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鄭摩天,我現在的附身對象明顯更好“對付”。
他的想法直接袒露在了我的意識中,我在瞬間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的經歷,也知道了這一車人的情況。
這一車人還沒死,還活著,不過,他們已經上了廣源公路。他們是逃到廣源公路上的。
就如南宮耀查到的那些信息上所寫的,警方推測的沒有錯,這些人是毒販。他們本來只是吸毒的,吸毒之后沒了錢,只能以販養吸,走上了販毒道路。幾個人原本并不相熟,都碰到了同樣的麻煩,才湊到一起,各自拿出自己坑蒙拐騙、盜竊搶奪來的錢,去買了一批貨源,四處販賣。他們的行為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貨還沒有賣完,只能一起偷了輛面包車,帶著貨,輾轉到其他城市去。
副駕駛座上的老三是個帶路的。他是孟鄉人,知道廣源公路這條路。開車的是這伙人的小頭目,車是他偷來的,他比起其他人多坐過幾年牢,才有了點小頭目的話語權。
老三罵了一聲娘,大大吸了口煙,“我怎么知道?我二哥跟我講這條路沒人。這條路沒人會來,也沒人管,從這邊走絕對安全。還沒岔路。一路過來,你們有看到岔路嗎?”
“黑不溜秋的,怎么看?”后排鳥窩頭的男人不滿道,轉頭看向了我附身的對象,“秋子,給我弄點粉。”
“那是拿來賣的。”鳥窩頭旁邊的小平頭推了他一把。
鳥窩頭惡聲惡氣地哼了一聲,吸了吸鼻子,“賣個屁!人都要死了,還賣?!都是你他媽的說全買、全買,買了那么多,還賣不完。要我說,直接散伙,我們把東西分了算了!”
“這他媽能怪我?還不是這傻叉見到女人就腿軟,讓警察盯上我們了!”小平頭不甘示弱,轉頭看向自己旁邊的男人。
那男人瘦骨嶙峋的,嘴角上有個豁口。
我從秋子的記憶中得知,這人被稱呼為歪嘴。
他們彼此之前都不知道真名。
小頭目斥責了一聲,“要散伙,也不是在這種地方。你要走,到了那個孟鄉,你就拿了你的東西走好了。”
秋子低聲道:“我覺著不太對啊……”
“什么?”秋子的聲音太輕,鳥窩頭沒聽清,大聲嚷嚷了一句。
秋子沒有拔高嗓音。
我感覺到了他的恐懼。
“我說,我覺得不太對。我們,我們在這條路上開了多久了?這條路,沒道理那么長吧?”
“不就是迷路了嗎!你能別說廢話嗎!”鳥窩頭不耐煩。
“不是。這路不是沒有岔道嗎?我們就一直走,也沒見到岔道。到現在都沒看到頭……我老家就有個說法……這種沒有頭的路,就是……就是黃泉路……是去、去……”秋子結巴起來。
前頭的五個男人中,有四個哈哈大笑,只有歪嘴沒吭聲。
“你小子膽子也太小了吧?”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還黃泉路呢。”
“你是不是偷偷吸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都不信秋子的話。
秋子閉了嘴,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
“行了,都睜大眼睛看著。我就這么往前開,我就不信了,找不到地方了。”那個小頭目發狠道。
車子再次啟動。
鳥窩頭安靜了沒一會兒,就去問那個老三,這條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給你那個兄弟打個電話啊。”鳥窩頭說道。
老三掏了個直板機出來,“我倒是想打。你看看,欠費停機了。”
“嗨,你的欠費停機了,我的還有話費。你把電話報過來。”鳥窩頭說道,摸出了自己的直板機。
一群人恍然大悟,才想到這么個辦法。
老三報了電話號碼,那個鳥窩頭一個個按了數字,電話里面就傳出了嘟嘟嘟的撥號音。
我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起了變化,有陰氣開始彌漫。
陰氣不是很濃郁,沒有漫山遍野地鋪開來,只包裹了這輛面包車。
車內六個人,臉上漸漸褪去了血色,好像蒙上了一層白霧。
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帶著睡意的男人聲音。
“誰啊?大半夜的,媽了個巴子的……”男人嘟囔著。
老三接過了電話,“二哥,我啊,三子啊。”
“啊?”
“二哥,你不說廣源公路上好走嗎?這條路怎么走?我上了這路,一直看不到頭啊。”
“老三啊……啊……哦……”那邊的人還迷糊著,“廣源公路……你從隋寧過來的啊?”
“是啊是啊。”
“那上了路,開個半個小時就該見到隧道了啊。隧道出來,再開半個小時,就到這邊郊區了啊。”那邊的男人打了個哈欠。
“我們都開了兩三個鐘頭了。這路上有沒有岔道啊?”老三問道。
“沒,就一條路,筆筆直的,從泰安山里面走。你們開的什么車啊?三輪啊?”那邊的男人哈哈一笑。
“我看,我們是早走錯了,沒上廣源公路。”小平頭插了一句嘴。
這不知名牌子的直板機不光喇叭聲音響,聽筒的聲音似乎也很響。沒有開免提,全車都能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現在,那個男人也能聽到這邊的聲音。
“你朋友啊?你們從哪兒走的啊?隋寧到孟鄉,就一條廣源公路。泰安山也就那一條路。咋可能走錯啊?”男人不耐煩了,“你搞什么呢啊,老三?”
車內安靜下來。
“我就說了……我就說了……可能是……是……”秋子低聲道。
鳥窩頭破口大罵,“你少胡扯了!哪來的黃泉路!給我滾蛋!”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
“二哥,真沒有其他路了?”老三疑惑問道。
“你們不會吸多了吧?”那邊的男人似乎很清楚這一車人的狀況,“不會是都嗑藥了吧?老三,你回來是要干什么的?還帶了人啊?”
駕駛座上的小頭目劈手奪過了手機,掛了電話。
他陰沉著臉,看向車內的人,“你們不會是動了貨吧?出發的時候我們可說好了,路上不準動。要是路上碰到事情,我們可都得玩兒完。”
“誰動過了!”鳥窩頭最為氣憤。
“動沒動過,查一查就知道了。”老三說道。
鳥窩頭冷笑,“指路的、開車的是你們兩個。真要吸多了,走錯了,也是你們吧?”
幾個人對峙著,氣氛劍拔弩張。
他們都沒發現,他們臉上的血色沒了,臉色從慘白開始泛青,完全是一副不正常的狀態。
“要查就現在查吧。”一直沒吭聲的歪嘴說了一句。
這話打破了沉默。
鳥窩頭很自信,說查就查。
面包車內的小燈被打開,秋子幫忙遞東西,將那些蛇皮袋拉開來。
里面塞滿了一小包、一小包白色的粉末狀物體,另外還有些五顏六色的藥丸。
前座的人下來,擠到了后排。幾個大男人有些手忙腳亂地清點東西數量。
突然,那個歪嘴伸手撈過了一包小袋子,直接將它拆開。
“你干嘛!”鳥窩頭叫起來。
歪嘴沾了點粉末,嘗了嘗,呸了一口,“這他媽是面粉!”
幾人面面相覷,蜂擁著嘗了味道,接著都發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