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試探我?”
認真的看了陽叔子好一會兒,李星云大致猜到老頭子過來的目的了。
正如陽叔子了解他一樣,他也很了解這位便宜師父。
陽叔子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東唐國就是一個國家,以前的朝廷那就是個朝廷,對我而言沒別的意義,我父皇既然已成了亡國之君,那便代表著東唐已經亡了。
國家都沒了,還去復國作甚?
就算沒有外在因素影響,現今的東唐已經名存實亡,四分五裂,我即便打出名號也沒人會服氣的。
最多被有些人利用來上個挾天子以令諸侯,成為一個傀儡罷了。
那個師父雖然不做人,但他說的很多話都很有道理,野心那玩意一旦被激發出來,是收不回去的。”
李星云的語氣雖然懶散,但態度卻很明確堅決。
他幼年的時候就離開皇宮,對那里沒什么留戀的。
而且是他們李氏皇族自己弄丟了天下,被滅族算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自己只需找到當年那些人,為父皇和那些被害死的兄弟姐妹報仇雪恨便可。
這只是私仇,不會涉及到所謂的復國。
“你真是這么想的?”
一直認真的盯著這個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少年,陽叔子好似要將其內心都看透一般。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學醫,懸壺救世嗎?我突然覺得當個神醫也挺有意思的。”
答非所問的回了句,李星云這段時間經歷了很多,尤其是那生死輪轉。
都說生死間有大恐怖,能讓人想明白很多事情,甚至大徹大悟。
經歷了那么多次生死,他要是還看不穿一些事情的本質,就真該找塊豆腐撞死了。
“你說得對,朝廷已經亡了。”
沉默許久,陽叔子仰天長嘆,內心卻滿含欣慰。
自己這些年的教導看樣子還不錯,沒有讓這小子走上那條道路。
那條道路太過艱辛兇險,而且即便走到最后也會成為一個孤家寡人,那是帝王本身無可避免的宿命。
他只希望這個弟子能夠開開心心的過完一輩子。
“本來就是對的!”
吐槽了句,李星云真不想去搞什么復國。
作為一名合格的醫者,在他看來,王朝本身就是一個人的一生,建朝初期就等同于呱呱墜地的嬰兒,什么都是全新的。
鼎盛時期相當于一個人的青壯階段,正值巔峰。
而王朝末期就相當于人的老年階段,只能數天數,活一天是一天。
現在的東唐朝廷早就名存實亡了,成為一具尸體,那些人和勢力不過是王朝尸體上的蛆蟲,借助王朝尸體的養分壯大自身。
就看誰能笑到最后了。
至于說將已經成為尸體的王朝逆轉生死復活過來沒什么意義,就算復活過來也仍然是老邁之軀。
一些問題病癥早已根入骨髓,沒得救了。
“你能這般想,為師也就放心了。”
輕撫短須,陽叔子更感欣慰,他還真怕這個弟子會野心膨脹想做那萬人之上的皇帝。
權力之毒足以腐蝕任何堅韌的意志,能將一個天真少年轉變成陰狠毒辣的梟雄,他很不想星云未來變成那種樣子。
“師父您要重新將弟子收入門下?”
星眸一亮,李星云聽出了話語中的重點,剛剛老頭子竟然自稱為師。
“滾,老夫從沒有過你這種弟子,要是以后敢出去亂說,老夫定與你不死不休!”
老臉拉了下來,陽叔子絕不會承認這玩意是自己的弟子,不然真就要晚節不保了。
“林軒,以后看著點你師兄,別讓他學壞了。”
向邊上的小徒兒叮囑一句,陽叔子身形一閃快速離開,不想再跟那小子有任何牽連。
“師父——”
李星云一萬個不滿意,老頭子太偏心了。
“你有一個好師父!”
傅君婥忽然開口,話語中還包含著一份感慨。
她雖然剛剛一直沒有言語,但卻也看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陽叔子的抉擇是對的,對李星云的培養也是對的。
否則真要讓李星云走上帝王之道,最后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呢!
至少那對李星云身邊的人是禍非福,不僅僅征途中會有諸多兇險,走到最后李星云本人就是最大的兇險。
為了自身的皇位穩定和傳承,對于帝王而言沒有什么人是不能殺的,包括心愛之人和兒女子嗣。
這便是孤家寡人的帝皇!
“師娘你哭了?”
看到傅君婥眼中的那一抹晶瑩,剛從師父離開那份傷感中走出來的陸林軒疑惑。
之前還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變了?
雖說她們女人本身就很善變,但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我的兩個兒子,他們跟星云很像,只可惜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微微搖頭,傅君婥心情不太好,想起了那兩個干兒子。
雖然與那兩個小鬼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卻建立起了一份真正的母子親情。
尤其那兩個孩子為了給她報殺身之仇,冒險去謀算對付宇文閥和宇文化及。
這些她都知道,也一直記在心上。
“師娘你都有孩子了?跟我一樣大的?”
李星云愕然,再次打量眼前的師娘,怎么看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怎么可能有跟自己差不多的孩子呢?
難不成也是個跟主人一樣裝嫩的老嫗?
“不是親生的,是我行走江湖時認下的干兒子。”
好笑的白了眼,傅君婥豈能不知李星云的想法?
她可不老,而且也沒有那么大的孩子。
“那兩位師兄也是流落民間的皇子?他們選擇做皇帝嗎?”
李星云來了興趣,他反正是不想去復國的,更不想去做那皇帝。
尤其是現在頭頂上的老天爺隨時會蹦出來滅世,自己就算做了皇帝也難逃一死。
還不如趁著這段時間努力修煉,順道抽空享受下生活。
這才是人生!
“他們并非皇子,不過跟你一樣都是一個時代的天命主角,他兩是混混出身……”
傅君婥倒也沒什么可避諱的,將兩個干兒子的一切道出,包括其遇到的種種機緣,以及立志爭霸天下,成為那萬人之上的帝王。
在她看來,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親自去隋國阻止小仲走上爭霸之路。
別人也許勸說不了小仲放棄爭霸,但她應該有可能將小仲勸解下來。
如果不去爭霸天下,讓小仲和小陵二人跟隨素素前往化國的話,一切的命數都能避免。
可惜就算給那兩小鬼機會,但人家仍然執著的去走上那條道路。
也許是那兩小鬼自身意志堅定,也許是蒼天暗中影響的結果,但總歸走到了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