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道人二人和曹正淳二人還在悄悄交談時。
聶云華直接納頭就拜道:
“聶某愿聽從王爺的一切吩咐。”
他有著清晰的自我認知,對比其他兩方來說,自己就是個添頭。
他也很清楚秦凡之前給出一炷香的思考時間,是因為木道人和曹正淳其自身以及身后所代表的力量,值得他付出這個等待的時間。
而自己這位四大神捕在江湖上的威名雖然不小,但此刻放在這小小的會議廳內,連個屁都算不上。
所以他需要先一步表態。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從來南玄州府的路上,他就在考慮真正倒向鎮南王一系,這期間與元隨云的交談,更讓他堅定了這個信念。
這里面牽扯了很多因素,有與薛言的交流所得、有加入一個全新派系可獲得更多的機遇、有對當前大玄形勢的不看好、也有對自身處境的不安。
(前文提到他一開始是為羽蒼渺做事,這也表示一般的派系不可能收他,不一般的派系收了他也會多做提防。)
總之這是一次很冒險的賭博。
所以他才會在元隨云的驅使下,不顧后果的擊殺兩位同僚,這相當于主動遞上投名狀。
還有剛剛諸葛正我看似占據上風,給出他一個及時止損的選擇,他還是固執于之前的決定,也是一次明確站隊。
如今看來至少他的第一步走對了。
對此秦凡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抬起眼眸,點了點頭。
隨即其目光看向其他兩方,知曉他們也已經下定決心,于是說道:
“那現在該聽本王講一講這最后的故事了。”
曹正淳、木道人、寧逍遙、曹德和聶云華這五人的神情嚴肅起來,他們已經料想到這最后的故事,也關系到自身的命運。
而秦凡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們心中有些破防。
“朝廷的使者團來到鬼市后,受到了本王的盛情款待,諸葛總捕更是和本王把酒言歡,關于第二階段的合作交易也相談的極為融洽,直至使者團的離去。”
在場眾人看了看諸葛正我那死不瞑目的尸體,心中默默浮現出一行省略號。
“但是總有些小人想要趁機挑撥我鬼市和朝廷之間的關系,據調查得知此次行動牽扯到道域、佛土和白虎堂,目標是對正使·諸葛正我展開的梟首計劃!
而與之暗通款曲的就是武侯所新收的徒弟·崔略商!
此人是白虎堂埋伏在南玄州府的一枚暗子,從發現其宿命身的身份后,上官金虹便利用這一點來讓他與武侯相遇!
之后趁其麻痹大意之際,諸葛正我被引入陷阱,遭到佛土的慧能禪師和道域的木道人聯手圍殺。
至于與之同行的曹督主則是被佛土和道域的佛寶和陣圖困住。
天象境高手的交鋒,其他境界的武者自然無法參與,因此聶神捕和曹二檔頭只能返回鬼市求援。
可即便本王第一時間到達現場,已經如瘋狗一樣的慧能禪師還是拖著諸葛總捕同歸于盡。
不過這也激怒了本王,在借助鬼市的即時通訊后,本王聯合六扇門和東廠對慧能所在的七寶禪院展開報復,于一天的時間,將其徹底鏟除。
最后本王更是決定與道域劃清界限,再集結各方力量來解決這導致諸葛總捕身死的三大幕后黑手之一的白虎堂,順便收復西南州府的故土。”
隨即秦凡將慧能的人頭扔了出來。
看著那咕溜溜滾到會議廳中央的人頭,在場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中以寧逍遙的眉頭皺的最深。
因為他不明白這段故事中,道域能夠得到什么,但他卻注意到一點,那就是站在他身旁的木道人全程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他張了張口,但當目光看向不知何時已經昏厥的殷不虧后,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域和鬼市的聯盟早就結束了,之前張三豐與秦凡簽訂的誓約期限是到潛龍榜公告天下為止,如今期限已過,那么雙方的聯盟只有口頭上的約束。
(部分詳情見第三百零一章。)
所以借著這個契機,斬掉這層關系,或許也是秦凡的目的之一。
不過更準確來說,秦凡是將道域中的盟友從擺在明面上的張三豐,換成了暗中的木道人。
想到這點后,也讓他多出了一些疑問,但這個時候開口的不應該是他。
