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好古的思路已經是很明確了。
今天可以賣西瓜,明天,我就能給你賣玻璃。
橫豎,都是賺錢。
現在一個主要的問題就是煤炭資源,燒制玻璃也好,蒸汽機也好,煉鐵也好,都是需要煤炭的。
不過,好處就是京城還是有煤炭資源的,以無煙煤為主,煤炭資源量100億噸,儲量23億噸,年產600余萬噸,可采煤層位于太原組砂泥巖中,共3~4層,總厚度6~30米,其中主采煤層厚6.25米,平均厚12米。
只要利用起來,京師還是可以支撐一個重工業中心的。
不管怎么說,還是要先搞錢才行。
朱由校道:“師傅,你說,朕什么時候搞這個宴會?”
張好古想了想道:“如今,史可法對于治理黃土高原也有自己的看法,臣以為,不妨等到史可法回來再說,臣,還是有很多地方想要跟史可法好好的聊聊!”
“好!”朱由校點點頭:“先讓他去去大同書院報道,回頭,朕也要跟他好好聊聊!”
史可法回到了京師。
不過,顯然,京師并不怎么歡迎史可法,史可法也是沒有張好古的待遇。
回到大同書院報道之后,史可法便去見了左光斗。
到底還是自己的老師。
左光斗雖然對于史可法在陜西大開殺戒十分不滿意,但是,終究這還是自己最為鐘愛的徒弟,面對史可法的歸來,他還是稍微的迎接了一下。
只是看到了史可法的時候,左光斗還是不由得微微一愣。
史可法走來竟是干瘦了許多,他腳步很穩,臉上的肌膚黑了許多,從前不能說是嬌嫩公子,也算是小康家庭,屬于能吃飽的那種。
可這瘦與離開京師的時候不同,那時候是纖瘦,而如今,雖然干瘦干瘦的,怎么就感覺他的身上充滿了力量。
在這寒冬,北風呼號,吹著他的麻布儒衫飄起,多少也是有些冰冷刺骨的,可他的身體,卻如標槍一樣的挺直,他的眼神當中更是多出了幾分凌,居然有那么一絲絲殺伐果斷的氣魄。
張好古折騰了史可法大半年的時間,經歷了努爾哈赤來襲,也在田間艱辛勞作,這讓他學會了許許多多從來都不曾接觸到的知識。
耕種的農書,如何組織群眾,如何發動群眾的經驗。
還有就是,自己要如何正視自己的內心,自己到底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如果真的要造福百姓,那么你就必須要了解百姓和士紳之間的矛盾是什么。
在永定縣還好,畢竟是新政的地,現在的永定縣說是大明最富裕的一個縣都不夸張,而到了陜西之后,才是史可法蛻變的開始。
史可法才是真正的經歷了一個有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學會了騎馬,學會了陜北的信天游,他跟百姓聊天,知道了他們苦難,他也見過了這些士紳在一邊花天酒地,他們可以摟著小妾,吃著火鍋唱著歌,而另一邊的百姓卻是快要餓死了。
每年,當他們的收成稍微增加的時候,地主就會來增加他們的租子。
史可法忽然間就明白了張好古的做法。
指望著言詞,指望著含情脈脈的手段來解決掉這群士紳,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有暴力,只有流血,才能解決這些問題。
他想起了之前在大同書院看到的一句話,新政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新政是要流血的,新政注定是暴力的。
在苦難中,史可法悟道了。
他成長了,并且還是以一種極為驚人的速度開始成長,他開始迅速的尋找問題的所在,也知道自己要如何迅速的拉攏百姓。
均分田地,拿走士紳口中的糧食。
甚至,他故意放任士紳們聯手,為的就是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再然后,史可法就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中的屠刀,針對整個陜西狠狠的揮動了屠刀。
盡管,史可法也知道自己屠刀一揮,也必然是要遭來諸多非議,但是,史可法并不在乎。
不讓這群王八蛋流血,那么,流血的就是陜西百姓,就會有更多的人流血。
史可法走到了門前,見到了自己的恩師左光斗。
史可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后行了一禮:“見過恩師!”
左光斗則是看著史可法,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道:“你干的好事兒?”
史可法自然知道左光斗說的到底是什么,他緩緩的開口道:“恩師,學生并未做錯什么!”
左光斗:“???”
史可法在陜西,見證到了苦難,在大同書院學習到的卻是諸多的理論,而在陜西的經歷,則是讓史可法把自己學到的東西和經歷結合起來。
他的內心無比的堅定,無可撼動。
自己要造福的是士紳,還是百姓,是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是那群饑餓的猶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災民。
“你說什么?”左光斗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萬萬沒想到,這話居然是從史可法的嘴里說出來,他居然,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陜西殺了三千多人!”左光斗胡子都一翹一翹的:“你知不知道,京師上下多少人都恨不得至你于死地,張好古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竟是讓你變成了這般模樣!”
史可法緩緩的開口道:“恩師,張好古并沒有給我灌迷魂湯,只是學生,學生自己去看,去想,的學生見證了苦難,這三千多人就是該死,他們侵占土地,他們戕害百姓,百姓何其無辜,一年勞作,到頭來竟是連吃飽飯都做不到,這公平嗎?這不公平!
所以!
史可法緩緩的開口道:“學生沒有做錯什么,是他們肆意妄為,是他們戕害百姓,學生所為,也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我……”這一刻,左光斗竟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才好。
他就感覺自己跟史可法之間好像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鴻溝,已經是,完全無法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