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自己的族人？！
永康懵了。
這些族人怎么敢這么跟自己說話？！
自己才是頭人！
雖然很想抽這些人一頓鞭子，但見族人們都圍聚過來，永康還是說道：“你們在說什么胡話？！我為什么會背叛自己的部落？！”
“那你為什么要投靠皇太極？到了皇太極那里，我們還能有出路嗎？”老牧民質問道。
永康被問的惱羞成怒：“我是頭人！”
“部落里我說了才算！”
“你們懂什么？！眼下不去投靠大清，伱們還想跟著察哈爾部一起送死嗎？”
老牧民又問道：“那你為什么不去投靠大明？！”
永康不說話了，他能選擇投大明嗎？
投了大明他還有權力嗎？
沒了權力，他這個頭人還有什么意思？
眼見永康不說話，一個牧民喊道：“他一定是害怕去了大明之后，朝廷給我們分牛羊和牧場，他就不能繼續當頭人了！”
又一個牧民說道：“他就是想把我們賣給皇太極，他好繼續當他的頭人！”
“對，就是這樣！”
“我們不去皇太極那里！”
“我們要投靠大明！”
族人們紛紛喊著，讓永康心煩意亂，他抽出一旁侍衛的佩刀猛地砍在圍欄上，看著突然爆發的永康，族人們不由得噤聲了。
永康紅著臉粗著脖子：“我才是頭人！我說了算！”
“我們要去投大清，誰反對，誰死！”
眼看永康發出了死亡威脅，族人們都不說話了。
見族人們被震懾住，永康剛要說什么，就聽到一陣急促的破風呼嘯，緊接著一根箭簇就沒入自己胸口。
被射中的永康不可置信的看著族人里那個張弓搭箭的青壯，他怎么敢對自己動手？
他怎么敢？！
我可是頭人！
一只手捂著被射中的胸口，永康顫抖的指著那個射箭的族人：“快，快給我殺了他！”
“殺了他！”
然而他連喊了三聲，周圍的親衛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動，這讓永康感到害怕了，胸口的箭簇還在讓他失血，他跌跌撞撞的想跑進大帳，但這時第二根箭到了。
這根箭簇沒入了轉身逃跑的永康后心，終于讓永康倒在了地上，自始至終，他的親衛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保護他。
而那個射殺了永康的青壯此時站出來喊道：“族人們！”
“永康為了他自己的榮華富貴，不顧我們的死活，那我們也沒必要認他這個頭人了！”
“現在我要去投靠大明，誰愿意一起？”
族人們沒有遲疑，紛紛舉手：“我！”
“我也去！”
“我們都去！”
很快，這個青壯就整合了整個部落，帶著部落的族人，牛羊，穹頂一起在夜里離開了察哈爾草原。
直到第二天上午，人們才發現這里少了一個部落，圍欄內已經沒有了穹頂和牛羊，只剩下永康的尸體趴在草地上，一夜寒風之后已經凍得都上霜了。
這個消息在察哈爾草原上傳開后，一時間大量小部落紛紛選擇去投靠大明，這讓皇太極大為震驚！
在賽汗山下的大帳內，穿著正黃旗紋龍棉甲的皇太極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探子：“你說什么？”
“永康被他的族人殺了，然后他的部落遷移去投靠了明朝？！”
探子低著頭：“奴才們得到的消息就是這樣。”
皇太極氣的紅了臉，一個到手的部落，就這么沒了？！
深感晦氣的皇太極不耐煩的揮手讓探子出去，隨后看著身后粗制的地圖忍不住皺起眉來。
