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只狗像是這邊的主人家,對地形熟得很,帶著我就往那種茂密的草叢里面鉆。
我手里還握著那只手表,一邊豎起耳朵,聽外面的響動,一邊思索自己剛才看到的夢境內容。
我看到的人無疑就是祁寧了。
祁寧的少年時期,有關這塊手表的記憶,我看到了;他如何在度假區里面遺失這塊手表的,我也看到了。
更重要的內容,應該是那個襲擊祁寧的人。
祁寧和他都成了鬼,在度假區里面徘徊。祁寧在尋找這些寵物,恐怕是沒發現自己已經死了,也沒發現這地方的問題,而那個人則是瘋瘋癲癲的,或許困在這里的時間比祁寧更久,也有可能是比祁寧更早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
我想著想著,腦海中忽然就冒出了那件被祁寧掙脫掉的漁夫馬甲。
夢境結束前,祁寧的意識我還能感受到。劫后余生之后,他想著將東西找回來。手表要找回來,漁夫馬甲也得找回來。他的證件都放在那件馬甲的口袋里面。
那個憂愁而充滿顧慮的念頭,是我從祁寧那里最后接收到的意識。
祁寧的證件……
祁寧的身體被發現后,我記得警方是從隨身物品中證實了祁寧的身份。
可要是祁寧的隨身物品早就丟了呢?還被另一個人撿去了呢?
我不禁看向了身邊趴著的狗。
狗的項圈就在我眼前,吊在上面的銘牌刻了名字,是“瑞瑞”,也是祁寧呼喚過的名字。
作為狗的名字,也說不上是好不好的。
這只大狗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轉過頭,用有些冰涼的鼻子蹭蹭我的臉頰。
我的心情又復雜起來。
祁寧說不定還在度假區內徘徊,不管是鬼魂還是尸體,可能都還留在這里。或許,這些有靈性的寵物不是不愿意自己主人的死,也不是盲目尋找主人的遺骸,而是知道一些我并不知道的情況。可惜它們不能說話。我經歷了幾次夢境,也沒有夢到它們幾個。我記得自己夢到過小白,我的夢境應該也能依附于動物身上。要是能看到,一切就清楚明白了。
換個角度來思考,就是能夢到,我也不一定能堅持到夢境完整結束。在這個地方靈魂出竅,始終都存在著風險。
我正想著這些,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鸚鵡的振翅聲很清晰,還有喵喵的貓叫聲。
我感覺到面前的草叢發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一只黑白毛色的貓腦袋就從面前的草叢里面鉆出來。
我和那一雙蔚藍的貓眼四目相對。
對方“喵”地叫了一聲,沒理我,轉頭去看我旁邊的狗。
三只狗早就興奮起來了,從草叢里面站起來,高高興興地跳出去,和那只貓好像玩了起來。
我有些狼狽地從草叢里爬出來,一抬頭,看到了一個人影,先是心中一緊,繼而是徹底放松下來。
我看到對方的視線掃過我的腦袋,伸手一摸,抓到了兩片雜草,不禁有些窘迫,手忙腳輪地從草叢里面跨出來,又停住了腳步,抬頭仔細觀察對方。
“吳靈……”我喊了一聲,欲言又止。
眼前的吳靈,是真是假?而且這么巧,吳靈就和祁寧的貓碰上了?
吳靈也在打量我,和我保持了距離。
我沒有感覺到吳靈身上的陰氣,她應該還活著。
可就是知道這一定,我也無從判斷她的真假。
吳靈看了我好一陣,伸出手,手心中是一枚護身符。
這倒是我熟悉的東西。我還為妹妹要過一枚青葉自己做的護身符。那整整一箱子的相同護身符,我也看到過。
吳靈手一拋,我不由自主就接住了砸在胸口上的護身符,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吳靈。
這護身符在廣源山似乎根本沒有效果。周圍的陰氣依舊彌漫,護身符也沒有自燃燒起來。兩者好像毫不相干,是沒有辦法產生交集的兩種事物。
我捏著護身符,看了看,又看吳靈。
那幾只寵物也盯著我們看,腦袋一會兒往左轉,一會兒往右轉。
“看來是沒問題。”吳靈開了口。
“什么?”我下意識問道。
“我沒有辦法確定你的真假。你說過的,這里的鬼能創造近乎真實的環境,甚至影響你們這些人的能力。”吳靈說道,“我之前試過了,法術不在其列。我可以在這里正常用一些法術,只不過……”
吳靈手一翻,手中又是一枚護身符。
這次她沒有將護身符扔向我,而是隨手扔在了大狗身上。
大狗嚇了一跳,往后一蹦,小心看著地上的護身符,又委委屈屈地對吳靈嗚咽幾聲,夾著尾巴,往我身邊湊。
我感覺到手中的護身符突然發熱,有些詫異。
“廣源山的鬼和法術互不影響,不過其他的鬼還是會受到法術的制約。這應該就是新東西的另一個特點了。”吳靈說著,彎腰從地上將護身符撿起來。
我看著蔫巴巴的大狗,再看看吳靈,“這不能證明我就不是幻象了吧?幻象應該也是那只鬼……”
我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幻象,可忍不住質疑吳靈的那套邏輯。
“不是。幻象是我們心中的意念構成的,不是那只鬼的陰氣構成的。他的陰氣只是引子。本質上,他是引導我們創造一個靈,一個沒有形體的特殊的靈。”吳靈解釋著,將護身符揣進口袋中。
我愣住了,“你怎么……”
我想吳靈怎么突然間知道了那么多,吳靈卻是先一步問我:“你到這里之后,除了它們,還遇到了什么東西嗎?”
我想到了鄭摩天,直接就回答了。
吳靈若有所思,又看向了我手中的手表。
我就將夢境的事情說了,還說了葉青失控的狀況。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如果是吳靈是那只鬼創造出來欺騙我的,他一定早就知道了這座山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如果吳靈是真的,我應該和她坦誠交代這些了。
吳靈安靜聽著,臉上一直是思索的表情。
“你不驚訝嗎?”我感到費解。
吳靈搖頭,“還好。一到這里,我就明白是來這里的人將我們拉了過來。被拉的不可能只有我一個。最先被拉過來的也不可能是我。情況沒好轉,說明葉子還沒解決那只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失控了,顧不上先解決那只鬼。”
吳靈的分析很有條理,“至于鄭摩天的事情,我是因為遇到過,所以不覺得驚訝。袁小梅拉了天下周刊的整個編輯部到這里。已經有不少人死了。我之前就研究過了。”
我震驚看向吳靈,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想。
吳靈看向我,淡定道:“就是你想的那種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