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縣
朱由校大叫一聲,而后開始啪啪的開始鼓掌起來。
此時此刻,他是席地而坐,完全看不出任何天子的架勢,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表演的舞臺。
看著貪官欺壓百姓,朱由校忍不住捏起了拳頭。
這要不是被張好古給摁住了,他是真的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個叫陳道亨的貪官給揪下來暴打一頓。
太氣人了!
“本官受捐收稅,那是給自己收的嗎?不對,是給朝廷收的!本官吃你們鄉親們一粒谷子了嗎?不能!本官的俸祿是朝廷發的!本官吃的喝的,都是俸祿買的,從不拿你們小老百姓一點東西!”
那底下的百姓唯唯諾諾,連連磕頭:“大人清正廉明!”
別說是朱由校了,就是魏公公這種,也是氣的渾身上下直打哆嗦。
這幫臭不要臉的貪官污吏。
這會兒,舞臺上面的是一個演員,飾演著魏忠賢。
手持天怒劍,救駕皇上,斬殺奸黨,懲戒貪官,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這一幕大戲,也是讓朱由校大開眼界。
他不喜歡戲文,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過關,嘰嘰歪歪的咬文嚼字,他不是很能聽懂。
但是,這種舞臺劇對于朱由校來說卻是格外的新鮮。
沒有那么多花團錦簇的文章,也沒有那么多的之乎者也。
就是皇帝微服私訪,懲處貪官的故事。
咱們的天啟皇帝勤政愛民,心系天下,可是就是這群貪官污吏不干人事兒,天啟皇帝微服私訪化名朱富貴從而發現貪官污吏嚴厲懲處。
魏公公赤膽忠心,庇護皇上,不受任何奸佞小人的傷害。
整體來說,這個故事十分的簡單。
好處就是看起來不費勁兒。
戲文太精彩了。
以至于朱由校都忘了舞臺上的這個天啟皇帝就是他自己。
魏忠賢也是看的驚呆了。
咱家赤膽忠心,一心一意為了皇上,咱家是知道的。
可是這天怒劍是什么鬼?
還有,咱家功夫有這么好么?
還有,咱家什么時候對百姓也這么好了?
咱家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整體看下來。
魏公公感覺很帶勁兒。
幾個狗日的貪官表現出來的囂張嘴臉,讓戲外的魏公公都是恨不得提劍給他們來兩下子。
“皇上,如何?”
等到排戲結束,在一個臨時的茶館當中,張好古看著朱由校笑吟吟的開口道。
“好,好,這戲文真的好,朕,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后面的戲文了!”朱由校由衷的點點頭。
頓了頓,朱由校又補充道:“朕看,就應該讓這群狗官都來看看,好好的看看,讓他們警醒警醒!”
“皇上,官場上的這群人早就已經把臉皮鍛煉的如城墻一般厚重!”張好古笑道:“讓他們看了之后,就警醒警醒,那是不可能的,若是他們看了這出戲,只怕是要搖頭晃腦的說,有辱斯文,有辱圣聽!”
一邊說著話,張好古還是搖頭晃腦的模仿了一下。
朱由校見了之后,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師傅,這嘴臉倒是挺像他們的!”
“皇上,這一出戲,也不是給這群狗官看的,而是給百姓看的!!”
張好古笑了笑,而后繼續道:“只是,皇上從中看出來了什么門道?”
“門道?”朱由校不由得微微一愣:“什么門道?”
張好古笑了一下,緩緩的開口道:“就是故事的事件,譬如說,這一場戲說的是耗羨歸公,各地只是多收二分銀子,超過二分就算是攤派,這是貪官在貪贓枉法,正是因為貪官在貪贓枉法,才逼的百姓賣兒賣女,沒有土地,被迫為奴的!!”
朱由校點點頭:“朕注意到了!”
張好古則是看了一眼張瑞圖道:“長公,你來跟皇上說說看!”
張瑞圖湊了上來,恭敬的開口道:“皇上,這才是編戲的目的,正是要讓百姓在看戲當中,逐漸的了解朝廷的政策,若是貪官多收火耗,這便是貪贓枉法,這稅收是不對的,日后,若是有貪官敢攤派,他們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就跟戲文一樣,去找欽差!”朱由校問道。
“正是!”
張瑞圖點點頭:“若是要調查各地有沒有攤派的情況,那就要讓百姓動員起來,百姓去找欽差,若是欽差解決不掉,自有龍意天裁!”
“不錯,不錯!”朱由校看著張瑞圖道:“你叫張瑞圖?”
“正是!”張瑞圖恭敬的開口道。
“朕知道你,你是師傅的主考官!”朱由校再次點點頭。
張瑞圖心中狂喜,他是知道朱由校的性子的,能在你面前喊張好古師傅,這說明沒把你當外人。
當下,張瑞圖急忙跪拜,飛快的開口道:“臣是萬歷三十五年進士第三名,探花,授翰林院編修!”
