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
看看!
看看咱大明的皇帝!
這眼光,這眼界,這魄力!
煤炭做燃料催動蒸汽做動力的蒸汽機已經看不上了,朱由校眼下看上勐火油了!
勐火油,就是石油。
這是什么?
這看起來是朱由校研究的一小步,但這實際上確實世界發展的一大步。
若是朱由校真的能搞出內燃機來,那大明可就不僅僅有蒸汽鐵甲艦了,大明的工業化進度絕對是飛速進步的。
但是...在十七世紀前期,真的能弄出十九世紀中期才有的內燃機嗎?
不過朱由校想搞,張好古也沒道理攔著他。
“陛下,這勐火油做燃料的動力機械,您研究到什么地步了?”
聽到張好古的問題,朱由校指著這些手繪的草稿說道:“眼下朕還在研究適宜的構造,這種機械,和蒸汽機械還有差異,朕正在琢磨。”
張好古點了點頭,嗯,是自己不擅長的領域。
之前提一嘴蒸汽機的大概還行,涉及到內燃機之類的,那張好古就真的不了解了,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這些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
“那個,師父啊,朕聽說馳道衙門最近收了好幾百萬兩銀子?”朱由校問道。
張好古笑道:“是啊,這些日子京津馳道的股票賣的很好,光賣股票就賣了七百多萬兩銀子,足夠開工六七條馳道了。”
朱由校沉吟著說道:“朕打算,在宮里新設一個研究院,陪朕一起做研究。”
張好古有些詫異:“陛下為何打算新設一個研究院啊?”
朱由校輕嘆了口氣,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些工科院的學士,每個做的研究,不是涉及民生,就是涉及國之重器,可謂是利國利民。”
“化肥也好,軍械也好,水利工程也好,新的稻種也好...這些都是看得見的,摸得著的,是對國有利的。”
“朕眼下研究的這新玩意,雖說朕有自信其絕對能勝過蒸汽機,但一時半會終究是看不見成果。與其讓他們跟朕在這徒耗時間,還不如朕另起爐灶,新招一批有才干的人來研究,也不會耽誤了朝廷的正事。”
“就拿眼下這些研究蒸汽機的學士來說,這馳道已經開始修建了,火車那邊少不了他們,朕不能耽誤馳道那邊的進程。”
張好古這才理解朱由校的想法,不得不說,像朱由校這樣的皇帝真的是千古難見了。
這是經歷過民間疾苦,知道大明實情的皇帝,他知道百姓眼下需要的是什么,大明眼下需要的什么,他不會急功近利。
就像如今,做研究都是自己掏錢而不是去用朝廷的國庫。
說句不好聽的,這天下是朱家的,是他朱由校的,國庫說是他的也沒差,但朱由校真的是除了自己內庫里的錢外,根本不動國庫里的一分一毫,這樣的皇帝多難得?
明悟了朱由校的想法,張好古問道:“陛下,之前你從內庫里掏了五十萬兩銀子,加上這段時間研究蒸汽機,又研究這新機械,算上宮里的吃穿用度各種開支,還有南北兩處皇城的修繕,陛下你的內庫還支撐得住嗎?”
聽著張好古的話,朱由校的臉色有點掛不住了,這大明朝南北兩京,除了北京的紫禁城,還有南京的皇城,這哪怕日日維護也是一筆巨大的費用,更何況風吹雨淋日曬的,每隔幾年都得修繕啊,這筆銀子之前都是朝廷走國庫,例如嘉靖帝等等就是個很明顯的例子。
但朱由校勵精圖治,明顯不是嘉靖帝那樣的皇帝,他可不會用國庫的銀子,他有自己的內庫。
見朱由校這副模樣,張好古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陛下,臣有個主意,您看這樣:朝廷以您的名義,新建一所皇家研究院,這個研究院就建在您的西苑里。而這個皇家研究院,臣的意思是打造成天下最頂尖的科研院,朝廷出三分之二,陛下您出三分之一,然后選取天下的能工巧匠進入工科院,其中最優秀的一批,進入皇家研究院。”
“這也是給天下匠人學士一個光耀門楣,名傳千古的機會,陛下覺得如何?”
朱由校理解了張好古的意思:“建立一個比工科院還要高的科研院,朕親自擔任院長...這是個好主意,就這么辦吧”
緊接著,朱由校又問起最關心的問題:“這個科研院,師父你打算出多少銀子?”
張好古算了算,隨即說道:“科研關乎國運,這是決定大明國祚綿延的神器,再怎么重視也不為過。初期投資,陛下既然出了場地,臣就掏一筆銀子,先撥一百萬兩。”
魏公公突然發現,自己聽到一百萬兩這個數字已經不會驚訝,乃至麻木了。
不過區區一百萬兩銀子而已,對朝廷來說還真不算什么。
翌日,內閣小會時,面對六部尚書們,張好古也是自然而然的提起了這件事:“這馳道鋪設,火車研制,諸位也能看出來了,格物,或者說科研,是能夠決定國家未來的重器。”
“朝廷發展離不開科研,大明未來更需要人才,需要更多的格物人才。”
“昨夜,本閣與陛下提及此事,決定新成立一個皇家科研院,就設在西苑,目的是為朝廷選材,選取天下英才進入,為朝廷未來的發展出一份力。”
張瑞圖說道:“元輔所言,我是認可的,這皇家科研院,朝廷是力所能及的。”
盧象升問道:“元輔,這皇家科研院,初步計劃投入多少?”