如今他好不容易打出遼東，在察哈爾和科爾沁征戰，如果明朝這個時候渾水摸魚吞了察哈爾部，那局勢就回到之前的模樣了，大清還是被明朝封鎖在遼東，那他辛辛苦苦到頭來為的什么？
察哈爾部那數以百萬計的牛羊，數十萬的牧民可是他心心念念之物，只有吞了察哈爾部這個大部落，大清國才能回血，才能有力氣繼續征戰草原，直至徹底吞下察哈爾草原和科爾沁草原，讓大清國困龍升天。
可如今，明朝放在草原上的那個曹文昭明擺著就是和他爭奪人口，若是讓明朝拿下察哈爾部的數十萬牧民，那本就地大物博的明朝，就不會缺少戰馬和騎兵了，這讓原本還有騎兵優勢的大清會陷入徹底的劣勢。
那種事一旦發生，結果如何皇太極想都不敢想！
思來想去，皇太極立刻招來了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
“皇兄，出什么事了？”多爾袞進來就問道。
皇太極臉色有些難看：“明朝出手了。”
多鐸一聽明朝出手了，驚訝道：“袁崇煥出兵了？！”
皇太極搖了搖頭，要是袁崇煥出兵，他就不是繼續在這里安穩坐著了：“不是袁崇煥，是曹文昭。”
“曹文昭？！”
多爾袞和多鐸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就想起了這個人的經歷，他們的老爹努爾哈赤一頭撞在永定縣上結果兵敗被俘，當時指揮永定縣守城的就是曹文昭！
如今，曹文昭竟然跑到草原上來了！
多爾袞忍不住說道：“真是陰魂不散啊！”
皇太極說道：“十四弟，十五弟，如今明朝皇帝讓曹文昭來草原，無疑就是讓他和我們大清爭奪草原的牧民部落，想把我們大清徹底封死在遼東！”
“朕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多鐸上前一步：“皇兄，我們要先下手為強！”
“如果不趁眼下我們有優勢，等曹文昭在草原上拉起鐵絲網，筑起了墻，那我們就不好辦了！”
皇太極狠狠捶了下桌子：“沒錯，我們要先下手為強！”
“十四弟，十五弟，你們看！根據探子的情報，如今曹文昭的兵馬就在這里，東巴連衲都。”
“巴連衲都距離察哈爾部的察罕浩特，只有四百里的距離。”
“他們距離察哈爾部太近了，不能讓他們輕易吞掉察哈爾部。”
多爾袞此時卻是皺起了眉：“可是皇兄，我們已經沒有多少糧草了。”
皇太極神情很平靜：“我們沒有糧草了？那就去讓那些部落繼續上貢。”
多爾袞問道：“皇兄，你不是許諾他們，只要打贏了粆圖臺吉，就給他們分牛羊和草場嗎？如今他們可是沒有多少糧食了。”
多鐸則說道：“那就找那些新投靠過來的部落，讓他們上表誠意。”
皇太極點點頭：“嗯，讓新投靠的部落多交點，那些之前就臣服我們的，少交點。”
“眼下要和明軍打仗，不多儲備點糧食，朕也不安心。”
很快，這些剛剛投靠皇太極還沒喘口氣的部落都得到了一個消息，大清皇帝要與巴連衲都的明軍打仗了，趕緊提供牛羊，提供勇士，跟隨大清皇帝陛下去打仗。
這個消息得到確認后，這些部落都傻了眼。
他們本來以為投靠大清不說過上好日子，起碼能安穩，可眼下，這大清怎么又要和大明開戰啊？
你們打不打得過大明心里沒點數嗎？
但皇太極可不在乎這些小部落的想法，開玩笑，草原上弱肉強食勝者為王，他如今實力最強，這些小部落還敢不聽話？
小部落當然不敢不聽話，一個個小部落的頭人乖乖帶著牛羊，帶著部落的兒郎趕到賽汗山下。
