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現在還遠遠不到大明崩塌的時候百足大蟲死而不僵,前世大明哪怕經歷了明末三大案,經歷了天啟朝的動亂,又被崇禎折騰了十七年,才在天下動蕩,百姓起義,外敵入侵,大旱大澇等天災人禍中解體而且即便是如此的大明,也是亡在內部起義身上。
如今的大明呢
經歷了張好古帶領著大同黨人進行了近十年兢兢業業的新政,經歷了天啟朝那繁華的盛世十年,又有天啟朝打下的堅實基礎。
可以說朱由校和張好古聯手給大明打造的非常完美。
論民心,有清丈田畝均分田地等表現,也有新政新法的吏治清明,還有天子親身擋洪峰和諸多微服私訪的事跡,說民心在明不為過。
論倉儲,新政建設倉庫,研究肥料,改良耕種,加上輕搖薄賦,以及番薯和土豆等高產作物的推廣,百姓豐收,大明自然也是豐收,一座座倉儲堆滿了糧食,哪怕這些年天災不斷,但大明真的不差糧食。
論財貨,天啟朝廣開海禁,鼓勵商貿廢除各省關隘,讓商賈通商方便,加上廢棄各種苛捐雜稅,又和四海諸國貿易不斷,大明年年財政結余都遠超前朝,哪怕是之前大明一年稅收最多的時候,都比不過天啟朝的繁華。
論軍隊,新軍的建立,北拓漠北,南下南洋,滅交祉,平遼東,橫掃四方,新軍赫赫武功鑄就了大明的威風,方有四夷拜服,萬國來朝,可以說有新軍在,大明基本就舌不起來。
無論是民心還是軍隊,無論是錢財還是糧食,甚至朝廷內都有新黨這一支充滿活力的,年輕的,眼界開闊積極進取的官員力量作為大明上下的管理層和執行層,加上不斷發展的科技和工商業,民間更是直接將朝廷的意志抵達鄉村,由退役的兵士和大同書院的學子直接領導村鎮一級。
如此的大明,簡直是龍生雙翼,就差起飛了。
可惜,天啟朝結束了崇禎上位后廢了新軍,廢了商業體系,廢了新政,恢復了舊制,把軍隊,百姓,工商全部廢掉,把舊的一切迎回來,甚至將新黨全部逐出朝堂。
這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剛剛給一個重癥病人結束了手術,就待安靜療養了,偏偏新換的主治大夫認為前一場手術不合格,又粗暴的撕開縫線把之前丟棄的那些給亂七八糟的重新寨回去。
也不管病人承受不承受的住,也不管這些東西是不是已經腐壞發爛,更不在乎如此粗暴的動作會帶來什么意外,他認為前主治大夫不行,他就這么做了。
天啟朝打下再好的底子,留給崇禎再多的后手,也經不起崇禎這么作。
前世大明已經夠爛了,但天啟朝還能堅持,崇禎朝再爛,也硬挺了十七年,畢竟百姓都習慣了,大明一直爛,也就無所謂了。
可如今不同,大明剛剛好了十年,結果突然又爛了,而且爛的比之前還徹底,百姓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正如同如果沒有光芒,眾人可以接受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不會抱怨,只會默默承受。
可突然光芒出現了,光芒帶來了溫暖,讓眾人可以生活在明亮的世界里,但突然有人又把眾人關進陰暗的地下室,告訴眾人這才是好的,這才能帶來幸福,你看眾人愿不愿意就完事了。
崇禎做的,比這個還離譜,張好古有時都在想,他和朱由校留給朱由檢的家底,到底能讓朱由檢折騰幾年
漢孝文帝輕搖薄賦,勤政愛民,重農桑輕刑罰,讓百姓扎扎實實過了幾年好日子,因此漢家百姓念孝文帝的好念了四百年,即便是西漢東漢兩次王朝末年的大動蕩,孝文帝的墓都完好無損,即便是亂軍都不愿破壞霸陵的一草一木。
而如今,大明百姓念天啟帝的好,又會念多少年
也許兩百年,
也許四百年。
但無論如何,正如漢家百姓再怎么懷念孝文帝,也沒有阻止西漢崩塌一樣,大明百姓再怎么懷念天啟帝,也不會覺得這天下非大明不可,更何況此時就有一位大明「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正在進行他的騷操作。
所以,張好古給大同黨人的要求就是忍耐,然后好好發展,等待天下人再也無法忍受這個昏庸無道的朝廷,等到天下人自己想要改變這一切,等到天下人希望大同黨人能帶領他們去實現曾經的好日子時,那個時候就是大明徹底走向消亡的時候。
