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眉看完了情報后，沉默了許久。
他不明白秦凡的用意，畢竟兩人剛才的交談氛圍極佳，自己都已經透露對鬼市抱有好感，而這曲溪元氏一事卻似迎面一個大棒襲來。
看到曲溪元氏的現狀，他浣葭方氏即便之前有意加入鬼市，如今也要好好想想。
“其實這份資料我不給你，后面幾天你也會因為種種因緣巧合而獲得，為了避免先入為主的觀念，也預防一些沒必要的隱患，我只能提前交給你。”
聽到秦凡所說，方振眉念頭一轉，直言道：
“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而那些勢力并不希望看到浣葭方氏與鬼市聯手，對嗎？”
秦凡微微頷首道：
“不錯，對他們來說此事就是一個很好地突破點。”
方振眉沉吟片刻，認真的看向秦凡道：
“既然鬼尊閣下主動給我這份情報，自然也應該有說服我的理由。”
秦凡點了點頭，隨即他重復性的問了一個相同的問題。
“浣葭方氏真的沒有爭霸之心嗎？”
這一次方振眉的回答灑脫了許多。
“有，但是不能，延續家族才是每一個方家族人的首要目標，而面對這個亂世，稍錯一步就可能萬劫不復，再加上東北州府的局勢極為嚴峻。
既如此更沒有必要賭上整個家族去搏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那么方兄覺得，作為已經背叛過一次的八大世家，就算投靠其他的頂尖勢力，初期可以確保得到重用，之后又如何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方振眉沉默了。
“現在需要方兄再認真的看一遍這份情報。”
方振眉點了點頭，此刻他的關注點并未放在元家死了多少人，而是事情的真正始末，以及遭受重創的元家現狀。
比起之前草草的看完一遍，這次他花費的時間要更長。
隨即他再次抬起頭，臉上顯露的一絲愁容已經消失。
“或許這對曲溪元氏來說，已經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了。”
“哦？你明白了？”
方振眉長嘆了口氣，捋順事件脈絡后，他已經知曉那位元家二長老和三長老就是死有余辜。
早在刀山之巔大戰前，他們就明里暗里的妨礙鬼市的計劃，暗中推起來的五岳聯盟更是給鬼市增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至于那些元家族人有一個算一個已經被洗腦的徹底。
比起時刻提防他們之后可能連累到整個元家陪葬，提前削掉枝干，以此保留元家這棵大樹繼續生長下去才更為重要。
而元十三限做出的決定，更是讓其感到欽佩。
對方賭上了自己的名聲，背負了整個元家的仇恨，以此將這次事件與鬼市分割開來，為的就是保障元家有一個更廣闊的未來。
方振眉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晚間新聞，即便是曾經對鬼市抱有敵意的元家二長老和三長老，也是保留了一份最后的體面。
新聞中的主持人稱其是被白虎堂堂主·上官金虹所殺，這也避免了曲溪元氏沾上這抹污點，從而站在整個南玄州府民眾的對立面。
這次前往南玄州府，他充分看到了鬼市的民望有多高，這也是他之前毫不吝嗇的表達對加入鬼市有所傾向的原因，畢竟一個能被民眾發自內心所愛戴的勢力，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同時在這一刻他也明白了秦凡所隱晦表達的意思。
“有元家的這件事為左證，足以證明鬼尊閣下不是一位涼薄的君主。”
至少他浣葭方氏不用擔心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發生。
畢竟秦凡若真的有意這么做的話，完全可以將此次事件按住一半，既沒必要讓元十三限親自出手，也無需對廣大民眾將此事的結果直接釘死。
留有一絲余地，事后翻舊賬的話，更可將曲溪元氏徹底打入深淵。
