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收到了這些意識之后,已經知道周希希想要做什么了。
她想要報復的不僅是周騰飛,還有周富勝夫妻。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她選擇報復周富勝夫妻的辦法也簡單粗暴。
周騰飛并不傻。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了。
我跟著周騰飛,見到了和尚道士,也見到了奇形怪狀打扮的各色人。他們念經、跳神,讓周騰飛吞下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然而,當周騰飛疼得在地上打滾的時候,他們束手無策。
一個盤了頭發的阿婆搖搖頭,放下手中的瓷碗。
“不行,這是業報,不是鬼魂作祟。你們這家人肯定是造了什么孽,才惹了這樣的東西。”
她說得不客氣,周家人沒有絲毫的羞愧之心。
周富勝咬牙切齒,“一定是那個死丫頭!就是那個死丫頭!撞死了還不放過我們!”
女人抱著周騰飛,邊哭邊說道:“神婆,你幫幫忙。你一定有本事弄死那個丫頭的!”
老阿婆表情奇異,再次搖頭,“這我可沒有辦法。業報不是鬼魂作祟,是天道懲罰。哪有人能違逆天的呀?你們想要解脫,就得化了這段恩怨。不然,就是死了,你們也得不到消停,要進入十八層地獄,繼續償債的。”
她說得言之鑿鑿,卻是我從吳靈那兒沒有聽過的一套理論。
就我所知,這世界上可沒有“還債”這種說法。生前作惡,死后投胎受懲罰,才是一種常態。我們這些人現在就在受懲罰。周家遇到這種事情,死后不變成鬼,投了胎之后,說不定就變成我們這樣的人了。
這么想想,我看周家的目光就不同了。
倒不是將他們看做“自己人”,而是一種很微妙的心態。
我無法想象,自己上輩子會是周富勝夫妻這樣的人,也無法想象瘦子他們和青葉的人會是這種人。
周富勝他們還要胡攪蠻纏,那個老阿婆卻不是好惹的。咳嗽一聲,后頭的房間里面就出來兩個渾身肌肉的彪形大漢,一臉兇相地盯著周家三人。
這發展,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周家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周騰飛的情況并未好轉,他便想到了周希希說的話。
“你們給我換腎吧!”周騰飛抓住了自己的母親,“媽,你可憐可憐我,給我換腎吧!”
“好好好,媽媽這就給你找腎。”女人說道。
周騰飛的眼睛里好像有火在燃燒,“不是其他人,是你們!她說了,只要你們的給我,她就放過我!你們的腎給我,你們找其他的腎源好了!”
周騰飛說得理直氣壯。
周富勝夫妻愣住了。
“飛飛,你這說的……”女人笑容尷尬。
“媽!你以前嘴上說的那么好聽,給我一個腎都不愿意嗎?我是你親兒子嗎?你給我你的腎,給我就好了!你救救我啊!”周騰飛聲嘶力竭地叫起來。
我看這情況,這一家子肯定是要起齷齪了,多少有了看戲的心態。只不過,這夢境、周希希的復仇有些過于漫長。她大概是沉迷于折磨周家人飛,我還心急葉青那邊的情況。
就在我這念頭起來的時候,我又感覺到周圍場景的變化。
我已經不在周家,周圍有不少醫療器材,像是手術室,又有些不太正規的感覺。
病床上躺著周騰飛。他臉色潮紅,有著不同尋常的興奮。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后頭還推進來了兩張病床。
“周先生,這手術恐怕不行啊……你一次性要換那么多……”醫生說道。
我看到了后頭病床上的兩個人,正是周富勝夫妻。他們好像正昏迷著,身上的病號服上還有骯臟的污漬。
跟著進來的醫生護士看起來都不像是什么精英,一個個要么眼睛亂轉,要么縮頭縮腦。
那個為首的醫生還在勸周騰飛。
周騰飛不耐煩地說道:“你不要管那么多,只要換上就行了,沒問題的。你只要負責把他們的器官塞進我身體里就行了。可以做手術了吧?快點、快點!”
醫生還遲疑著,后頭另一個醫生扯了他一把,低聲道:“你管那么多呢!他肯給錢就行了。他別死在咱們這兒就可以了。”
“另外兩個……”
“大不了扔到后頭的河里面,沒有三五年,都沒人發現,怕什么?我們也不是這地方的人,抓不到我們。”那個醫生冷靜說道。
他們商量了一陣,就讓其他人幫手,將另外兩張病床推到周騰飛身邊。
“周先生,那我現在給你打麻醉了。”醫生說道。
麻醉藥是他親自來打的。
周騰飛的眼睛閉了起來,連接在身上的各種器械監控著他的生命體征。
那個醫生一邊觀察,一邊掐算時間,又給周富勝夫妻打麻醉。
過了一會兒,他示意其他人工作,開始做手術。
在這種簡陋的環境下,手術根本談不上正規。正規的地方恐怕也不會同意給周騰飛做這種手術。
我看到周騰飛腰上的縫線疤痕被重新切開,他的血肉暴露在了空氣中,漆黑的腎臟被取出來。
另一組醫生則是切開了周富勝的腰,正要取他腎臟的時候,我看到室內的陰氣開始擴散。
“啊!”一個護士叫了一聲。
緊接著,就是周富勝迷迷糊糊的問詢。
“你是誰?你們是誰?怎么回事?!”周富勝的聲音越來越嚴厲和恐慌。
周騰飛母子這時候也睜開了眼睛。
女人的尖叫和周騰飛的質問同時響起來。
醫生滿頭的汗水,“可能是麻醉出了問題……周先生……”
“啊!繼續!你給我繼續!把他們的腎臟給我!”周騰飛大叫。
周富勝翻身起來,卻是看到了自己腰上的巨大傷口,發出了一聲慘叫。
“按住他們!你們快按住他們!傻了嗎!”剛才說出“扔河里”的那個醫生怒吼一聲,自己伸手先按住了周富勝。
周富勝夫妻的身體似乎還受著麻醉的影響,并不能使出全部力氣。他們被按在病床上,后又被眾人七手八腳地給綁在了病床上,只能進行微弱的掙扎。
“麻醉藥用完了……”醫生還是很慌張。
周騰飛咬牙說道:“不要麻藥!就這樣!快點!快點!”
“你這小兔崽子!你這個小兔崽子!”
“飛飛,你怎么可以這樣!不要啊!我給你們錢,我給你們錢!”
“那小兔崽子給你們多少,我給雙倍!”
周騰飛惡狠狠地盯著醫生,“他們的錢早轉到我賬戶上了,你們快做!”
“我給你們錢!他要死掉了,錢就還是我的!你們想清楚!”周富勝忽然說道。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
周騰飛冷笑著,“你們剛還想要挖了他的腎,他能不恨死你們?”
我的視線落在了那個醫生身上。
他的身上,正有陰氣在匯聚,臉上的血管經脈中,漸漸透出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