張好古是不希望分裂的,他不想看到什么遼東一個國,草原一個國,南邊一個國北邊一個國這樣混亂分裂的局勢,他也不想重演什么五代十國,什么遼宋局勢。
這天下,是華夏的天下。
」歷代先祖路藍縷,自黃河邊起家歷經三皇治世五帝定倫,再有夏商周直至始皇一統,天下人心是盼著一統,盼著太平日子的我們大同黨人,就是要給老百姓一個太平日子,一個天下大同的新世界。」
我們固然要革天換地,除六天故氣開萬世新天,但華夏先祖代代開辟的疆土,在這個過程中也不可缺少一點,否則就是我們的不合格。」
所以要做就直接做到徹底,所以在這之前需要忍耐,需要厲兵秣馬,需要精心籌備
等待那星星之火遍布天下,形成燎原之勢的那一刻。
張好古的理念已經傳達下去,大同黨人們也憋著一口氣開始積極籌備,崇禎皇帝視他們辛苦努力為無物,把大家好不容易打造的好日子給說毀就毀,那么這個腐朽的王朝也就不再被大同黨人需要了。
結束了會議張好古又與張瑞圖這個大同社的宣傳總長聊了聊,定下把大同社中樞的思想和精神傳達下去,讓所有大同黨人,大同書院的學子,大同軍隊的將士領悟中樞思想之后,張好古送走了張瑞圖,又迎來了曹文昭。
文昭來了,這一路風塵仆仆,辛苦了張好古給曹文昭倒上熱乎乎的茶水,笑著拉其坐下:」黑河的形勢,如何啊。
不怎么好,到處都是各種部落,還有山賊土匪,部落野蠻又崇尚巫術,祭祀Yin祀邪神,我們開展工作困難很多啊。」曹文昭說道。
遼東不同于中原,很長一段時間,漢家王朝都只管著中原那最精華的一代,對蠻荒的四方并不在乎。
東南西北的開辟,是在一次次大統一王朝開拓進取和一次次傷筋動骨的苦難中才有的。
若沒有始皇帝一統,又何來南下開拓而若沒有魏晉南北朝和衣冠南渡,也沒有南國繁華的底子。
而南邊是逐漸開拓出來了,肥沃的土地氣候也宜人,百姓在南方逐漸安家,可北方呢
西北也好,東北也好,長期是被中原王朝所忽視的,占領也只是名義上的占領,對地方上那繁多的各種部落士人并不關心,也不在乎他們有什么Yin祀,是否是被發左社。
畢竟西北也好,東北也好,不是苦就是物可大同黨人來到遼東,是要把這片土地徹底建設成樂土的,是要建設一個新興的工商業基地,建設一個美好的北大倉的。
因此,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要被統轄起來,這片土地上也不允許有各種牛鬼蛇神和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好古靜靜聽著曹文昭講述,不僅僅是黑河,還有吉林,在這廣袤的白山黑水之間,諸多部落還在聚落時代,他們的信仰愚昧又荒蠻,而各種巫蠱歪道也橫行無忌,山賊野匪層出不窮
出了城鎮,就不是王化之地了,乃至城鎮內都不一定全是王化之地。
張好古聽完曹文昭的講述,這才說道·」巫蠱也好,外道也好,這些東西,都是愚味且無知的。
若世上真有什么神
,怎么會看著人間一次次這么多的苦難興衰呢」
若神就是這么淡漠,坐視天下陷入動蕩劫難,那這樣的神,又怎么會是百姓需要的神呢」
」依我看,這些Yin祀邪神,巫蠱歪道都是要滌蕩一空的,它們的存在曾經也許有一定意義,但如今對百姓來說,卻是負擔了地方上相信巫蠱邪神,相信什么外神拯救那還要勞動做什么,要讀書識字做什么坐在家里拜拜神就能吃飽肚子避免災禍了也不用學習,不用勞動了。
這種愚味無知的思想和歪門邪道是必須要掃除的,大同黨人不信什么神佛,天下也不需要什么仙神來拯救。我們要讓百姓明白,從來就沒有什么仙神,老百姓靠自己就能過上好日子。
曹文昭點點頭:」所以,我才來找元輔要幫手了。」
張好古說道:」就算文昭你不來,我也是要給你幫手的。你也知道,又有十一萬將士投奔我們,這些本來就是新軍,是老兄弟,如今重新選擇回歸隊伍,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我們手里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去改變這一切了。」
我再給你五個鎮,文昭你和文運聯合起來,我再讓宣傳部、民政部給予配合,發動我們在基層的干部,發動大同書院的學子們,在遼寧、吉林、黑河掀起一場浩浩蕩蕩的行動,掃除地方上的Yin祀邪神。
我們大同治下,不需要任何牛鬼蛇神也沒有魅曬依存之地!」
曹文昭說道:」好,我早就想這么做了!