短短幾天時間，賽汗山下就出現了一個個部落的旗幟，從科爾沁草原上的部落到察哈爾草原的部落那是一應俱全，大量牛羊也被這些小部落送來，讓皇太極再次擁有了足夠的軍糧。
但對應的，這些部落也升起了對皇太極的不滿：說好了跟著你吃香喝辣的，說著不虧待兄弟們，可結果呢？
兄弟們賣肝賣血幫你打仗，牛羊你自己都要了，草場也沒給兄弟們分下來，做人怎么能這樣呢？
而皇太極也很委屈，他是真的想保持自己的誠信，畢竟他好歹也是大清國的開國皇帝，說話沒誠信誰還服他啊？
但眼下大清國的國庫里沒糧食，他只能讓這些部落提供了，而且草場這東西總得等打完了仗再說啊。
眼下什么時候？
眼看著就要和明軍開戰了，這還要草場，要牛羊，他皇太極怎么給他們弄出來？
各個部落的怨言皇太極聽見了，但他也沒什么好辦法，他麾下三大謀士，鳳雛范文程留手盛京梳理政務；臥龍蘇明哲受不了草原上的風寒，如今染了病，雖然臥龍先生極力要求留下來，但他哪敢讓蘇明哲留下來？
萬一他大清國的臥龍死在了草原上，那他的損失不就大了？
于是臥龍蘇明哲被他送到了后面去養病。
這個時候，他皇太極身邊就剩下一個幼麟魏功朝了。
原本皇太極是拿魏功朝當徐庶看的，可后來思索在三，徐庶身在曹營心在漢，這個寓意不吉利，就改成了忠心耿耿報效季漢的幼麟。
畢竟魏功朝那也是忠心耿耿啊。
而眼下幼麟魏功朝也沒在身邊，他去統計草場牧民和牛羊數據了，這些東西還真得讓漢人來，滿人打仗還行，治理政務一竅不通啊。
結果就是導致皇太極眼下身邊沒有可用的謀臣，但皇太極好歹也是大清國的開國皇帝，他的政治手腕還是有些的。
于是皇太極召集來各部頭人，先是宴請他們喝酒吃肉，對他們表達歉意，表示不是兄弟說話不算話，是眼下兄弟實在是遇到了麻煩。
這場子都快被大明砸了，實在是騰不出手來給兄弟們分地盤，不如大家連起伙來先把大明給打出去，然后大家再坐下來排座座分果果。
并且皇太極對天發誓，只要打完曹文昭，他皇太極說話算話，牛羊，草場都是好兄弟們的，他皇太極啥也不要，草原上還是蒙古人說了算。
這番話暫且安住了這些頭人們的心，畢竟他們投靠大清，就是因為不想到了明朝那里失去權力。
沒見巴連那顏巴連賀巴和衲都那顏衲都而贊的下場？
投靠了明朝，牧民也許過得不錯，但他們這些頭人可就得夾起尾巴做人了。
可高高在上慣了，誰愿意再回到普通人的序列里？
他們可是頭人，和普通牧民都不是一個物種好吧？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愿意忍氣吞聲，愿意帶著兒郎和牛羊來投靠皇太極，幫皇太極打仗。
當然，如果皇太極要是輸了，那他們也只能去投靠大明了。
到時候就不是怪皇太極不夠兄弟了，而是希望皇太極不要怪他們不講兄弟情誼了。
皇太極在賽汗山下號令蒙古各部，又從遼東抽調了兩萬八旗兵來，讓賽汗山下的滿清八旗達到了四萬人的數量。
這個數量的八旗兵可是很久沒調動了。
畢竟當初老奴努爾哈赤突襲永定縣不過是三萬八旗兵，而皇太極突襲遼東也不過是兩萬八旗兵，乃至與林丹巴爾圖對戰科爾沁草原，與粆圖臺吉決戰賽汗山時，也不過兩萬余八旗兵。
可如今為了對付曹文昭，皇太極先后調來了四萬八旗兵，足以體現皇太極對曹文昭的重視了。
不重視不行啊，原本以為明朝就是將死的百足大蟲，誰知道突然冒出了一群狠人，遼南的袁崇煥，之前遼西的孫元化，還有守永定縣的曹文昭，率軍生擒努爾哈赤的趙鐵軍.