當然他也看出了秦凡的極度自信以及足夠高明的手段。
對于元十三限他有所了解，這位元家族長對元家的熱愛勝于一切，能夠讓他做出這種決定，很顯然是面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青年將其一步一步推入其中。
可能對元十三限本人來說，這個選擇太過殘酷，但放在整個元家的角度去看，已經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結局。
“回去后，我會盡量說服兄長。”
此刻，方振眉做出了保證。
秦凡卻搖了搖頭道：
“你需要再看一遍，同時也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
方振眉的神情愈發嚴肅，他點了點頭后，再次拿起這份情報細細查看。
這次他花費了閱讀第二遍時近三倍的時間。
當其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沒有第一遍時的緘默，也沒有第二遍時的豁然開朗，其眉宇間流露出強烈的掙扎，握住情報的雙手手背更是浮現出一根根青筋。
“鬼尊閣下是希望我交出一份投名狀嗎？”
“這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方家。”秦凡輕聲說道，“之后即便浣葭方氏不選擇鬼市，也需要及早一步將族內的帝黨人員鏟除，除非你們再一次選擇大玄皇朝。
雖說八大世家中，除了曲溪元氏外，你浣葭方氏是唯一一家并未明確表明站在大玄對立面的家族。
但別忘了在九州之亂爆發前，你們已經用各種理由將玄皇域的族人悄悄轉移回族地。
當發現有一張大網籠罩住整個大玄皇朝時，你們的第一步選擇明哲保身，這也決定了即便你們重回大玄，也無法再贏取那位玄帝的信任。
甚至因為過去八大世家的聯盟關系，只要玄帝想要處理你們，便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將你浣葭方氏連根拔除。
若說你們決定加入其他的頂尖勢力，或許還不用擔心發生狡兔死，走狗烹的情況。
但我敢肯定，一旦浣葭方氏選擇大玄，這就是你們注定的結局。”
方振眉沉默了許久，隨即他深深嘆了口氣道：
“鬼尊閣下，您還真是一個魔鬼，我大概明白元族長為何從元限改名為元十三限了。”
秦凡笑了笑說道：
“我只是給你，給浣葭方氏挑選出一個你們一直不愿意去面對的正確選擇。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斷而不斷，必有后患。
如果你做不了決定，可以將此事告知你的兄長，方家族長·方歌吟。”
隨即其眼眸深處閃過一道精光，對比曲溪元氏來說，浣葭方氏的實力更勝一籌，原因就在于這方家兩兄弟。
一個是位列溫系第二梯隊，雙壁之一的白衣方振眉！
另一個則是位列溫系第一梯隊，可以力爭前五名的血河天使·方歌吟！
方歌吟，是是溫系《神州奇俠》外傳《血河車》的主角。
幼年時期被卷入一宗謀害大俠蕭秋水的陰謀之中，并在其中無辜扮演了誘餌一角（另外一個誘餌也是溫書中大大有名的游俠方振眉）。
方歌吟自小便展現了非凡的大俠天賦，不甘于充當一個誘餌，一出手便刺傷了在鄉鎮江湖級別甚為知名的「黃衫客」鄧歸，雖因此未能因為當誘餌而被蕭秋水救走，卻自身奇遇不斷，武學成就更在蕭秋水的嫡傳弟子方振眉之上。
隆中「日月鄉」一役之后，方歌吟拜師「天羽門」的「江山一劍」祝幽，閉關十年。出師之后，立即遇上了父親死于「血河車」之下，在追逐「血河車」的過程中，初逢桑小娥便已為之傾倒，卻也因救桑小娥而得罪了東海「劫馀島」的「無情公子」嚴浪羽。
在被嚴浪羽及「鐵狼銀狐」追殺的過程中，卻又很幸運地掉入「天羽奇劍」宋自雪所在的地下室，得宋自雪傳授「天羽奇劍」全套劍法，并在彌留之際將一身功力盡皆灌輸給了方歌吟。
而后方歌吟又得宋自雪之遺霜「恨天教」教主宋雪宜傳授從各派偷學的招數，并得到了一本蕭秋水根據李沉舟、趙師容等人絕學所創的「天下四大絕招」，武功儼然已是年輕一代最佳高手。