隨即寧逍遙的目光移向曹正淳,對方已經收起了笑容,眉頭挑了挑后,拱手道:
“王爺,這個故事存在很多疏漏。”
秦凡點了點頭道:
“不錯。”
曹正淳聽此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那這也代表這個故事經不起推敲,遲早會被人查探到真相。”
秦凡繼續點頭道:
“你說得對,只從諸葛正我表現出來的立場來看,這個故事從第一句開始就是在瞎扯淡。”
“那王爺為何還.”曹正淳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諸葛正我的尸體,隨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秦凡見到對方明白過來了,笑了笑說道:
“即便我編織出一個完美無缺的故事,依舊會有人不相信,因為故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結果一,諸葛正我死了,他的背后只站著一個人,那個人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親自下場為其查清死因,畢竟一個死去的天象境,不存在一丁點價值。
結果二,如今的大玄皇朝像是一個被砍斷四肢和身軀的巨人,他只剩下一張臉了,否則本王又如何能借著刀山之巔大戰的機會,成為這鎮南王!
而殺掉一位佛土的天象境強者,并將其所在的門派,也就是禪宗排名第二的七寶禪院徹底鏟除,對大玄來說是一個很長臉的光輝戰績。
目前朝堂上那群人最擔心的就是九州民眾對大玄不再抱有期待,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民眾是一定會對毫無作為的大玄完全喪失信心,這也會導致大玄皇朝真正的走上絕路。
所以他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來上一記有力的強心針。
用一個諸葛正我換這一針,很值。
結果三,分裂道鬼聯盟的任務已經達成,本王也會肩負起諸葛總捕之死的責任,正式開始對周邊的州域出擊,這樣鬼市看似會再一次被卷入戰爭泥潭之中。
確立了這三個結果之后,諸葛正我的死亡真相還重要嗎?”
聽到結果一的時候,在場眾人沒有任何表現,因為這就是政治的無情,也是無派系者的悲哀。
而聽到結果二后,曹正淳的神色微變,其實從玄帝將秦凡任命為鎮南王開始,大玄就在不惜一切代價的維護住這僅剩的臉面。
可如今隨著九州之亂過去了半個月,也沒有一件讓大玄長臉的戰績。
因此曹正淳很清楚,不遠處那顆人頭的價值有多高,他也暗道自己還是被算計了。
之前秦凡允諾讓其跟著喝一口湯,實際可能早就算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因為就在這幾天,已經部署好的東廠精銳就會將七寶禪院徹底鏟除。
只是比起原計劃的貿然行動,秦凡的說辭無疑是更能出師有名,當然對其來講只是動了動嘴皮子,主要出力的還是東廠。
至于最后的結果三,這前半句他不懂,他不太明白對方為什么要在明面上放棄這個聯盟,或許是對朝廷的有意退讓,又或許是還有其他的計劃安排。
但后半句他大概明白了,對方想要借助六扇門和東廠的力量對西南州府的天劍門、梓農謝氏和白虎堂出手。
這件事情做好了對其而言是一筆可觀的功績,做不好的話不,根本不存在做不好的可能。
而從始至終秦凡需要的就是一個師出有名,特別是對于如今剛結束戰亂的南玄州府的民眾而言,他們看待戰爭毫無疑問是極度抵觸的。
可這被扣上黑鍋的三大幕后黑手想要通過襲殺使者團,以此給朝廷和鬼市制造間隙的行為,更是無法容忍。
以外部矛盾來解決內部隱患,很妙的手段。
這是目前曹正淳能想到的,或許對其而言,這個故事和結果對于東廠算不上大賺,但是不虧就夠了。
如今這個亂世,能夠做到不虧就是穩賺不賠。
隨即曹正淳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道。
“東廠愿聽從王爺的安排。”
“貧道也是。”木道人行了一個道揖。
這讓曹正淳很是不解,因為這個故事和結果對道域來說可算不上不虧,甚至可說是賠慘了,所以他搞不清對方為何這么配合,難道是做了二五仔?
