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陰郁的天氣里,一道閃電劈下來,照亮的都是虛空。
這樣的天氣里,如果是一個人呆在房間,多少是會有一點害怕的。但如果是跟一群男人呆在一個房間里,得到的只有濕熱帶來的臭味。
江遠看著屏幕,眉頭都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并且用手在面前扇風。
王傳星見狀,立即吩咐道:“窗戶都開了嗎?空調也都打開,開抽濕。”
“都開了。”梅洋市局派的有臨時工來做這些瑣事,多數還是有點家庭關系才送過來的,類似于古代在本地有擔保的雜役。
“那就再買兩臺抽濕機,這么大的廳,兩臺空調都不夠用的,直接買本地遞送的那種,速度快一點。”王傳星安排著,后續又補一句:“發票開長陽市刑警支隊。”
他們是來幫長陽市刑警支隊干活的,對方提供適宜人類生存的辦公條件,也是理所當然的。
王傳星安排完了,再看江遠,就見江遠依舊保持專注的看著屏幕,于是安心下來。不耽誤江遠工作,他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了。
“肉夾饃吃嗎?”伍軍豪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抱著一個大箱子,開始給大家發肉夾饃。
滿滿一箱子的肉夾饃,想來也得不少錢。
王傳星看著都感覺可惜,先接了一塊肉夾饃,再道:“伍大,您怎么盡花自己錢,這些開銷,都走長陽的賬就行了。”
伍軍豪一拍腦門:“我都習慣了,忘了咱們已經出來了,可以報賬這回事了。”
“我幫您報賬吧。您也真舍得。”王傳星要了伍軍豪買單時的微信截圖和外賣訂單等信息,熟練的準備了起來。
“反正我的津貼也花不完。”伍軍豪嘿嘿的笑兩聲,摸著光頭,繼續發肉夾饃,表情快樂的很。
自從有了江遠,寧臺縣的警務系統都整體提級了,又多出來臺河工作小組,圖偵大隊,巡警防爆大隊這樣多個警務單位,一下子升了許多的高級警官出來,落在伍軍豪身上,就是心心念念的副科待遇解決了,日常出差的補貼也提高了,家庭和睦后的個人開銷也變成了精神需求。
王傳星嘖嘖兩聲:“有房無貸真的不一樣啊。”
“我們是縣城里的房子嘛,你要是愿意在縣里買,也沒問題了。”伍軍豪笑看王傳星一眼,笑道:“你總想在長陽市買房子,那肯定是貴的。”
“也不是一定要買在長陽市的。”王傳星搖搖頭,道:“我現在可不敢貸款了,雖然攢錢也攢不了多少,但你看任鄺山,他就是運氣好,早年買的車,車貸都還干凈了,現在想殺人就殺人,想跑路就跑路。”
伍軍豪不解風情:“他哪里運氣好了,他都得癌癥了。”
“也有人說癌癥是好事,讓你可以預知壽命什么時間終結,可以好好的跟家人道別,大家都不會留下遺憾。”王傳星說著嘆了口氣。
劉文凱溜溜達達的過來了,卻是到了柳景輝面前,道:“柳處,我看指揮部更新的消息,據說任鄺山有可能逃亡到蒙古去,您怎么看?”
“你是說刑警走訪回來的那句話?”柳景輝顯然也是關注過這個消息的,卻是搖搖頭,道:“太片面了,任鄺山是跟朋友吃燒烤,喝了酒以后說的大話,我們也不必當真。”
“什么話?”伍軍豪一頭霧水。
劉文凱道:“任鄺山兩個月前吧,跟朋友聊天,說起了外蒙,說那邊是韓國人的后花園,韓國棒子到處跑著玩。然后說,棒子玩得,我們為什么玩不得。”
伍軍豪“嘶”的一聲,再道:“你這么說,他要跑去外蒙,也就是弄輛車的事。”
“真跑去那邊的話,買輛車還真不貴,盜搶來的蘭德酷路澤,十萬二十萬的綽綽有余了,有些牧民買了車也不保養,就是一直開到壞……”
伍軍豪猶豫了一下,道:“草原上,其實也是需要路的吧。”
劉文凱兩手一攤:“那就繼續摩托車,或者摩托車帶車上,快到邊境線了,把車一丟,摩托車騎著就出去了。”
邊境線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森嚴,不止是美國人建墻都防不住老墨,中國的邊境線一樣漫長且復雜。
如果仔細看那些邊防軍的故事,就會發現,大部分國境線的邊防軍都是以天為單位來巡邏的,換言之,在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里,在巡邏隊未能抵達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大部分的邊境線都是無人駐守的,也不可能用鐵絲網把國境線圍一圈。
所以,陸上邊境所封堵的,無非就是公路鐵路,最多加一點關隘要地,剩下的,中俄邊境就是林海雪原,中印邊境就是唐僧取經,中蒙邊境是逐水草而居之,西南邊境甚至有一寨兩國。
這些地方,真要是有經驗能吃苦,徒步穿越,或者騎著山地摩托車穿越都不是問題。愿意冒一點風險的話,直接開車過境,也不是不可以。經常在西南玩的人,自駕的時候都要特別注意,經常一個不小心,就不自覺的開出國了。
柳景輝聽著兩人的討論,問道:“指揮部有安排人員過去吧。”
“安排了一隊人過去,應該沒什么用,邊境范圍太大了,弄不過來的。人如果要過境的話,也就是這么幾天的事了,等他們查到證據了,人都出國去了。”劉文凱搖頭。
“沒有更強的證據,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了。”柳景輝呆過很多專案組,很自然的給出判斷,道:“這一隊人的任務,就是尋找更多的證據,從而幫助指揮部做出正確的決策。”
劉文凱瞥了眼柳景輝:“尋找證據這種話,從您嘴里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
“我只是擅長推理,不是不重視證據!”柳景輝強調。
劉文凱嘿嘿一笑,略過這個話題,道:“一隊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邊疆去,還要調查出證據來,就算他們找到了,黃花菜都涼了吧。”
“嗯……”柳景輝遲疑了一下,緩緩搖頭:“就這么一條線索,總不可能撲幾隊人上去吧。而且,就算送幾隊人過去,對這么廣袤的一片區域來說,還是不夠用的……”
“我有一個主意!”劉文凱打斷了柳景輝的話。
“你能有什么正經……”柳景輝脫口而出,接著咳咳兩聲,問:“你有什么想法?”
