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好古坐在馬車里，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卻是陷入到了沉思單重。
真定府，十萬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奏疏必然也是夸大其詞的。
十萬人，真敢吹！
張好古定了定神，迅速的冷靜下來。
數字不夠大，規模不夠大，怎么唬人？又怎么來攻擊新政？
一定要把事情給鬧大了，鬧到了沒有任何回頭的余地，才能達成攻擊自己的目的。
“趙南星，你倒是真的有些手段！”張好古忍不住一陣冷笑。
文淵閣
今天晚上當值的是朱國禎。
見到了這八百里加急奏折的時候，朱國禎也是微微一愣，看到了信件的內容之后，朱國禎眼皮狠狠一跳。
而后，朱國禎火速去請葉向高。
隔了三個時辰，這才通知了張好古。
“晉州縣？”
葉向高看著這個奏折，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文宇，這是真定府？”
朱國禎點點頭：“正是！”
葉向高暗暗的吸了一口氣，隨后開口道：“看來，是趙南星動手了！”
“夢白還是操之過急了！”一邊的朱國禎冷笑。
如今趙南星已經跟葉向高徹底決裂的，連帶著東林黨內的北方和南方人也是來了一次全面的決裂，不過，即便是如此，對于趙南星的手段，葉向高也還是十分清楚的。
“操之過急又有什么不好？”
葉向高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臉上露出了冷笑：“如果趙南星成功，自然是好事一樁，若是，失敗了呢？”
朱國禎不由得微微一愣：“失敗？這，不太可能吧？這，可是十萬人的規模！”
“十萬！”
葉向高輕蔑一笑，緩緩的開口道：“這也就是糊弄糊弄皇上，區區一個真定府，哪里來的十萬人犯上作亂？”
朱國禎皺眉，又道：“那趙南星就是故意要鬧大了，要來恐嚇皇上？”
葉向高點點頭：“怕是如此，我看，這真定府只是亂了一個晉州縣還是不夠，趙南星鼓動士紳，是要讓整個真定府都要跟著亂起來，我看，接下來的幾天的時間，真定府一定是要有大量的壞消息傳來！”
朱國禎定了定神道：“那到時候，張好古定然是要手忙腳亂，我看這個新政，怕是要維持不住了！”
“倒也未必！”
葉向高搖了搖頭道：“你真以為，張好古一點準備都沒有？”
朱國禎皺眉：“元輔，你的意思是？”
“你想想看，張好古的新政一直以來，主要是集中在什么地方”
葉向高豎起了兩根手指，道：“一個是京師，另外一個地方就是山東，換句話說，張好古新政的指向性很強，就是北方，對北方手段狠毒，可是在南方，主要是以恐嚇為主，北方人的利益收到了損失，如此，趙南星才會跟我們起沖突，乃至于決裂！”
朱國禎皺眉：“此人的手段，倒是真的狠毒！”
葉向高點點頭，而后繼續道：“很難說，趙南星是不是被張好古給逼的！”
朱國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猜猜看，為什么張好古非要盯著趙南星動手，為什么就是要分了趙南星的地？指不定，張好古就是等著趙南星先動手呢！”葉向高呷了一口茶。
“那趙南星就乖乖上鉤了？”朱國禎忍不住道。
“不是乖乖上鉤，而是被逼到了這一步，不得不動手了！”
葉向高緩緩的開口道：“如今，我們不肯幫助趙南星，若是趙南星真的一點點的舉動都沒有，那么，張好古能分他們家里五百頃土地，明天就能把他們全家的土地全都給分了，他如何能夠忍耐？”
朱國禎點頭：“如此一來，便是趙南星魚死網破了！”
葉向高點點頭：“的確如此，張好古此子也的確是狠毒，這是一步步的逼著趙南星做出如此行徑！”
朱國禎道：“若是張好古真的把真定府的暴亂給平定了，趙南星豈不是！”
“張好古這手段雖然毒辣，可是，他太小看趙南星了，趙南星在真定府根深蒂固，門生故吏多不勝數，若是真的鬧騰起來，也是足以讓張好古喝一壺的!”葉向高緩緩的開口道。
“皇上畢竟是少年心性，張好古用新政來蠱惑皇上，從而然皇上沖動之下執行新政！”葉向高摸了摸胡子，緩緩的開口道：“可是，若是新政真的惹出了大亂子又該如何？”
“若是這真定府的暴亂遲遲解決不掉呢？”
“如果是朝廷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解決掉真定府的暴亂呢？”
“乃至于朝廷根本就無法解決掉真定府的暴亂，只要這個動靜鬧的足夠大，就足以動搖皇上新政的我決心！”
葉向高放下了茶杯，而后緩緩的開口道：“到時候，皇上為了大局，少不得也要拿張好古祭旗！”
說到這里，葉向高嘆息了一聲道：“如此，也就只好在苦一苦真定府的百姓，只等皇上鏟除奸佞，朝廷自然也就會回到正常的軌跡上！”
朱國禎點點頭。
雖然跟趙南星鬧出了矛盾，但是，這個時候，自然還是要站在趙南星這一邊。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還是要搞清楚的
“我們只需要支持趙南星，若是趙南星能扳倒張好古自然也是一件好事兒，可是，若是趙南星失敗了，我看，這也不是什么壞事兒，也好讓他們北方人知道，沒有了我們的支持，他們什么都不是！”葉向高只是冷笑一聲。
兩個人聊著天就聽到了一聲皇上駕到。
卻是朱由校來了。
十萬人暴動，自然也是驚動了朱由校。
“怎們回事兒？”朱由校皺起了眉頭：“真定府怎么會有十萬人暴動？”
“皇上，這奏折上說，耗羨歸公乃是苛政，百姓聚眾，抗拒新法！”葉向高定了定神飛快的開口道：“皇上宜早做決斷！”
“早做決斷？”朱由校目光落在了葉向高的身上，道：“如何決斷？”
“皇上！”葉向高道：“新政還是當徐徐圖之，如今，耗羨歸公已成，這稅銀也是退還給了百姓，臣以為，這歸還土地是否可以先停停，畢竟，土地買賣全憑一個信字，如今土地已經賣出去了，再來收回，自然是引起民憤！”
“新政不可停，不可廢，不可緩！”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淡漠的聲音在葉向高的耳邊炸裂。而后就看到張好古走了進來：“否則，將前功盡棄，萬劫不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