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左光斗愣住了。
而后,就聽到張好古大聲的開口道:“皇上,左大人自請成為這工程監工,乃是好事兒,既如此,就讓左大人去跟個工人們同吃同住,此外,也來監督這工程施展的時候,是不是存在貪墨的情況,是不是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就讓左光斗親臨一線!”
朱由校微微一愣,而后卻是笑了起來:“好好好,此法甚好,左光斗,你既然如此想法,朕,也不好不滿足!”
左光斗瞪大了眼睛,心中卻是冒出一個有一個念頭:“等會兒,我什么時候說要當這個監工了?”
“左公真乃高尚士也!”一邊的韓林也是飛快的開口道:“吾等不能及也!”
“皇上,臣!”左光斗此時此刻,也是有些目瞪口呆,他什么時候說自己要跟工人們同吃同住了,他什么時候說要親臨一線了?
“好了,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朱由校笑了笑道:“左光斗,難得你有一片仁心,朕,批準了!”
“我他媽!”左光斗有一種想要打人的沖動了。
朱由校已經是憋不住笑了,見了張好古道:“師傅,你這一招可是真不錯,直接就讓這個左光斗去當監軍,不錯不錯,這個左光斗,朕早就想要收拾他了!”
這左光斗本來是跟楊漣一般,號稱是東林黨六大君子。
不過,張好古科舉舞弊的事情,整體來說,張好古還是十分克制了,沒有將其擴大化,只是解決掉了一個楊漣,其次就是跟遼東有關的這一群文官,不僅僅是東林黨,就算是不是東林黨的這群人都被張好古給清理掉了。
不然,韓爌還能當首輔?不然,左光斗還能繼續當左副都御使?
不能擴大化,不能極端化。
張好古微笑道:“皇上,臣這里倒是有一份治水策論,還請皇上過目!”
朱由校微微一愣,隨開了張好古遞過來的策論,這策論都是翻譯成白話文的,以朱由校現在的文化水平,你給他搞文言文,他多半是看不懂的。
“北方農業落后,其弊在水利不修,北方地區要發展,“旱不為災,澇不為害,惟有興水利一法!”
“治水,遵循三因十四議三因,一是“因天之時”。天下的生物都不能缺水。南方以水為利,而北方競以水為害,這是由于北方沒有意識到生物生長首先在于治水。二是“因地之利”,就是要根據自然地理條件,因地制宜地發展灌溉。三是“因人之情”,廣大農民群眾是很關心水利事業的,南方人惜水如惜血,而北方人對于水利就沒有一個很慶幸的認知,究其根本,關鍵是朝廷和各級政府要注重這個問題,號召和鼓勵普遍興修水利。”
朱由校仔細的看了下去,臉上確實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意外。
這東西,好像是有點意思。
隨后,這奏疏還是還就具體的治水措施提供了意見:疏浚河道開壩建閘筑池蓄水等,與其他幾條建議統稱“十四議”。
朱由校合上了奏折,忍不住道:“這奏疏寫的不錯,治水看起來還是挺有調理的,誰寫的?”
張好古咳嗽了一聲,道:“左光斗!”
“左光斗?”朱由校不由得愣住了,又把奏疏看了幾遍:“真的是他?”
“正是!”
張好古笑了笑道:“皇上,臣,雖然說有些時候跟左光斗屬于不同的派系,但是,臣還是要說一句,這個左光斗的才能還是有的,無論政見與否,臣以為,既然他有這個能力,就要讓他舉著骨頭當火把,用這一把老骨頭為大明發光發熱!”
朱由校微微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來:“舉著骨頭當火把,師傅這話說的倒是有些意思,只是,此人是東林黨,只怕是跟師傅并不對付!”
“皇上,那畢懋康不也同樣是東林黨,如今不也深受皇上重用?”
張好古微笑道:“這左光斗是東林黨,倒也好,他跟臣若是不對付,那就更好不過了,就讓他監工,盯著我們的水利工程,盯著我們的公路工程,就讓他挑毛病,有了問題,我們就來修改,這要是我們自己人,只怕是不敢提出什么建議!”
朱由校微微一愣,而后點點頭道:“師傅說的很有道理,沒想到,這左光斗平日里可是沒少罵師傅,師傅居然還樂意讓他來監督我們的工程!”
“皇上!”
張好古認認真真的開口道:“臣只有一片公心,沒有私心,只愿天下蒼生,國泰民安而已!”
此時此刻,左光斗的府邸也是雞飛狗跳。
左光斗今年五十一歲,按照正常的歷史進程,左光斗今年五月份下獄,八月份就被魏公公給處理掉了,但是,到了現在,左光斗還是活蹦亂跳的。
一方面,張好古沒有搞擴大化,另一方面,在朝堂之上,張好古也不想看起來是自己一家獨大。
至少,從表面上來看,這朝堂之上不是還有東林黨么?