“任鄺山能說出那段話,說明他是真的有點想法,正經人……正經人是不會知道韓國人在外蒙的那些事的吧。”劉文凱問。
柳景輝盯著劉文凱看。
劉文凱無所謂的道:“我不在乎正經人這種沒用的頭銜。”
“那你說的對。”柳景輝道:“你繼續說。”
“嗯,我就想,任鄺山對外蒙其實也沒什么了解,對中蒙邊境的了解,估計也就是網上看來的。這樣的話,他如果真去了中蒙邊境,不管是過境還是怎么樣的,順便打探一下外蒙的風月產業,同時體會一下本地的風月場所,是不是也正常?”
柳景輝聽的緩緩點頭:“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是吧。所以,我建議,我們現在就殺過去,也別管邊境什么了,那么大的草原,派一個集團軍過去都鋪不滿。咱們就聯系當地警方,狠抓一波當地的涉黃產業,再撒開了問,指不定就有想立功的站出來了。”劉文凱也是實踐型的刑警,他說的策略看似簡單,可操作性卻非常強。
事實上,依靠涉黃產業破大案,是非常現實的思路。放在早些年,沒有那么多監控和手機的時候,警方就經常依靠涉黃產業來找人。
大哥們搶劫了,殺人了,弄到錢了,愿意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是少數。或者說,大部分都是沒老婆孩子的才出來鋌而走險的。這種人興奮期過了,手里有錢了,免不了是要去找女人的。
任鄺山現在留下老婆孩子,一個人亡命天涯,能力上不算,心理上基本已是江洋大盜的心理了,就是可能基礎一點罷了。
柳景輝略作思量,問劉文凱,道:“你是想去蒙古?”
劉文凱點頭,再瞅一眼伍軍豪,道:“人,總得有點奔頭不是,不能每天就是健身和肉夾饃吧。”
“你想好了,我不反對。不過,從江遠找到的視頻來看,任鄺山大概率是向東北方向去了……”柳景輝向劉文凱再次確定。
“賭一把唄,連本都不用出,贏就贏大了。”劉文凱坦然。
東北方向是江遠在追,西南方向是葛志兵在堵,這都是大佬級別的任務了。就葛志兵的支隊長頭銜,起碼還比黃強民高一級的。即便如此,他們其實也是在賭,因為只可能有一個人贏。
劉文凱要是能有一個機會,獨堵一面,別的不說,成功了少說得有一個二等功,獨立性再高一點就是一等功。用八旗的算法,起步就是半個前程。
柳景輝再不多說,就帶著劉文凱去跟江遠和黃強民說,得到兩人的同意后,再由江遠給指揮部打電話申請。
別人可能需要羅里吧嗦說很多的東西,江遠三言兩語就搞定了。
得到授權,劉文凱大喜,道:“我現在就去訂機票。”
“我給你找架公務機。”江遠是贊成劉文凱的新想法的,中蒙邊境雖然是放了人過去,但就實際效果來說,確實是有漏洞的。
如今已是案發后的第四天了,等劉文凱一路轉車轉機過去,真有可能耽誤了時間。
劉文凱有點扭捏:“公務機……太奢侈了,這不好吧,你看我就一個副科……”
“你過去還要聯絡和布置,時間很緊了,回頭我聯系幾位熟悉的刑科專家,他們跟當地的刑警治安都比較熟悉……我給余支說一聲。”江遠說著再次拿起電話。
劉文凱憨笑:“也就是為了工作。聽說葛志兵也是包機過去的,當然,人家那個身份是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