張好古又叫來宣傳部總長張瑞圖,民政部總長黃立清,加上辦公處處長顧炎武,吉林總督程文運,黑河總督曹文昭,進行了一次小型會談。
主要內容就是滌蕩牛鬼蛇神,清理地方上的Yin祀巫蠱。
這件事,宣傳部要做好輿論宣傳,民政部負責好地方的引導,辦公處多忙一些,給大家幫幫忙,協調好各方,務必要落實好地方上的清理和整治。」
這東北三省,如今是我們大同的根基之地,也是未來重點發展之地,絕不能讓這些歪風邪氣給破壞了風氣。
定下基調,對遼東三省之地的清理整頓也就順勢展開了。
正如張好古所言,遼東三省是大同黨人的根基之地,在這片土地上,大同黨人的力量從未有如今這么強過,整個大明的大同黨人大部分都集中在遼東,那么想把這里變成大同世界就很簡單。
在大同黨人展開浩浩蕩蕩的清掃牛鬼蛇神行動時,崇禎皇帝朱由檢派出的天使也終于是來到了遼東。
身為天使的大太監王道,如今心情卻是復雜的很。
王道是不想來遼東的,更不想傳達什么崇禎皇帝的怒火。
這簡直就是開玩笑啊,他只是一個太監個弱小而無力的太監,這又不是天啟微服私訪記的世界,也沒什么高武仙俠,他一個太監能對張好古這位大明的前首輔,大同社社長,大同首做些什么
替崇禎皇帝斥責張好古
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但沒辦法,誰讓崇禎才是皇帝呢,朱由檢作為皇帝的權利可以說是無限大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此王道沒得辦法。
哪怕再不想來,哪怕再拖拉,在路上緩慢而行,但遼東,他都是必須要來的。
初到遼東,王道就被這片生機勃勃的士地給吸引了。
遼東的人們臉上洋溢著自信和幸福,他們面色紅潤,豐衣足食,他們行動干練,斗志昂揚,整個遼東都有著一種獨特的自信和凝聚力,仿佛沒有什么能阻擋他們,打倒他們一樣。
這樣的遼東,讓王道不由得想起了天啟朝時的大明。
那個時候大明的百姓也是這般自信,這般幸福,大明的百姓
是驕傲的,因為天啟朝繁榮強盛,大明國大民驕。
而如今,也就不提這些傷心事了。
觸景生情之下,王道又不由得嘆息,說起來他對張好古也是很敬佩的。
畢竟這是自張居正之后,第二位被譽為大明首輔而不是內閣首輔的空相,也是真正為大明天下著想,為大明萬民著想的人。
可是佩服有什么用呢
當初風光的張相爺,還不是被趕到遼東來了。
路上看著遼東的風土人情,看著百姓們辛勤勞動,看著一個工廠逐漸建立,工人們開始工作,看著學院里孩童們讀書啟蒙,看著學子們和官吏指導著百姓耕種和學習這遼東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終于,王道抵達了沈陽,這還是王道第一次來遼東,也是第一次來到前清的皇都,如今大同黨人的中樞,沈陽。
沈陽城不如順天府恢弘大氣,但別有一番意味在其中,而沈陽城雖然不大,百姓雖然不多,但比起如今的順天府來,卻是充滿勃勃生機。
萬物霜天競自由,如今的沈陽,便是這個意境了吧
王道胡亂想著,看著街道上的人群,看著昂揚的學子們,一路終于是到了曾經的滿清皇城。
這倒是有點紫禁城的意思了。」王道感慨著。
這里哪里比得上紫禁城的恢弘大氣啊不過當作一個辦公地點來說,倒是足夠了聲音傳來王道轉頭望去,發現張好古不知何時正在那呢。
這下可是把王道嚇得不輕,他連忙下車上前,認認真真的行禮:」見過張相。
哦,我還以為天使會叫我遼王呢。
張好古笑道。
王道嘿嘿一笑:」旁人怎么想不管,但奴婢好歹也是清楚的,張相壓根沒想當什么遼王。不然若張相真想當遼王,那這掛的就不是大同社的牌子,而是遼王府了。
這話倒是實在話,可誰讓如今,我還是做了這個遼王呢。
罷了,天使跟我來吧,正好我也想知道知道如今朝廷到底怎么樣了張好古說著,徑直向前走去。
王道連忙跟上,不知為何,在張好古身邊,王道竟然沒了那么多紛亂的心思,整個人難得靜了下來張好古身上沒有什么霸氣,也沒有什么勛貴的傲氣,看上去不想是一位列土封疆的霸道藩王,也不想是宰執天下的宰相,就是一個普普通通,亞平和和的人。
但其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度在那里讓王道很是信從。
張相,朝廷的情況,就是這樣。奴婢ll來,是奉了皇爺的旨,要您上請罪折子,并把那叛逃來遼東的神機營和五軍營將士交還回去的。
王道很誠懇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張好古點點頭,緩緩說道:」我也不為難你,我知道你的本意并非如此。
把將士們交出去,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將士們來投奔我張好古,是信得過我,這也是天下人心所向的一種體現。
公公回去后告訴皇帝,讓他仔細想想為何將士們會被逼的近乎要造反,而為何將士們又要千里迢迢來投奔我,這難道不是朝廷和他身為皇帝有了過錯才導致的嗎」
與其忌憚這個猜忌那個,不如放寬心胸,好好琢磨怎么安定天下,而不是讓大明變成如今這幅動蕩的模樣,百姓才過了幾年太平日子,就被他給破壞了個干凈,他若是這樣做皇帝,這樣治理天下的,那么離下罪己詔,也就不遠了。
王道連連點頭,回去后原封不動的把張好古的話給朱由檢重復了一遍,氣的朱由檢直接掀了桌子:」朕需要他教朕怎么治理大明」
沒人!沒人比朕更懂怎么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