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放眼望去，整個小島是滿目瘡痍。
最重要的是為了平息此戰溢散的氣勁，四周設立的陣法補充了大量的死氣，導致其上空形成了一個死氣漩渦。
而身在鬼市的民眾察覺到氣流涌動，詭風席卷而至，就連腳下的地面都開始震顫。
很顯然因為訓練島上的戰斗從而影響到了整個鬼市的死氣平衡。
“別跟我說這是一場切磋。”
面對秦凡的質問，柳繇和黑十三不說話了，他們現在還被死氣凝聚的大手死死的控制住。
而另一邊的兩個醉漢現在好像也恢復清醒，但兩人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依舊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唯有阿黃鎮長湊到秦凡的身旁，開始對著柳繇幾人指指點點。
“老柳，你說你這搞得，切磋哪有上來引動天象加持的，我告訴你的那些關于鬼市的規矩，你是都忘了嗎！
黑老頭你也是，隨便跳出來個陌生人跟你打架，你就答應了！
這打著打著動了真火，就不管不顧了！
當然最嚴重的是你們倆，要不是你們耍酒瘋，我早就成功阻止他們了！
這好家伙最后還用上了合擊招式來對付我，你們是要趁機殺了我吧！”
四人沉默......
而秦凡的目光看向黃天鬼說道：
“老黃，我記得柳兄是交由你來負責的，你真的就沒察覺到他的心思？”
阿黃鎮長的神色有些尷尬，自從廢了祝無妍的兩條胳膊后，其心中的郁結也有所釋放，所以他一改往日沉穩又略顯陰郁的狀態，變得‘活潑’了一些。
他當然察覺到了柳繇這個女兒控是一定要去找夜府的麻煩，甚至為了樂得看個熱鬧還去蹲了一夜，但本以為打一架就算完了。
誰能想到這架打的明顯過了，要是沒有秦凡站出來阻攔一下，兩人可能落得個齊齊重傷的下場。
“算了，先說說這倆人的問題吧，這股酒氣是......”
“萬金醉，通天商會剛推出的一種酒。
老爺，也就是夏四掌柜那邊的下屬帶來的。
據說是因為有人覺得千金醉喝完就醉，沒有留存下回味其酒香的記憶，所以由此進行了改良，將其酒勁爆發的時間延后了一些。
但誰會想到這能過了一夜才開始耍酒瘋。”
見到秦凡將他的問題已經揭過去，黃天鬼連忙站出來回答道。
秦凡微微皺眉：“過了一夜？你和他倆待了一晚上？”
“咳咳，這都不重要。”黃天鬼想到和兩個一言不合就掏刀子的神經病，縮在鬼棧外面待了一夜的經歷，頓時覺得自己可能也有點不正常。
不！這不是我的畫風！
這一刻沉穩慈祥的阿黃鎮長又回來了。
“行吧，你先帶他倆去醒酒。”秦凡無奈的看向看似還處于酒醉狀態，實則那平穩下來的精神波動早就出賣了其已經清醒過來的醉鬼兩兄弟。
黃天鬼聽此連忙點頭，一手提熘著一人就到了河畔處。
此時這里停著三艘小船，三個工具擺渡人略有些惶恐的看著他們。
老一批的工具擺渡人已經開始負責鎮守鬼市各區，這三個很明顯是新上崗的，結果第一次接私活就碰到這么刺激的事情。
要知道剛才可是刀氣劍氣亂飛，什么火海地震，毒爆旋風的是無差別四處轟擊，稍稍沾到他們這里一點，恐怕就會當場涼涼。
“走吧，先回去。”
聽到黃天鬼開口招呼，將其送過來的工具擺渡人連忙點頭，很快這一行人就消失在冥河深處，只留下兩個工具擺渡人繼續大眼瞪小眼。
而在訓練島上，秦凡已經操控死氣放開了對兩人的控制。
其目光先看向柳繇，說來對方的出手在自己的預料之內，但本以為有老黃在其中周旋，能夠將此事拖延到柳璃紗歸來的時候。
從那位七掌柜的種種表現來看，這當女兒的遠比當父親的要省心。
雖然仔細算起來，這個鍋貌似是自己的，但這并不重要，最要怪的還是老黃，好端端的突然成了樂子人！
“本座以鬼市之主的身份保證，夜府不會再針對柳璃紗。
如果再發生之前的事件，即使是夜帝，本座也會對其做出嚴懲。”
柳繇沒有說話，或者說他整個人還處于懵逼狀態。
對于秦凡的實力，他從未有過懷疑，所以剛剛他雖然有些驚訝，但驚得地方也只是在于對方的突然出現，而非如此輕描澹寫的擋下兩人的攻擊。