張好古說道:“從戶部先撥一百萬兩吧。”
盧象升一聽忍不住要討價還價,張好古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建斗不必多言,你戶部剛從馳道衙門收上來兩百萬兩銀子,撥出一百萬來給陛下。”
盧象升嘆了口氣:“元輔啊,這錢也是我戶部撥出去的啊,眼下剛收回來還沒捂熱乎呢...”
張好古笑道:“這銀子,去歲就從戶部撥出來了,眼下你能收回來相當于白賺,又不是要你從今年的預算里抽調,拿出一百萬來給陛下。”
盧象升點了點頭:“那我一會兒就批條子。”
張好古繼續說道:“京津馳道的股票,賣了七百多萬兩銀子,眼下京津馳道修繕在即,工部要妥善做好處理。這馳道衙門接下來無論是土地的征用,民居的拆遷,還是橋梁修繕,道路平整,務必要精打細算,別浪費朝廷的銀子。”
“這方面,地方衙門要做好配合工作,別生出什么事端來,民間盯著這條馳道的人不少,募集了七百多萬兩銀子,占朝廷一年稅收的一成還多,誰要是敢在這上面下手,讓他自己乞骸骨去吧。”
聽著張好古的話,張瑞圖、盧象升、徐光啟、喬允升、劉鴻訓紛紛點頭,他們不傻,自然明白這條馳道的重要性。
張好古的意思很明確:眼下誰來找他們說話托人情想摻和進這條馳道都不行!
天津,這可是個好地方。
不僅靠近直隸,更是沿海隘口,漕運樞紐之地,十分發達。
因此天津看起來不大,但涉及海運、漕運、糧食、鹽務等等,繼而誕生了八大家族,俗稱津門八大家。
這八大家生意做起來后,陸續買下了天津不少的糧田,一個個不僅僅家財萬貫,更是坐擁良田千頃,那是真正的有錢有地,實實在在的大地主。
然而隨著朝廷新政推行,八大家族即使再怎么是天津的土皇帝,面對朝廷依舊是弱小無比,因此各家的良田都被朝廷買了回去,這下八大家族除了部分田地外,真就是純粹的商人了。
朝廷的政策擺在這里,你經商可以,但不能當地主,不管你多大的家族,都不允許當地主!
原本不是沒有家族想試試朝廷的斤兩,但隨著張相爺幾次動刀兵,加上當今圣上龍威愈重,這些家族也都偃旗息鼓選擇息事寧人了。
畢竟人沒了地還是能活,真要是選擇和朝廷對著來,那到時候可就不是天津衙門的人來,而是朝廷的新軍來了。
事到如今,隨著大明朝新政推行半壁江山,朝廷坐擁金山銀海,新軍戰力越來越強,打遼東,平草原,征安南,天津八大家也是徹底打算當良民了。
當今這位天子威服四海,宰輔又是張好古這么個殺人不眨眼的主,你拿什么對抗?
本以為日子就要這么過下去了,可是一則好消息突然就這么降臨在天津八大家腦袋上:陛下還是念著天津的,天津八大家識時務主動上交田產,還是得到了陛下的認可的。
沒看見陛下專門批了條京津馳道嗎?!
這京津馳道賺不賺錢從股票就看出來了,短短幾天股票就賣了七百多萬兩銀子,看的天津八大家是目瞪口呆。
他們一開始是搶了一些股票,但不多,本來就是觀望觀望,可后面股票越來越貴,他們想搶就搶不到了!
這些買得到股票的哪個沒點身份地位?
雖然沒買到更多的股票讓天津八大家很失望,但很快又有一個好消息傳來,這京津馳道要經過他們的地!
是的,雖然失去了很多糧田,但天津八大家的地可不僅僅限于糧田,還有荒地、林地,以及城外的莊子等等。
這京津馳道在規劃時,就有一段要經過這天津八大家當中高家、石家、楊家三家的地,這可讓周圍五家羨慕的很,這馳道經過三家的地盤,這三家的地朝廷必然是要花錢買的,這又是一大筆錢啊。
當今朝廷講規矩,除了糧田均分以外,不會強征強買你家的其他地和房子,而且糧田均分朝廷也是花錢買的,不會說白讓你出地。
如今這京津馳道規劃到了三家的地上,馳道衙門自然是聯系上了天津府衙,要上三家談一談這土地的價錢。
而高家、石家和楊家的幾個主事的也是湊到一起商議著這件事。
雖然如今朝廷打擊花柳勾欄,但青樓畫舫畢竟還沒取締,這三家身為天津的大家族,當然也不可能去這些地方,而是在天津一處園子里,一邊聽戲一邊聊起了這件事。
看著臺子上的戲子,高家的二爺抿了口茶,又摸了一個蜜餞塞入嘴里:“朝廷把馳道規劃到咱們的地上,這是咱們一個機會。”
石家的大爺好奇的看著高二爺:“二爺,您是什么意思?”