然而還不等他想出個一二三來,思緒就被秦凡的話給拉了回來。
“故事說完了,下面缺失的角色會由我鬼市安排好,時間就定在三天后,曹公公你先去會議廳四層與班長老他們商議傳音令牌的交易吧。”
秦凡右手一招,慧能的人頭又被他收回到空間戒指中。
這玩意兒是要最后送到大玄皇朝作為維護其臉面的重要證據之一,剛剛拿出來只是給眾人一些信心。
曹正淳點了點頭,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問道:
“王爺希望這場交易談個什么價合適?”
秦凡想了想后說道:
“太低和太高都不好,畢竟本王需要為了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做出一些妥協,此外你上報的時候,可以多說一成利。
其中你東廠吞下多少我不管,但我需要你滿足朝堂上那些墻頭草的胃口。
畢竟難保有人會為忠臣仗義執言,而對付忠臣的最佳武器就是奸臣和佞臣了。”
“卑職明白了。”曹正淳低下頭說道。
面對秦凡總有一種讓他曾經在朝堂上看到羽蒼渺的既視感,同樣是那般風輕云淡,說出的每一句話又都是超出他人的預料之外。
隨即他向著身后的曹德使了個眼神,兩人對著秦凡一禮后,小心的邁過諸葛正我的尸體,走出會議廳。
打開大門的一瞬間,他們便看到了另一個諸葛正我和崔略商,包括還有那兩名六扇門精銳等在外面。
通過曹正淳的元神之力能夠察覺到四人的偽裝,后三者還較為明顯,前者則是只有精神波動上的疏漏。
如果對方突破到天象境,只要不出手的話,恐怕自己都發現不了這唯一的破綻。
至于站在其身后的曹德,以其大宗師中期的實力看著四人跟見了鬼差不多,因為他完全無法察覺到四人與其真身在相貌氣質上的一絲不同。
而很快又有一人跟了出來,正是血衣神捕·聶云華。
他看到假·諸葛正我后,神色明顯一愣,但馬上恢復鎮定,并拱了拱手道:
“拜見諸葛總捕。”
“嗯,曹公公走吧,剛剛的宴會讓本侯很盡興,但也不能忘了正事。”假·諸葛正我神情認真道。
曹正淳的眼角微微顫動,而下一秒,他的臉上也再次浮現出那標志性的微笑道:
“武侯,請。”
還是會議廳內。
寧逍遙在盯著木道人,木道人在看著秦凡,秦凡在打著哈欠。
他揉了揉眼睛后,對一旁的元隨云說道:
“這次的行動有什么收獲嗎?”
元隨云點了點頭,神情凝重道:
“從一開始我和諸葛正我的互相算計,都是為了打擊對方的氣焰。
我想要通過破壞其布局,給他制造六扇門內的矛盾激化的同時,也是準備將他這柄利劍的鋒芒給磨掉。
他則是要借此打擊鬼尊大人的威望,其毫不避諱自身目的的行為更是想在大人心中埋下一顆失敗的種子,以備之后再下殺招。
說白了,這都是一種從精神上摧毀對方斗志的手段。
而鬼尊大人確認了其立場后,就已經想好利用他注定的死亡,來完成更深遠的戰略目標。
這也代表諸葛正我根本不存在勝利的可能,因為他所站的高度就決定了結局。
他無論怎么折騰都好,他都要死,只有他死了,才完成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塊拼圖。”
隨即元隨云長嘆了口氣,這一次算是給他和諸葛正我都好好上了一課,但區別不同的是,自己上完課可以吸取教訓,爭取下一次交出一張更完美的答卷。
而諸葛正我已經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這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