可現在讓他懵逼的是，秦凡阻止自己使出七絕毒風的手段，竟然是相柳！更是他們萬毒宮供奉了不知多久的毒神！
他想不通，為什么毒神到了秦凡的手中會如此如臂使指，甚至還開發出了蛇頭變大術這種對敵手段。
而到了自己這邊，想要將其喚醒還要瘋狂結手印，讓其不把自己人吞掉都不一定能保證，更不用說那看起來極為帥氣的蛇頭變大術了。
此刻他也發現，自家的毒神對他們這種毒功修煉者簡直是天克。
雖然如今毒神因為吸收了萬毒宮遺址的一些毒霧，讓其氣息只是徒增到媲美先天境強者的程度，可剛剛如此輕易的就將自己多年調配的數種混毒一口吞掉，這就讓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
“柳繇，你是想讓本座現在就對夜帝之前的舉動做出懲罰嗎？
別忘了，之前柳璃紗并非是忘憂鬼市的自己人，夏金雨將老爺的面具交給她，也只是給其一些庇護，而不是代表她已經成了新一任的老爺。
在鬼市中，每一方勢力都有著不同的守護鬼市的方法，或許夜帝的手段比較激進，但我可以直白的告訴你，鬼市需要這類人的存在。
此外你們這一戰造成的影響極為惡劣，各扣除一千貢獻點。”
柳繇后知后覺的點點頭，其實他知道這事情真論起來的話，道理也不站在他這邊。
否則他不會以提出切磋的方式，想要就此給柳璃紗出口氣的同時，也警告一下夜帝。
但誰成想這黑十三竟然也達到了偽天象境，這樣看來的話，夜府在鬼市中的綜合實力可能是除了無憂山莊外最強的。
“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等等！”
秦凡眉頭微皺，略有些不滿的看向柳繇。
柳繇解釋道：
“不是夜府的事情，我想問一下夏金雨這位通天商會的四掌柜為什么將代表老爺的面具交給小女？”
此刻他回憶起柳婆婆的講述中，就是因那個面具的關系，讓柳璃紗免受了一些詰難。
同時也是憑借老爺面具，她才能直接與秦凡對話，從而得到對方的許諾，也由此讓其下定決心加入鬼市。
對于夏金雨的幫助，柳繇自是充滿感激，但作為一個老父親，他下意識升起了警惕之心。
要知道那是老爺面具，代表著鬼市中僅次于秦凡的四個身份之一。
如今見識到鬼市的綜合實力，就一個之前沒怎么被他當回事的黑十三都能和其打個有來有回，他就更加明白這面具的重要性。
“同為通天商會的掌柜，或許他們之間有什么交易，也可能老爺與柳姑娘的關系不錯。”秦凡總不能開口說這事是他指示的吧。
若無這個面具給柳璃紗增加心中的底氣，單單只是夜帝的強硬威脅，很可能將其逼到其他勢力。
“關系不錯？我明白了！多謝鬼尊！”
這一刻柳繇什么都懂了，他草草的對秦凡和黑十三拱手一禮，隨即前往河畔直接乘坐第二艘小船離去。
此時訓練島上只剩下秦凡和黑十三，以及河畔一個瑟瑟發抖的工具擺渡人。
之所以將其留到最后，也是秦凡覺得黑十三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一直以來黑十三給秦凡都是一種老成持重的感覺，他是殺手出身，一開始是獨來獨往，但隨著收下越來越多的孤兒后。
他不得不建立起一個勢力，而他能教給那些孤兒的也只有殺人，這也是黑死樓這個被譽為曾經三大頂尖殺手組織的誕生緣由。
而黑十三起初的夙愿只是活著，但當黑死樓不斷壯大后，他追求的卻變成了擺脫殺手這重身份的陰影，能夠讓那些被他所收容的孤兒以一個不受鄙夷的身份站在陽光下。
不是每一個孤兒都想要走上殺手之路，也有人重歸平凡，但可惜他們不能也不愿斬斷與黑十三之間的羈絆。
眾所周知，殺手會殺很多人，那些已逝者有親人，有朋友，他們敵不過黑十三，可報復的方法有很多種。
例如讓黑十三感受與之相同的痛苦，所以那些重歸光明下的孤兒都死了。
那一刻黑十三的想法再次發生轉變，殺手這重身份是保護自己的武器，不能隨便舍棄，但在當時的江湖上他們也被譽為陰溝里的老鼠，備受鄙夷。
