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我第一次看見有人用詛咒殺人了。只不過,之前見到的詛咒殺人都是殺人于無形,弄出個類似鬼的影子,我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那充滿惡意的影子也很有威懾力,看起來就不是簡單的詛咒。
金珊珊已經是淚流滿面,氣得渾身發抖,“怎么可能……到底是誰這么對我表姐……”
她很激動,但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她。
“時間過去已經太久了,那個房間也被破壞,我已經看不出房間原來的狀況了。”黑姐說道。
莫曉玲同樣搖頭,同情道:“我只能看到人被鬼殺死的死亡場景,不能看到其他的東西。”
金珊珊很無措地看看二人,咬了咬嘴唇,“能讓占卜師……”
黑姐說道:“他要能算出來,早該算出來。那個咒不簡單。你表姐的靈魂應該是被鬼帶走了,魂飛魄散,不可能找到了。正常辦法,也沒辦法找到那只鬼和下咒的人了。”
金珊珊好像被抽掉了力氣,整個人癱軟下來。
吳葺仁扶了金珊珊一把,“珊珊……你別急,肯定有辦法的。”
他安慰著,語言蒼白無力。
黑姐忽然沉吟著說道:“除非……”
“除非什么?”金珊珊迫切地看向黑姐。
“我得看看你表姐的尸體,才能知道能不能行。”黑姐說道。
金珊珊倒是知道自己表姐葬在哪個墓地,不過,挖墳的事情,她不會做。吳葺仁對此更加猶豫不決。
黑姐聽金珊珊說了墓地的名字,就掏出手機翻通訊錄。
莫曉玲安慰金珊珊道:“沒事的,肯定能有辦法的。我們沒辦法,可以再找其他人。總歸會找到有能力的人。”
金珊珊惶惶不安,一手拉著莫曉玲,一手拉著吳葺仁。
我看到吳葺仁欲言又止,神色一直在變化。他應該是不支持金珊珊做這種事情的。只是他也沒有其他辦法。普通人都不可能有辦法。
我湊到黑姐旁邊,看了看她的通訊錄。
她的通訊錄按照顏色排序,每個人的名字前面都加了個顏色。現在,她就在翻“綠”字頭的名字,找了個備注寫著“康莊”的人,將電話打了過去。
康莊就在民慶邊上,還挺近的,但已經不算是民慶的地界。那里沒有旅游產業,不像蒲河鎮還有個觀音廟,康莊就是個小地方,毫無特色。
電話打過去后,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接聽。黑姐沒有自報家門,張口就問了松園墓地的聯系方式。
我聽不到電話那頭人的聲音。
黑姐聽了一會兒,就和對方約了個時間。
黑姐掛了電話,“就這周末,周六晚上十二點到那邊。我們提前出來見面,一起過去。”
吳葺仁問道:“你認識墓園的人?”
