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身材精壯的警員們,奔襲而來,列隊而出;緊接著就是一批保持著身材的民警,小跑上車,爭先恐后的開出了停車場,最后是一批中年干警們,快步匆匆,彈射起步。
李婷舉起話筒又放下,放下話筒又舉起,看著大幾十輛的車都開出去了,停車場里空了大半,才望向余溫書,示意攝像開機,并道:“余支隊,我剛才數了一下,咱們有67輛車開了出去,這是一次大行動吧。”
“當然。”余溫書表情凝重。
“能給我們形容一下嗎?67輛的話,在咱們歷次的行動中,算是什么級別的?”李婷遞出話筒。
“在今年來說,肯定是最大的行動了。”余溫書心道,要不是準備著明天的行動,怎么可能有這么多空閑的車和人的,他估計著,計劃明天派遣出去的主力刑警,這會兒得出門一半。
再算上跟著徐泰寧跑外勤的刑警,等于刑警支隊大部分的人,都在找這個連環殺手了。就是一部分人是真的去抓了,一部分人還以為明天才開始抓。
這就好像有些人已經開始高考了,另一批人以為明天才開始考試。
余溫書都不知道回頭怎么給自家刑警們解釋。
當領導的,讓屬下干活是沒問題的,累死了都有理由。但你讓人跑空趟,浪費時間和精力,那就是領導力的缺失了,最容易引起大家的不滿了。
余溫書的內心焦躁,表面上卻是看不太出來。
記者只當他是在為行動而焦慮,抓緊問道:“咱們這么大的行動,會有各方面的配置吧,今天的行動有做什么準備嗎?”
“從行動上來說,首先是要分配任務,比如最主要的抓捕組,長時間待命的偵查組,我們本來還請了技偵的參與,還有圖偵支隊,網安支隊,都有支持我們的工作,另外還請了交警支隊、當地的派出所、省廳的專家協助”余溫書想念一遍感謝名單的,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這眼瞅著都要抓人了,徐泰寧還在郊外調研呢。他是省廳的專家,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他通風報信的。
余溫書暗嘆一口氣,再抬頭向記者笑笑,道:“不好意思,我得打兩個電話,咱們稍后再錄可以吧。”
都不用李婷說什么,攝影師先是乖巧的就將攝影機給關掉了。
余溫書示意手下看住人,再往外走兩步,掏出手機,撥給徐泰寧。
有些消息,從他嘴里說出來,總比徐泰寧聽到風聲的好。
電話接通,就聽徐泰寧的聲音在風中飛:“余支,我正要打給你,后續來支援的人沒到啊,我這邊的進度要卡住了,現在馬上是下班時間了,再延遲的話,就來不及了。”
余溫書聽的耳朵和臉都發熱,忙道:“徐處,我們剛剛鎖定了一個犯罪嫌疑人。”
不等徐泰寧再說話,余溫書先是噼里啪啦的將疊滿了BUFF的犯罪嫌疑人的情況給介紹了,罷了道:“是江遠根據犯罪現場的長釘鎖定的,我也沒想到。”
“還真的用釘子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徐泰寧那邊,只是有一瞬間的停滯,接著,徐泰寧的語氣就漸漸恢復正常了。,
跟排查做到一半,因為沒錢而叫停相比,抓住了犯罪嫌疑人的排查中止,徐泰寧完全可以接受。
余溫書有點意外,只覺得壓力頓減,忙道:“確實是這樣,雖然是普通的長釘,但據說那涸釘子是用鋼絲做的,鋼絲又是用工廠的滾筒加工出來的,直徑都有細微的差別。制釘機用的刀頭也不一樣,還有壓釘蓋的機器,涂層啥的……”
徐泰寧聽著余溫書說技術,不覺笑了出來。
他本來就是省廳派往各地支援的高級警長,既不開公司,也沒有業績要求,依舊持續努力的工作,完全可以說是為了實現個人價值,實現個人的抱負和理想。