他想改變這一切，可卻深感自己的無能為力。
然后在正邪大戰時，也就是正派聯盟同樣將殺手組織劃分到邪道行列進行統一清除的時候，他遇到了秦凡。
更應該說他見到了夜帝。
之后因夜帝的許諾讓其重新燃起希望，并目睹了其一統殺手界且從根源上扭轉江湖人對這重身份的敬畏。
那不是陰溝里的老鼠，是一群隱藏在黑夜下的惡狼。
比起老鼠需要逼不得已的躲躲藏藏，惡狼則是被發現后，會毫不留情的撕碎對方。
而這都是用無數鮮血和累累白骨所鋪墊而成，屬于殺手中的君皇，暗夜里的帝王所制訂的規矩。
“帝尊......”
黑十三突然掀起其一直所遮住相貌的兜帽，只見一張清冷英俊且年輕的面容出現，更顯眼的是左眼下的一顆淚痣。
黑色所象征的，是悲傷、不祥和死亡，黑色也同樣象征著孤獨、驕傲和高貴。
這一刻黑衣黑發黑眸的黑十三完美詮釋了這一點。
但此時其眼中的迷茫打破了這份獨有的氣質。
“你的外表讓我有些意外，黑老頭。”
“據我所知，公輸蓮的年紀比我還要大。”
這個回答就很無懈可擊了，比起還是青年人相貌的黑十三，蘿莉打扮的公輸蓮才更為奇怪。
見此秦凡也不準備多問，單單是他知道能夠保持年輕面容的功法秘術就有數十種。
特別到了大宗師境，可隨意控制任意一塊肌肉骨骼，改形換貌不在話下，肉身已經可算作變異，血氣凝聚使得周身熱量不散的情況下，永保青春輕而易舉。
只是有些人覺得中年人的外表更具威勢，像阿黃鎮長則是已經無所謂了，而且以他的年紀覺得扮成年輕人反倒是有些別扭。
“說說吧，你的問題。”
“問題......黑十三和燕十三。”
秦凡眉頭一挑，想起前些日子在萬毒宮時，所知曉的宿命身收到了天道傳來的消息一事。
“是因為命運吧。”
黑十三點了點頭，其目光與秦凡相對后，卻發現對方的眼眸變成了一道混沌的漩渦，當他深陷其中時，仿佛成為了燕十三去重走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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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同樣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當其在恍忽間清醒過來后，突然大笑道：
“這或許是我注定的命運，但也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不，你的第一條命運線已經走完了，那是燕十三的人生，而你只會是黑十三。”秦凡閉上雙目，兩行血淚順著面具滴落地面。
“帝尊！”黑十三此刻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能夠體悟這么一番近乎真實的人生經歷給秦凡造成了極大的損傷。
秦凡擺了擺手，指向前方道：
“用出那一劍。”
黑十三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后，腰間的黑血劍直接出鞘，那柄通體為黑色的劍身上纏繞著一縷詭異的灰色氣體。
當其一劍刺出之際，昏暗的鬼市仿佛被一道劍光照亮，那是一種充滿活力的勃勃生機，但繼而由生向死直轉其下！
這一劍黑十三只灌輸了一絲真氣，主要是用其領悟的劍意所催動，但這卻讓一道帶有極致毀滅和死亡的黑色劍光穿透了鬼市的結界屏障，一路上留下的皆是灰敗的枯地！
然而這抹黑色依舊閃耀，那一瞬間的光芒讓所有身在鬼市中的人連眼睛都難以睜開。
這一劍有燕十三的影子，有謝曉峰的影子，但最終卻是屬于黑十三的劍法！
正可謂：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洲！
你已成功脫離燕十三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