左光斗的夫人在哭泣,幾個子女也是忍不住噙滿了淚水。
就左光斗這個老骨頭,能不能經得起折騰?
“慌什么?”
左光斗冷冷的開口道:“只是當一個監工而已,又不是把我下了詔獄,無非就是跟工人們同吃同住,我左光斗又有何懼哉?”
“恩師!”
站在左光斗面前卻是一個青年男子,忍不住道:“張好古這個奸佞,擺明了就是借刀殺人,如今這朝堂誰還敢說半個不字?皇上受奸人蒙蔽!”
“憲之!”
左光斗看了一眼這個男子,搖了搖頭道:“張好古想要對付老夫,可沒有那么容易,哼他讓我當這個監工,那么我就來當這個監工,我就是要盯著,出現什么問題,老夫都要給他指出來,上奏朝廷,我倒要看看他張好古敢不敢不上報給皇上!”
青年男子正要說話,門外卻是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左光斗何在,內政處政務員!”
左光斗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左國柱,淡淡的開口道:“開門!”
“政務員李歌見過左公!”這李歌進來之后,態度卻也是頗為客氣。
左光斗皺了皺眉問道:“你來這里所為何事?”
李歌則是取出了一份吏部條呈遞到了左光斗的面前道:“左公,如今您兼任這京師水路大工程的總監工,今日便要去工部水利局報道,今日我特地過來,請你過去!”
左光斗微微一愣:“現在出發?”
“馬上就是午時,若是左公餓了,沒關系,我可以等!”李歌說的不卑不吭。
“不必了,老夫交代一下便過去!”左光斗冷哼一聲,隨意的跟家人交代了幾句,便直接坐上了馬車。
工部,水利局
這是張好古特別成立的部門,搜羅的也都是全國范圍內的水利專家和人才。
左光斗到了之后,就看到了張好古。
“喲,左公可是來了!”張好古笑吟吟的開口道:“可是吃飯了?”
左光斗哼了一聲:“張閣老,你不是讓本官來當這個監工么?本官來了!”
“這水利工程乃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兒!”張好古笑了笑:“京師地區缺水,左公倒也不必著急,我來給你引薦一下!”
“什么?”左光斗微微一愣。
“這位是王憲!”
“這位是楚進平!”
這位……
左光斗有些吃驚,這些人有些人他是認識的,有些人他不認識,這個王憲,他是知道的,此人在水利方面頗有建樹,自己的諸多治水的想法也是借鑒了其不少思路。
這群人都被張好古給搜刮到一起了?
“難道,張好古是真的想要好好的修建水利工程?”左光斗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個念頭。
他對張好古并沒有好感。
本來張好古跟東林黨就不對付,再加上,張好古折騰出來的一系列的新政也是折騰的京師雞飛狗跳。
先入為主的認為張好古不是什么好人。
此外就是,他是南方人,張好古現在沒分他的田,誰知道他將來會怎么樣?
而接下來,才是真正讓左光斗震撼的東西。
張好古居然命人,設計了一個模型,完全模擬京師的土地,河流,來確定在什么地方修建水庫,在什么地方修建水渠,如何最大限度的灌溉農田。
此外,還有專門設計的玻璃水道,專門用來模擬不同的環境,以此來確定應該用何種方式來拓寬水路,這邊是左光斗三因十三議之中的“因地之利”,就是要根據自然地理條件,因地制宜地發展灌溉。
最開始,左光斗還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可是現在,卻是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張好古真的想要興
修水利?
這小子不是一個奸臣么?怎么想著要興修水利了?
“今日議事!”
張好古淡淡的開口道:“乃是制定一個基調,水庫怎么修,水渠怎么維修,在什么地方興建水庫,在什么地方修建水渠,需要花銷多少的銀子我們來進行一次統計,日后,戶部也好撥款!”
左光斗最開始還是不想參與其中,但是,眼瞅著這水利工程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工程,如今張好古拉著狗皇帝一起下馬,準備掏銀子來維修,自己若是好像不參與其中,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一旦真的搞成了,利在千秋。
他跟張好古不對付,政見不合,但是在水利上面,他還真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卻是傳來了一陣陣吵雜的聲音,。
張好古眉頭一皺,出了辦公大廳,問道:“何事?”
就看到一隊侍衛正壓著一個年輕人走過,其中一個侍衛沖著張好古拱了拱手道:“相爺,有一個年輕人翻墻進來,擅闖水利局重地!”
張好古瞇著眼睛,揮了揮手道:“帶下去!”
“等等一下!”一邊的左光斗急忙開口道:“停,停下!”
張好古的目光落在了左光斗的身上,左光斗卻是苦笑一聲,緩緩的開口道:“張閣老,此人,乃是我的弟子,還請網開一面!”
