。來了外地人,總是有些麻煩。你們這些外地人,要么是來找事的,要不然就是不習慣咱們這兒的風氣,一輩子都沒見過鬼,到了咱們這里被嚇得夠嗆,看我們也跟看瘋子一樣。”
保安說到這兒,也是露出了幾分怨氣和無奈。
我們是邊走邊說的。
保安說了那么久的故事,也不覺得口渴。
我又問他關于鬼打墻和殺生不殺熟的事情,這方面他就沒什么新故事講了。似乎這是匯鄉人的常識,也沒什么好說的。
我猜測,這可能是他們自保的想法和厭惡外地人的想法結合后的結果。如果他們遇到的鬼只會襲擊外地人,他們當然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還能坦然享受這事情帶來的利好作用。
討厭的外地人死了,消失了,也和他們沒關系,他們不用受到法律的制裁和良心的拷問。畢竟,鬼是人無法控制的,鬼殺了人,不能怨人啊。
換一種情況,我或許會驚嘆匯鄉這邊的奇特風俗。但現在陳逸涵、陳曉丘生死未卜,我實在是對匯鄉的這情況高興不起來。
保安帶著我們到了他說的棋牌室。
各地的棋牌室大概都差不多,烏煙瘴氣,又熱鬧無比。
保安熟門熟路,拉了個人就問了個名字,對方報了桌號后,他輕車熟路地就帶著我們在棋牌室里面繞。
很快,保安就揮招呼。
前面一張麻將桌上,一個剃了寸頭、嘴上叼著煙的年輕人抬抬手,馬上又低頭,專注于牌桌。
保安無奈,走過去拍拍他,又指了指我和呂巧嵐。
年輕人遲疑不定,對牌桌戀戀不舍。
這棋牌室很吵鬧,不時就有麻將機洗牌的轟隆聲響起來,我也沒聽清保安說了什么。這狹窄的地方更不可能擠進去兩個大男人。
但我有看到,年輕人的表情有了變化,惴惴不安,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我猜,保安是說了剛才我捉了女鬼的事情。
年輕人大聲一吆喝,又跟另外三人打招呼,收拾起自己放在桌面的零錢。
很快有個人擠了過來,和年輕人一番交涉后,就坐在了年輕人之前的座位上。他看看牌,不滿地對年輕人說了什么。年輕人塞了他幾張錢,他就眉開眼笑了。
保安和年輕人擠了出來。
我們也沒在棋牌室里面久留,魚貫出了棋牌室后,保安才給我們做介紹。
保安稱呼年輕人為“翔子”,翔子老是偷眼瞄著我和呂巧嵐,等我提出要見見他那個開小賣部的親戚,翔子一口答應。
我又要翔子說一遍那個鬼故事,翔子也是沒拒絕,乖乖將故事講了一遍,內容和保安所說的差不多。
年輕人大多好奇而張揚。翔子看起來二十歲都不到,人長得高大,身上還有肌肉,倒是意外的老實。
我覺得這老實很是古怪。
“你老是看我們做什么?”我直接問道,“你也聽說了什么關于外地人的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