高二爺說道:“我打算,不要朝廷一分錢,把地送給朝廷!”
這話一出,石家大爺和楊家二爺懵了。
楊二爺更是毫不客氣的問道:“高二爺,你沒瘋吧?”
“這朝廷的馳道經過咱們三家的地,那是多少畝?荒地一畝就是上百兩銀子,算上林地,其他地,那是多少銀子?而且這還是起收價,咱們還可以加價。”
“若是咱三家連起來,這朝廷起碼要給十幾萬乃至幾十萬兩銀子啊。”
石家大爺問道:“楊二爺,你怎么敢確定朝廷會出這么多銀子?”
楊二爺不屑的笑道:“哼,朝廷這京津馳道的股票賣了七八百萬兩銀子,七八百萬兩啊!”
“這一條馳道,用得了這么多?”
“那么多銀子,我們不賺其他人也會賺!”
高二爺嘆了口氣:“楊二爺,你是一門心思撲在銀子上,把地給朝廷,換取家里一個機會不好么?”
楊二爺則是反問道:“如今朝廷允許我等商人家族的子弟為官,這還需要什么機會?而且你真以為把地捐給了朝廷,那位就瞧得上你高家?”
“依我看,還不如多換一些銀子,來保住家里富貴。”
高二爺明白了:“楊二爺你還記恨著呢。”
楊二爺冷哼一聲:“我楊家也是世代富貴,那地都是我們辛辛苦苦自己賺來的,他一句話,就以平價收走了我們那么多地,我楊家那么多口子吃什么?!”
“留下這些荒地林地,倒是顯得他多么仁善一樣,我可不會讓他這么輕易拿了地去。”
石家大爺明白楊二爺的意思了。
不過這天津八大家也是分好幾股,石家和高家之所以與楊家走得近,還不是因為三家互相嫁娶,都是親戚嗎?
因此石家大爺還想勸一勸:“楊二爺,這和朝廷對著來,不好辦啊。”
楊二爺則是說道:“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大房、三房、四房、五房都是這個意思,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朝廷要么出高價,要么還給我們地,沒別的選擇!”
“朝廷里我楊家又不是沒有人,馳道衙門敢對我們動手嗎?”
石家大爺見狀也不再勸說了。
等楊二爺走后,高二爺問道:“石家大爺,您作何打算啊?”
石家大爺嘆了口氣:“回去再商議一下吧,這件事,本來那五家就眼紅咱們,咱們三家拿出一個態度才好。”
高二爺沒再說話。
回了那氣派非凡的高府,大房、三房、四房都跑來詢問情況,高二爺說道:“楊家想硬氣一回。”
高家大爺聽了忍不住皺眉:“這是楊二的意思,還是楊家老太太的意思?”
高二爺說道:“聽他的話,是他們楊家整體的意思。畢竟就屬他們楊家被朝廷拿走的地多,這些年也眼看著越來越不如當初的輝煌,如今雖然支撐著架子,但里面已經不行了。這是想搏一搏,從朝廷手里拿到一個翻身的機會。”
高家大爺說道:“這不才說楊家湖涂!有什么翻身的機會能比被那位記住還好?把這些荒地捐出去,損失不了幾個錢,相反能給家里博一個富貴,他們不想著這些,想著依附朝廷,還打算跟那位作對不成?”
高家老三笑道:“誰讓人家楊家有龍子呢。”
高家大爺眉頭一皺瞪了眼老三:“話別亂說!”
高家老三不屑的笑道:“這話還用得著我亂說?他們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們楊家不一般!”
“什么蓬來紫氣入夢中,什么口銜神玉誕麒麟,那楊家老太太恨不得把那楊老二的孩子當寶貝一樣含在嘴里,不然他能讓二房主持楊家事物?”
“這些年來楊家生意本來就不如之前,還丟了那么多土地,可她呢,為了她那個寶貝孫兒,那個所謂的麒麟龍子,花了多少錢,要啥給啥,想怎么來怎么來...楊家本來就大不如前,如今還要招惹朝廷,真是...”
高家老三這話說出來,高家大爺忍不住嘆了口氣,楊家這個情況,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自從楊家老二的媳婦做了夢,夢到什么紫氣入腹,隨后生出一個口含不知道是玉石還是什么出生的男娃后,楊家老太太就一直堅信楊家的未來,榮華富貴都系在這個孫子身上,不僅讓楊家二房主持楊家的事務,還事事寵著,順著這個小孫子,真的是讓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了。
而這個楊家二房的孫子也是真聰明伶俐,從小就展現出異于常人的聰慧,五歲識千字,八歲讀唐詩,十歲便熟讀四書五經,在整個天津都是赫赫有名的神童。
這楊家老太太自然更寵愛這個孫子,據說楊家不少事務都是按照這位小爺的意思在辦。
但,這是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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