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有自知之明,但聽到別人點破,也不會開心。情緒是一個人最難以控制的東西。不開心就是不開心,不能夠欺騙自己,讓自己變得開心。不過,我可以不表現出這種不開心,免得古陌繼續嘚瑟。
古陌看看我,哈哈一笑。笑聲中倒是有幾分爽朗。
南宮耀本來坐在一旁看手機,好像對我們的談話不感興趣,這會兒抬起頭,說了一句:“要說起來,我已經變成過鬼了。”
這句話像是個冷笑話。
我笑不出來,古陌笑得更開心了。
很奇異的是,我能感覺出來,古陌現在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不是在夸張表現自己的淡定從容,也不是想要諷刺什么。
“有這么好笑嗎?”我黑著臉問古陌。
“挺有意思的啊。這個世界都要完了,不要那么緊張。”古陌傾身,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呼出一口氣,“說真的,只有我們這些人知道這些,承擔這些,也是他媽的夠了。”
我定定看向古陌。
古陌對我微笑,“等到全世界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鬼,不是很有意思嗎?”
“你有夠惡劣的。”我說道。
古陌擺擺手,“不是,這是歷史的車輪啊。而且,光那么點人能頂上什么作用呢?該作死的還是作死,作死的人還是占大多數。都知道了,至少那些作死的也少了,不是挺好的嗎?”
長遠來看,古陌說得似乎挺有道理。
“另外有一點,你沒發覺嗎?現在的鬼應該是變得更加強了。有些事情,活著的時候做不了,死了可能就能做成了。”古陌又說道。
我倒是從沒這么想過,可轉念一想,古陌這次說的話不是“似乎”有道理,而是“真的”有道理了。
我想到了葉青。手不自覺摸上了褲子口袋。
打火機還在口袋里面。
老天的人性沒了,成了冰冷的規則。鬼得到了解放,能夠堂而皇之地殺人。
葉青說,有些事情能做了。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
他是不是變得更加強大了?
吳靈干咳一聲,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眼下我們要關心的不是這個。”吳靈一本正經的,也沒去看古陌,“那個羅永浩身上的鬼氣有些重。南宮看過之后,覺得他可能是潛在的危險分子。”
南宮耀放下了手機,“變態殺人犯那種。”
我張了張嘴巴,“這也能看出來嗎?”
這是我下意識問出的問題,沒什么營養。
南宮耀的眼睛本身就能看到未來,即使封印掉了大部分能力,應該也能看出些其他東西。我對于夢到南宮耀的夢境還記憶猶新。那種眼睛看到無數線條、數字,腦袋快要被涌進來的信息給撐爆炸的感覺,著實不好受。
南宮耀點點頭,并不吝嗇回答我沒營養的問題,“能看出來一些。就是類似于氣質的東西。他很危險,性情應該已經扭曲了。可能就是因為當年的事情。”
說到這個,青葉的三個人都沒什么遺憾惋惜。
我原本應該會有這種情緒。原來的我應該會同情羅永浩,無緣無故就被卷入了靈異事件,親眼目睹自己父親的慘死。這是一種災難。
可現在,我不能欺騙自己,假裝自己生出了同情心。我在青葉的三人面前也沒有假裝的必要。
“那只能說是倒霉了。”古陌淡淡說了一句,“也是報應。”
我知道古陌在說的前世債、今生償還的問題。羅永浩和他父親可能在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就變成了這樣。但也不排除是純粹倒霉的可能。
我的身體松懈下來,靠在沙發上,對這個沉重的話題提不起興趣。
吳靈說:“在發現這點之后,知道李霜白死亡,我們就懷疑羅永浩了。他可能是受到詛咒影響,被刺激了。但我們不能確定,他被刺激,是哪一方面的刺激。是他想要和褚蘭在一起,所以極力促成那個詛咒成功實現,還是他對這些東西有了興趣,想要看看詛咒的效果。”
“這很重要嗎?”我看向吳靈。
“當然。這其中的區別就是詛咒的運行原理。光看那個詛咒的制作方法,我還不能確定這些。像我剛才說的,兩種刺激,前一種說明詛咒已經生效,羅永浩已經愛上了褚蘭,接下來詛咒的持續效果是什么,難以確定;后一種則是說明詛咒還沒有完全生效,仍然是在運行中的狀態,可能需要最后一個人的死亡才能讓羅永浩愛上褚蘭。”
吳靈忽然問我:“褚蘭的愿望是戀愛吧?”
我遲疑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夢境中,沒有提到這些。褚蘭的情緒……之后最強烈的情緒是恐懼和后悔。”
褚蘭在王明麗死后就無比的恐懼,同樣也無比后悔。但大錯已經鑄成,無法更改。
她那會兒已經沒了少女的那種戀愛心情。或許在此之前,也沒有那么強烈的戀愛心。
有關褚蘭的夢境太短暫,我還只是個局外人,是透過王明麗看褚蘭,對褚蘭的認識就只能浮于表面。結合一點王明麗的想法,大概猜出褚蘭本身就有些小小的少女心,也是真心喜歡羅永浩。但那并不是什么刻骨銘心的情感,也不是強烈的執念。
吳靈點點頭,“所以說,那個詛咒的情況,我們還沒摸清楚。要利用談先生的能力去破解這個詛咒,比較麻煩。”
“沒有什么萬能道具嗎?”我問吳靈。
吳靈搖頭。
古陌嗤笑一聲,“怎么可能會有萬能道具啊?”
“也不是說沒有。只不過我手上沒有,也不會制作。”吳靈反駁了古陌的話。
古陌吃驚看向吳靈,“還真有這種東西?”
“嗯。原本……吳家是有一個的。”吳靈思索著,“但那個東西,很糟糕。之后就被銷毀了。”
“是什么?”古陌好奇問道。
“非人。”吳靈回答。
古陌一臉疑惑。
我也不明白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的意思。
“‘是非’的‘非’,‘活人’的‘人’。”吳靈說,“也就是將活人當做承受法術的器皿。任何法術都可以放到那個人的身體中,以那個人的靈魂做封印。”
我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忍不住看向了吳靈的雙眼。
“吳家在這方面很有研究。”吳靈含蓄地說道。
她本身就是這類法術的延展體現。最初,吳家就是想用一個瓷娃娃來承載強大的靈。陰差陽錯下,才出現了吳靈。
“最后一個非人在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吧。是吳家直系的一個男人,死得很慘,殺掉了自己的父母和祖父母,最后自爆了。”吳靈很平靜地說道,“從那以后,吳家就不用非人了。那以后的吳家人也沒有資質來做非人,兩方面的‘做’他們都做不到了。”
“你也不會做?”古陌問道。
“我只能做出普通的人偶,裝一裝靈魂。”吳靈搖頭。
“但利用談先生的能力,可以做到吧?”南宮耀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