可能是作者寫到此處，也覺得主角一路過于順風，有意安排東海「劫馀島」島主「劫馀老怪」嚴蒼茫給他喂了一顆「百日十龍丸」，方歌吟雖因此只剩百日性命，但也因此功力暴增十倍，武功直逼「三正四奇」。
之后方歌吟便一路闖少林、上恒山，不僅從「恒山派」掌門雪峰神尼手中撿回一條命，更是抱得美人歸。
當然男主角光芒在身，他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來找他，總要創造個機會給他拯救天下。
方歌吟在「七寒谷」救出一眾高手之后便被「武林孤子」任狂抓進了「血河車」，并在他毒發之際不僅將毒吸掉，而且又來一波灌功，并傳授了「血河派」的絕學，至此方歌吟武功遠超「三正四奇」。
方歌吟的奇遇絕不止于此，在「忘憂林」的爭斗中，方歌吟掉落龍門漩渦，卻剛好掉落在血河派前任掌門「血蹤萬里」衛悲回跟前，萬萬沒想到，連尸體都能傳功。
一路奇遇，一路傳功，終將方歌吟從一個鄉長的兒子傳成了一代大俠，而方歌吟也不負所托，最終跨越懸崖，拯救了整個武林，最后兼任「天羽門」、「大漠派」和「血河派」三派的掌門人。
“對了，告知方兄一件事，蕭秋水的宿命身已經找到，可以確定他投靠了那位小侯爺·李拾舟。
說來李拾舟和你方家也是有緣，他的宿命身之一·方應看是你兄長的宿命身原主的義子。
但可惜在刀山之巔大戰中，你方家的方寶玉殺了蕭秋水的父親蕭嶺。
要不然投靠那位小侯爺或許對你們而言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方振眉神色驚變，他已經接受了宿命身的記憶，所以他很清楚那個教給自己驚天一劍的蕭秋水是一個多么可怕的怪物。
即便對方可能還未成長起來，但其記憶中的武學經驗以及數不清的絕世神功，再加上李拾舟這個小侯爺傾力培養，花不了多久的時間，便能成就絕頂強者！
而這殺父之仇遲早是要報的......
除非他們能放棄方寶玉，并與之徹底撇清關系，可一旦這么做的話，他方家的心也散了，更不用說之前方寶玉能殺了蕭嶺，還是方忠犧牲自己的生命才爭取到的機會。
“所以，這是我與兄長所要面對的命劫，對嗎？”
秦凡點了點頭，得承師恩，必有所報，無論是方振眉的驚天一劍，還是方歌吟的「快」、「慢」、「攻」、「守」四大要訣，都是源自于蕭秋水。
或許二人廢掉自己的武功，可以避過這一劫，但是可能嗎。
所以即便是一帆風順的主角，同樣避免不了這命運的操控。
這一刻秦凡若有所悟。
方振眉卻灑脫一笑道：“鬼尊閣下點明這件事，應該也是在告知我方家，浣葭方氏與鬼市有著共同的敵人，畢竟那位蕭大將軍的死，鬼市也算作幫兇吧。”
秦凡微微頷首，面對同一個大敵確實能更好的拉近雙方關系，而對于方振眉和方歌吟來說，受到宿命身原主記憶的影響，他們對蕭秋水的認知直接就躍至近乎神明的級別。
所以在有所選擇的時候，是一定會傾向于站在同一立場的鬼市。
如今鋪墊的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需要一些實際行動，在浣葭方氏也是在方歌吟的面前，樹立鬼市的威信。
至于蕭秋水，秦凡并不在意這個人，也就是饞他的忘情一十五式，因為他知道李拾舟會約束好他，特別是等到李拾舟來到鬼市完成交易之后。
況且這個蕭秋水在達到究極體之前，也不過是一個被命運選中的幸運兒而已。
命運可以垂青于他，也同樣可以將其直接拋棄。
失去了這重身份，他什么也不是。
隨即方振眉也已經做出決定。
“回到方家后，我會對族人進行排查，此事也可以請鬼市的高手在一旁監督。”
“方兄準備何時出發？”
“明天一早，畢竟留給我方家的時間不多了，稍后我會安排一支商隊長期駐扎鬼市，并負責商業街的管理，到時候也希望鬼尊閣下關照一二。”
“嗯，剩下的時間，方兄可以先去藏書閣調閱關于突破天象境的情報。”
“此恩情，方振眉銘記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