原本被皇太極當成心腹之患的大明遼東將門是腐朽不堪，但這些明朝新軍將領，有一個算一個，都不容小覷。
四萬八旗兵，還有科爾沁草原臣服皇太極的各部落蒙古兵兩萬五千人，察哈爾草原上臣服皇太極的各部盟三萬人，加上其他小部落一萬五千人，皇太極在賽汗山下聚齊了十萬兵馬！
這個數量算出來后皇太極自己都嚇了一跳！
十萬大軍！
真刀真槍的十萬大軍，可沒算后勤嗷！
至于后勤壓力？
大清是老大哥，都帶頭出兵了，你蒙古小弟出點兵，多出點糧食怎么了？
所以后勤壓力全部給到了臣服皇太極的蒙古各部落身上。
十萬人，二十多萬匹的人吃馬嚼，這個壓力即便是大明都要感覺沉重，如今全部壓在這些蒙古部落身上，那更是如山重負，壓得他們苦不堪言。
眼看著部落的糧食牛羊被一批批拉走，那些原本留著過秋過冬的糧食，初春還沒過去就被滿人吃沒了，然后開始吃他們的牛羊，吃他們的羊羔，這讓這些本就貧苦的部落牧民怎么能忍受下去？
很快就有個部落忍受不了這樣的壓榨，他們部落已經被壓榨的沒剩下什么東西了，不僅糧食沒了，牛羊也沒了，整個部落空空如也，族人們餓的躺在穹頂里都起不來，部落上下，也就那些要跟著皇太極打仗的男人還能分到糧食，其他族人則只能靠部落里那點乳酪勉強活著。
頭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自己的族人們每天那麻木，空洞的眼神看得他發毛，于是他果斷帶回了自己部落的兒郎，趁夜帶著整個部落跑了。
這件事發生后，皇太極當即就警惕起來，如果今晚跑一個部落，明晚跑一個部落，用不了幾天，這賽汗山下就剩下他的四萬八旗兵了，沒了蒙古炮灰，他怎么和曹文昭打？！
第二天晚上果然又有一個部落想跑，但他們被早有準備的多鐸給堵住了，為了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部族，多鐸帶著他鑲藍旗的三千騎兵生生屠了這個小部落，那部族族人的慘叫聲，哀嚎聲，還有那馬蹄踐踏聲讓被皇太極招來的各部頭人不寒而栗。
當天明后，這個部落被屠戮一空，整個部落的尸體讓草場都浸染成了紅色，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而用一個部落的腦袋筑成的京觀狠狠地震懾住了那些不堪重負打算逃跑的小部落。
一身血跡宛如從血海里走出來的多鐸，已經看不清身上鑲藍旗棉甲的顏色，他滿臉血水，提著還在滴血的刀大步走到大帳里對皇太極復命，同時惡狠狠的盯著這些蒙古各部的頭人們。
皇太極則是面無表情：“各位頭人，朕是真拿你們當兄弟看待，為什么有人非要背叛朕呢？”
“朕都許諾給你們，戰后要分給你們草場，牛羊，整個草原都歸你們，為什么這一時半會兒的忍耐，就承受不了呢？”
這些頭人被昨晚的屠殺和多鐸的兇狠嚇得不敢說話，一個個坐在大帳里那是如坐針氈一樣，生怕惹得皇太極不滿，被多鐸一刀砍了。
皇太極繼續說道：“朕拿各位頭人當兄弟，愿意分給兄弟們草場和牛羊，兄弟們自然也要為大清效力，這合情合理不是嗎？”
“眼下，不僅大清受到明朝威脅，就連你們草原，都被明朝威脅著。明朝要搶你們的牛羊，搶你們的牧民，搶你們的草場，讓你們的部落沒有活路。”
“朕是為了幫各位頭人，這才不遠千里來到草原上。畢竟滿人也好，蒙古人也好，大家都是兄弟；說白了朕是為了你們，不是為了大清才來這里與明朝打仗的。”
“可眼下竟然有人想背叛朕，朕很傷心啊。各位頭人，你們說，朕還能拿你們當兄弟信任嗎？”
聽到這話，這些頭人一個個那是戰戰兢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齊齊說道：“我們自然永遠是皇上的好兄弟。”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