“你的弟子?”張好古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的眼前這個年輕人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史可法,字憲之!”年輕人大聲的開口道。
“史可法?你就是史可法?”張好古微微一愣:“有點意思!”
史可法,這也是鼎鼎大名了。
早些年就是跟著左光斗一起讀書,左光斗對史可法也算是頗為鐘愛,視為自己的繼承人。
甚至是覺得自己的兒子都不如史可法。
其實,左光斗的感覺是對的,他兒子沒啥名氣,倒是史可法名垂青史。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左光斗就要被魏公公關進牢里,然后各種酷刑伺候,而史可法對自己這個老師也是極為敬重,就天天在監獄外面轉,想進去看他,但是監牢把守得很嚴,進不去,急得史可法直跳腳。
后來聽說左光斗受了炮烙,眼看活不成了,史可法買通了守牢的人混了進去。他看到左光斗的時候,只見左光斗靠墻坐著,早已皮開肉綻。史可法控制不住,跪下哭了起來。
左光斗聽見聲音,知道是最喜歡的學生史可法,可是眼睛睜不開來。他費勁地抬起手臂,用手扒開眼皮,瞪著眼喝道:“糊涂蛋!這是什么地方,你來干什么!國家已經落到這般地步,我是活不長了,你再跑到這兒來,讓人害了你,誰來繼承我!”
史可法傷心欲絕,不忍離開。
左光斗怒罵:“蠢才!快走!不走我就打死你!”
一邊說,一邊就摸地上的鐵鐐,可是手已經不聽使喚了。史可法沒有辦法,哭著出了監牢。
過了不久,左光斗就去世了。
當然,這是在歷史上,現在么,左光斗還是活蹦亂跳的,對于左光斗的興修水利的本事,張好古還是很欣賞的,這個人,雖然不屬于自己這一黨的,但是,這個人有能力自己還是要用的。
他不是魏公公那種管殺不管埋的,像魏公公的確是給朱由校搞來了大筆大筆的銀子,可是后續呢?稅收體系不建立起來,百姓的生活不富足起來,大明還是這個死樣子,該解決掉的矛盾一樣都沒有解決掉。
張好古要做的乃是打破就的格局要建立一個新的秩序,讓大明把稅收搞上來,來提高京城的水利工程,增加糧食產量,解決土地兼并的問題。
“原來是左公的弟子!”
張好古笑了笑道:“讓他出去,我等在討論朝廷大事,進來騷亂,今次饒你,下次,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史可法被趕出了水利局,只是史可法卻并沒有離開,而是在耐心焦急的等待著。
一群人則是在繼續討論整個京師地區的水利工程,張好古的想法很大,就是要囊括整個京師地區,這些攤丁入畝的田地都要得到灌溉。
針對竟是的每一條河,每一畝田都要進行劃分。
“工程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張好古豎起了兩根手指,緩緩的開口道:“第一個是京師專業的工程隊,大的麻煩和問題,我們需要解決掉,疏通河流,乃至于,引導河流的流向。第二部分就是讓農莊的壯丁開始修建水渠,小水渠鏈接大水渠,主要目的在于灌溉農田,至于要怎么修,如何挖掘,也要讓各自的農莊弄出一份詳細的計劃名單出來!”
左光斗十分的意外,他本來還以為張好古這是好大喜功,想著要一口氣吞個胖子,但是,現在,張好古卻是在制定一個長達三年,五年的計劃,并不是一簇而就,不是亂搞。‘’
如此一來,左光斗對張好古的態度倒是發生了不少的變化。
他本來就有一個辦實事兒的想法,現在,發現自己來當這個監工,提出來的意見張好古居然也是愿意采納。
“如此一來,我們倒是可以形成一個北方的水路網,有了這些,只怕整個京師地區的糧食收成還要增加!”張好古笑了笑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這段時日,我們需要制定一個章程出來,過段時間,我還要給皇上過目!”
“喝完地瓜粥,大家就回去吧!”張好古命人準備了地瓜粥,送來給每一個人。
左光斗也是接過了一碗南瓜粥,發現張好古在一邊喝粥一般還是在看會議記錄,他忍不住來到張好古的身邊問道:“張閣老,你這是真的想要興修水利?”
“若不是想要興修水利,你以為我在干嘛?”張好古看了一眼左光斗,笑著開口道:“這么左公覺得我是那種貪財之人?”
“若真是如此,便是京師百姓之福,若是真的搞成了,利在千秋!”
說到這里,左光斗竟是鄭重其事的給張好古行了一禮:“老夫雖說有些看不慣占張閣老的行為,但是,此事,老夫佩服!”
“左公,你莫非是覺得,我張好古有私心?”張好古笑吟吟的開口道:“還是覺得,我張好古在禍亂大明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