“這段時間,朕也看到過你,你在這永定縣也是下過田,做過活兒的,這段時間朕的皇莊分田,你也在其中出力不少,朕心甚慰!”
朱由校絲毫不在意張瑞圖從前的考試成績,他現在就是在觀察,在永定縣縣的這些官兒,他們做事兒到底是認真還是不認真,他點點頭:“你很賣力!”
“臣的心中就只有陛下和百姓!”張瑞圖再次開口道。
“這個編戲文的法子很不錯,朕有所得,這是師傅想出來的法子?”朱由校又看著張好古。
“法子是臣想出來的,不過,具體的戲文卻是是張大人編的,這彩排么,也是張大人編出來的!”
張好古道:“寓教于樂,臣以為,此法甚好,現在只是耗羨歸公,日后便是攤丁入畝,此法若是得到了推廣,百姓便知道攤丁入畝的意義,若是有人藏匿土地,不肯繳納繳納賦稅,百姓便將其舉報,朝廷自有公論!”
朱由校再次點點頭:“師傅,這法子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宣傳策略而已!”張好古心中嘀咕了一聲,卻是開口道:“皇上,是太祖爺給的靈感,昔年太祖爺規定:《大誥》每戶一本,家傳人誦。家有《大誥》者,犯笞、杖、徒、流之罪減一等;無《大誥》者,加一等;拒不接收者,遷居化外,永不令歸。”
說到這里,張好古微微的頓了頓,繼續道:“可是,皇上,這兩百多年的時間過去了,還有多少百姓的家里有《大誥》呢?大誥的文字,晦澀難懂,哪里有時間去看看這個大誥,可是若是編入到戲文當中,那,便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說完,張好古心中補充,我說的太祖可不是你們家老朱,而是我家的那位。
“師傅,朕倒是真的好奇,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所不知道的!”
朱由校略微的沉吟了一下,看著張瑞圖道:“你現居何職?”
“不才,臣之前是禮部侍郎,如今,戶部缺人,臣便到了戶部暫時擔任戶部侍郎!”張瑞圖恭恭敬敬的開口道。
“戶部缺人?”朱由校看著張好古。
張好古點點頭:“正是如此,皇上,臣剛剛到了戶部,這戶部上下,臣是一個人都信不過,沒辦法,只能麻煩張大人,其次就是尋了盧象升和孫傳庭,這才把戶部這個草臺班子給搭起來了,如今,張大人在戶部倒是空閑,開始編起了戲文!”
“寓教于樂!”
朱由校點點頭,看著張瑞圖道:“你之前是在禮部,如今,你就回到禮部,這禮部尚書顧秉謙年事已高,你來做新的禮部尚書吧!”
這禮部管理國家祀典、慶典、軍禮、喪禮,接待外賓與科舉、學校等事務,主持的事務大多都是一些看起來高大上,但又很少涉及人事、軍事、經濟等重要政務,因此盡管地位很高,卻遠離權力核心,是一個比較邊緣化的部門。
也就是說,禮部地位很高,實際行政權力卻很有限。
現在的戶部尚書顧秉謙也是妥妥的閹黨,只是,年齡卻是大了,七十四歲,雖說還能競選美國總統,但是,朱由校多少也是嫌棄他頑固。
不過,張瑞圖還是十分的滿意,自己可是從正三品直接變成了正二品,俸祿增加了不少,這個不少是真的不少,養廉銀那是真金白銀的給。
此外,張好古早就跟自己商量過了,提出了要增加禮部的權柄,簡單來說,就是增加輿論宣傳,這權柄也是要慢慢增加的。
現在張好古是新政第一人,跟著他準沒錯。
而且,最主要的是的自己完全可以以禮部尚書的身份拜相入閣,擔任閣臣。
張好古是太過于年輕,多少還是顧慮到一些潛規則,但是自己的年齡肯定是足夠的,入閣肯定是沒什么大問題的。
而魏忠賢則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張了張嘴,只感覺自己有千言萬語。
這禮部尚書怎么,怎么就到了張瑞圖的身上?
魏廣微怎么辦?
這難得有人過來巴結自己,還給了自己不少禮物。
雖然,后來,魏忠賢看到朱由校殺了幾個巨貪太監,嚇了一跳不敢繼續收銀子了。
但是,魏廣微那一聲聲干爹,也是讓魏忠賢有意提拔魏廣微。
這魏廣微的目標就是禮部尚書,然后從禮部尚書拜相入閣。
魏忠賢也是有了心思扶持一下自己人。
結果,自己還沒開口。
張瑞圖就上位了?
自己這算是什么?
拿了人家的銀子,事兒卻是沒給他辦好?
魏公公笑的很尷尬。
魏廣微的討好和巴結終究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