“嗯。放心,不會有事情的。”黑姐很自信地說道。
莫曉玲呼了口氣,“這樣就好了。”
金珊珊喜憂參半,點點頭。
夢境的時間一跳躍,我已經跟著金珊珊坐在了一輛私家車內。
開車的是黑姐,莫曉玲坐在副駕駛座,金珊珊和吳葺仁坐在后排。
車子一路行駛在無人的寬大馬路上。路燈稀疏,周圍也沒有高樓大廈。這就是到了郊區了。路上,金珊珊的手機響了一次,收到了通信公司提醒的跨省消息。
車內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金珊珊握著吳葺仁的手,一直有些不安,還有些小小的興奮。
黑姐轉了方向盤,拐進一條小路,又七拐八繞了一陣,行駛上另一條寬闊道路,就見到了路兩邊的房舍和綠樹。同樣是無人的街道,同樣是稀疏的路燈,這條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我轉頭看向路邊,已經覺察到了一絲異樣。
這種籠罩在天空上的淡淡陰氣,正是墓園、火葬場、殯儀館等地方才有的氣息。
不過,這里可能不會有一個十月存在。
車子停在了松園墓地門口。
門口保安室內出來一個老大爺。夏秋季節,他已經裹了軍大衣,一喘氣,口中就噴出了白霧。他握著手電,那手電的光白乎乎的,沒有照亮多少范圍,只留下一種瘆人的感覺。老大爺的皮膚粗糙,充滿了溝壑。燈光從下往上照上去,讓他的臉看起來陰森森的。
我感覺到了怪異。
這人身上沾染了墓地的淡淡陰氣。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好像沒有多少活人的氣息。
金珊珊和吳葺仁都被嚇了一跳,彼此抱在一起。
黑姐下了車,大大方方地揮手,算是打了招呼。
對方沒說話,停在了門口,一動不動,眼睛好像都沒有眨一下。
黑姐也沒叫人,轉頭看向車內下來的三個人,提醒道:“別說話。尤其不要說名字,就連昵稱都不能說。”
金珊珊連連點頭。
吳葺仁神情復雜。
莫曉玲走在了金珊珊的另一邊,和金珊珊手挽著手。
那個老大爺腳跟一轉,就在前面帶路,也沒有等人的意思。
黑姐跟了上去,示意另外三人也跟上。
進了墓園后,那種陰氣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一尊尊墓碑,如同一具具尸體,排著隊,站立在墓園中。
和民慶墓園的氣氛截然不同。我在這兒沒有看到等候家人來祭拜的靈魂,也沒有看到鬼。
我覺得很不舒服。
如果沒有鬼,這里的陰氣從何而來?
我想著這件事。
老大爺沒走過一排墓碑,就在路口停一下。
黑姐對金珊珊眼神示意。
金珊珊記不清表姐的墓碑究竟是哪一個,但大概知道位置。她沖著黑姐搖搖頭,看向了另一片墓區中心的墓碑。
黑姐轉身,對著那個老大爺搖頭。
老大爺沒有斜眼看黑姐,卻好像有感覺,往前跨了一步,停在了后一排墓碑前。黑姐就繼續搖頭。
這像是某種儀式,只能按照老大爺的步調,一排排墓碑走過。
到了另一片墓區的中間段,黑姐在老大爺停下腳步的時候,會點頭。
老大爺就走入墓碑中,用那白乎乎的手電光,照亮墓碑上的遺照和名字。
黑白遺照被光線一打,變得更加詭異恐怖。
本來面容慈祥的老太太、老爺爺,這會兒看起來也仿佛是一張鬼臉。至于那些一本正經、板著臉的遺照,就更加像是厲鬼了。
金珊珊嚇得有些哆嗦,死死握住了吳葺仁和莫曉玲的手。
吳葺仁回握著金珊珊的手,另一邊則在觀察那個老大爺。
我也盯了老大爺看了很久。他有呼吸,能看到他口鼻哈出來的白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穿得多,他胸口的起伏并不明顯。
我盯得久了,又有些懷疑白氣到底是不是他呼出來的空氣。
這個人可能是一具僵尸,可能是某種木偶、傀儡,完全不是活人。
我的視線移動到了黑姐身上。
黑姐每次都會看一眼金珊珊,確定墓碑上的人對不對,再告知那個老大爺。
找墳墓花了他們很長時間。
只不過,當我抬頭看天空,驚愕發現現在是月上中天,時間應該是沒有過去多少。
金珊珊正看著墓碑上表姐的照片掉眼淚。
莫曉玲抱著她,和她站在一邊。
在黑姐點頭之后,那個老大爺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已經伸向了三穴墓地中間的那塊石磚。
只見他開裂發黑的指甲輕松插入了石磚的縫隙,稍一用力,那塊黑色的石磚就被掰開,露出了里面紅褐色的骨灰盒。
石磚被他單手拎起來,放在了一邊。骨灰盒被他取出來,交給了黑姐。
黑姐神情嚴肅,捧著骨灰盒,拇指一蹭,就將骨灰盒給打開了。
墓地里的陰氣忽然有了變化。
我看到那個老大爺和黑姐的身上都閃過了一抹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