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萬兩白銀,這個數字雖然在別人看來已經是相當之多了。
要知道,張居正變法,制定了考成法,在如此苛刻的情況下,一年最多的稅收也就是在一千萬兩左右。
現在,還是多出了接近四百多萬兩。
當然,這不是說張好古就自認為自己比起張居正要更加高明,一部分是過去了這么多年,大明有大量的白銀流入。
此外,張居正是一條鞭法,并不涉及加稅,而自己說是耗羨歸公,實際上卻是加稅,而且給各地制定了一個相對嚴格的稅收標準。
耗羨歸公處理好了,百官不繼續攤派了,就是好政策。
耗羨歸公處理不好,百官繼續攤派,層層加碼,就是崇禎的三餉,給大明掘墓。
這些銀子,在張好古看來還是遠遠不夠,要知道清朝中期一年稅收約有7000至8000萬兩白銀,清朝后期一年居然能達到1.2至1.4億白銀。
當然,也有幾個原因,一個是白銀大規模流入,另一個就是一個是鴉片戰爭后,稅制開始出現質的變化,從兩千年來一直作為國家財政收入命根的田賦,在財政總收入中的比例急劇下降,逐步退為地方稅,而五口通商后新設的海關的關稅收入在國家財政總收入中的比例急劇上升,成為國家主要收入。
其次還有一個關鍵原因,這個海關不能讓大清自己委任官員。
張好古也不指望自己上來就跟大清朝后期一樣,但是,最起碼,一年的稅收保證在三千萬兩銀子之上。
“再來認真核算一下!”
張好古看了一眼盧象升笑著開口道:“一會兒本官可是得去一趟內閣!”
文淵閣
“葉閣老,風清氣爽啊!”
張好古笑吟吟的看著葉向高。
“寶瑞,今年戶部核算可是結束了?”葉向高頗為意外的看著張好古。
往年,這戶部的核算少說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而現在,張好古這才多久。
好像也就是三天的樣子。
“自然是核算出來,下官一直都在推崇全新的算法!”張好古笑了笑,隨手把手中的章程遞給了葉向高:“葉閣老請看!”
葉向高定了定神。
看向了奏本。
這奏本……
葉向高看了幾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看不懂。
身為內閣首輔,他自然是能看得懂賬本的,可是這個賬本,看著這一連串的阿拉伯數字,葉向高犯了迷糊。
“葉大人,莫不是不識數!”張好古問道。
葉向高臉皮抖了抖,張好古卻是微笑著開口道:“無妨,這是下官推導出來的新算法,若是大人不知道,下官這就為大人明說!”
葉向高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愿聞其詳!”
張好古倒也是不嫌麻煩。
葉向高算是發現了,這個阿拉伯數字是真的簡單,湊在一起的算法,也是十分的簡單。
他忍不住多看了張好古一眼。
這小子一直都在折騰戶部改制,力求戶部的效率,現在看來,這小子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一目了然!
葉向高看了下去,而后忍不住驚愕道:“一千四百萬兩銀子?”
張好古點點頭,道:“正是,一千四百萬兩銀子!”
“葉大人!”
張好古笑道:“今日本官過來,便是要跟內閣商議一下,這養廉銀到底要怎么發,如何發!”
葉向高則是略微的沉吟了一下,看著張好古道:“不知道戶部這邊的意思是?”
對比起魏忠賢,葉向高更喜歡張好古聊天。
魏老太監那是不講道理的,直接靠著天子,靠著廠衛對東林黨動手,手段干脆簡單直接。
而且,魏公公是太監,張好古雖然說叛經離道,但是也是讀書人,勉強算是’自己人’。
雖然這小子挑唆天子沒事兒就給你剝皮充草,但是,好歹,朝廷大事兒人家是來跟你商量的。
“本官認為這養廉銀不宜太少,也不宜太多,原則有三,第一,官員任所的事務繁簡;第二,官員職務高低;第三照顧到了官員所在地區的富庶或貧瘠!”
張好古沉吟了一下,道:“十倍如何?斟酌上下,貧瘠之地可以多給一些!”
官員的品級,給的銀子也就越高。
就拿自己來說,一個月的俸祿是三十兩,一年才三百六十兩,這都不夠養家的,自己當了官還得靠著家里養活。
一年三千六百兩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合適的。
統一提高十倍最為合適。
葉向高也是沉吟了一下,道:“有勞寶瑞了!”
一邊的韓爌也是參與到了討論當中。
分銀子。
自然也是要參與其中。
清朝的時期是十倍到一百倍之間,不過,張好古的想法也簡單,要發錢就得統一標準,不能有起伏。
不能根據個人喜好來發銀子,有人多有人少,發銀子不標準就容易出現問題。
一年三千六百兩,自己的開銷絕對是足夠了的。
他葉向高也有四千五百兩,還是足額給你發放的,沒有任何折色的銀子。
“此外,清流御史,這養廉銀就不必發放了!”
張好古慢吞吞的開口道:“這些言官,清流,我看他們不需要這一筆銀子,之前,他們就上奏朝廷說耗羨歸公不符祖制,又說朝廷發放養廉銀乃是天子賄賂百官,不是正道,既如此,我看,這養廉銀也不需要給他們了!”
葉向高和韓爌同時看著張好古。
怎么說呢?
就感覺張好古真的超勇。
他的這個行為就是完全把御史清流們往死里得罪。
那怕是一個九品芝麻官,都是按照慣例,直接給十倍。
可是這些清流言官,他就是能不給。
人家可以說不要,可以罵狗皇帝這是賄賂百官,但是,你不能不給。
你還得求著給,然后,他們才能勉為其難的收下來。
就這,人家以后該噴你還是要噴伱的。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御史清流呢?
張好古倒是真能做出來,說不給就不給。
誰讓你們這群噴子沒事兒老罵我。
本來就是言官,本來就是御史清流,他們也沒有什么機會霍霍百姓,雖然可以敲詐勒索百官索賄,但是就憑他們的這點戰斗力,張好古不疼不癢的,不委屈委屈他們,委屈誰?
葉向高咳嗽了一聲,道:“寶瑞,這不太好吧?”
而張好古則是氣定神閑,道:“朝廷特設養廉銀,因官吏貪贓,時有所聞,特設此名,欲其顧名思義,勉為廉吏也,朝廷知大臣祿薄不足用,故定中外養廉銀兩,為的就是讓朝廷官員奉公守法,這御史清流都不干事,要著養廉銀作甚?”
葉向高和韓爌都是彼此對視一眼。
這小王八蛋還真敢說。
不干人事兒。
的確,這幫王八蛋是真的不干人事兒,總是有那么一兩個喜歡蹦跶出來搞事情。
就算是東林黨把持朝政,這些御史言官也是攔不住的。
葉向高身為內閣首輔,不也沒少挨罵?
幾乎無一內閣首輔沒有受到言官的彈劾和抨擊,其中,大部分首輔都是在言官的輿論攻勢中倒下政壇或離開要職的。
張好古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道:“爾俸爾祿皆民脂民膏,本官不才,添為戶部尚書,自然是要為朝廷著想,再苦一苦這些御史清流,罵名我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