所以,長陽市的排查不做也就不做了,當然,要是能提前兩天,最好是提前三四天,免了他這些天的奔波勞碌,那就更好了。
余溫書再說幾句,又說些場面話,感覺大家的情緒都得到了一定的舒緩,才結束了通話。
揣回手機,余溫書長嘆一口氣,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是壓力。
回到記者身邊,李婷笑道:“余支,咱們這個行動的細節能披露一些嗎?最好是有一些典型的事典型的人,這樣的話,后期如果允許播放的話,情節上會好看一點。大眾畢竟是喜歡看具體的人和故事的。”
“恩我帶你們去見見我們的大功臣吧。”余溫書這時候想到了江遠。
他剛才光顧著安撫徐泰寧了,再回過頭來想,江遠可是為自己節省了太多的經費了。
按照徐泰寧排查法,這波只要啟動,每天就得燃燒一個黃強民,要是一路排查到底,怎么都得一周多的時間。就算運氣好,排查三四天的時間,就找到了兇手,開支出去的錢糧補貼,也得讓人肉疼半年的。
而且,這還都是往好的地方想。就算是徐泰寧,他也不是百分百的全勝戰績的,兇手要是給漏掉了,余溫書都不敢想之后的職業生涯要何去何從了。大概率是像白銀案那樣,一年四季尋找線索,每一點信息都不放過,最后等待技術進步吧……
從這個角度來說,江遠本身代表的就是技術進步了。
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去往刑科中心。
同行的警員確定了行止,立即開始狂發信息。
不像是精窮的縣局,恨不得把一個六人間給18個人用,長陽市刑科中心的辦公面積尚算充足,只有到了江遠的臨時辦公室的時候,才因為一箱箱的釘子,而開始變的下腳困難了。
“這么多釘子!”李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趕緊讓攝影師錄像。
余溫書也看的驚嘆,他這兩天忙著配合徐泰寧,調配各種資源,打各種電話都沒來得及過來看看江遠,沒想到走廊里一下子多了這么多的“物證”。
想到江遠坐在辦公桌前一個釘子一個釘子的核對,怕是眼睛都要盯瞎了,而自己這邊竟然還因為沒花錢,怕惹惱了徐泰寧而憂心忡忡……
余溫書內心不覺泛出了絲絲酸楚。自己此前還覺得江遠的辦法太笨太慢,誰又能想得到,聰明的辦法帶來的線索不停的崩斷,花錢也沒能加快案件的進度,反而是江遠的笨辦法,一步步的,都不知道比對了多少釘子……
余溫書的眼瞼都有些微的濕潤。
這時候,李婷在后面追問:“余支,這些都是你們找的證據吧,能講講里面的故事嗎?”
余溫書:“恩……說起來的話可以說是非常勵志的故事了,對了,你知道指紋比對吧……我們的民警江遠同志呢,就創造性的提出來,比對長釘……這個過程就非常辛苦了,你可以看到,現在走廊里堆的都是釘子,房間里也都是釘子,一個釘子才多大,雖然這里面都有重復的,但重復的量其實也不大”
李婷聽的頻頻點頭,攝影師也是不斷的拉近拉遠的拍攝著。
余溫書配合度拉滿,從只容一人寬的釘子墻邊穿過,飽含情緒的道:“這邊就是我們江遠同志的工作間了,哦,這里還是釘子,小心一點……”
幾個人再穿過房間里一人高的釘墻,轉過來,才看見江遠的辦公桌和餐桌。
餐桌應該是從底下提上來的一個圓桌,非常簡單的連了一個排插,上面就是一只電磁爐。
電磁爐上面,放著一口煎鍋,煎鍋看著就很敦實的樣子,旁邊是一盆肉,一盆生菜,面前一只裝了干料的碗,左側擺著夾子和蒜。
江遠就坐那里,自己烤肉,自己吃肉,很努力很辛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