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王這一代有五個兄弟,武威王排第二,玉羅剎排第四,上一任玄帝排在第三。
而原本應該按照長子繼承制成為玄帝的老大,在進行皇族試煉時,卻莫名身死。
至于老五,則是在前往至南險地探索之后,一直下落不明。
按常理說,應當是年齡排在第二的武威王登基稱帝,但結果卻是由上任玄帝登臨九五至尊之位,對此朝堂上無一人敢提出反對意見。
只因他們都清楚如今那位已故的玄帝,是一個真正可形容為多智近妖的怪物。
這一點,對于坐在這凌絕山山頂的武威王和玉羅剎來說,最深有體會。
“我原本以為再一次見面,你我之間會有很多話要說。”玉羅剎拿出一瓶酒,自顧自的飲下一口。
對面的武威王則是取出一套茶具,專心致志的沖茶洗茶泡茶,同樣他并未準備給玉羅剎的茶杯。
“說什么?就如今你我要在此地分出生死,很可能也是那位死去十幾年的三弟的布置?”
玉羅剎輕笑一聲道:
“不無可能,其實現在想來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武威王拿起茶杯輕飲一口后,吐出一道如長蛇般的濁氣。
“三哥曾經讓你我選擇,一個駐守北方抵御北蠻,一個助其掌控供奉堂。
當時的我覺得待在那嚴寒之地是個苦差事,但現在想來,這反倒可以脫離其視線,不至于被他這個沒了十多年的死人依舊給無時無刻的控制住。”
“控制?”武威王眉頭輕挑,他知道這些年來,玉羅剎可能調查到自家那位好三弟很多的秘密,自己也是同樣。
現在兩人明知之后要分個生死,卻還在此刻看似無事一般的進行交談,為的就是將這情報互換,因為對上任玄帝的恨意,兩人是相同的,就算上任玄帝已死,這仇恨也難以消散。
“先不提這個。”玉羅剎口中吐出濃郁的酒氣道,“先聊聊大哥。”
“大哥嗎”武威王的眼中多出一抹悵然,對他和玉羅剎來說,那是一個合格的兄長。
和藹可親、平易近人、豁達大度、學識淵博.
也是因為他的品格充斥著太多人性的閃光點,這才導致被自家那位好三弟給算計致死。
“所以你已經確認了當時的皇族試煉有問題?”
玉羅剎微微頷首。
皇族試煉即為皇位繼承者對其叔伯發起的挑戰。
雖說每一代玄帝無法修煉,壽命最多也會于幾十年內死去,但其兄弟卻可以修煉武道,而以大玄皇朝的底蘊,即便根骨資質極差,也能靠大把資源提升至先天境。
只要根骨悟性稍好一些的,御空境更不是難事。
畢竟作為一個統治了九州長達千年之久的皇朝,于修習武道來說,無論是哪一方面所能提供的助力都為當世頂級。
同時當每一代玄帝上位時,也需要依仗這些兄弟的力量,去掌控各大要職,例如軍方,例如供奉堂等等。
所以這就可能出現,同一代玄帝死亡時,其親族兄弟依舊牢牢把持朝政,以至于下一代玄帝不得不淪為傀儡的情況,也是在此情境下,立下了皇族試煉的規矩。
繼承者可調動所有力量,用盡任何方法去擊潰那些叔伯,其中能為其保駕護航的第一助力便是玄后一脈。
而這歷經千年時間,也未出現過一次皇族試煉失敗的例子。
有的只有像是上一代那樣,原本應該登臨皇位的繼承者意外身死,然后由其他更具備才能的皇子來頂上。
至于意外是否真的是意外,這并不重要,在大玄天庭的監督下,他們只需要確保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皇帝是玉氏皇族的一員就夠了。
而那些失敗后的皇族成員,或是孤身前往至北和至南進行探索,或是于山海界內消失。
武威王和玉羅剎并不知曉這消失指的是前往大玄天庭,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但他們清楚,曾經失敗又僥幸活下來的那些皇族,有近八成都是選擇前往至北或至南。
之后他們曾經存在的痕跡,也會被剛上位的玄帝盡數抹消。
此刻,武威王見到玉羅剎點頭后,并未繼續追問。
因為那位好大哥的弱點實在太過明顯,即便是由曾經的武威王和玉羅剎出手,也能輕易讓其死于一場意外之中。
他想要的只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由此他才能確保自己的猜測無誤。
“二哥,你的心亂了。”玉羅剎出神的望著對面的茶杯,橙黃色的茶液中,一片片幽綠的葉片輕輕飄蕩,在這陣法內并沒有風,那讓茶葉左右搖動的唯有面前這個男人。
武威王抬起雙眸道:
“你的話讓我確信了,那位好三弟是真的有夠狠心,五弟應該是早就識破了其涼薄的本性,才會在皇族試煉之后,固執的去選擇探索至南險地。”
玉羅剎露出一抹苦笑道:
“小五一向比你我聰慧的多,他只是不愿去爭,當然他更不愿失去自由。”
說到這里,武威王神色微凝道:
“你之前的諷刺不是針對我?”
“你是指我談起你于十二年前,拿著我那侄女的人頭,步行橫跨十七域一事?”
“嗯,我原以為你在譏諷我的狠辣無情。”
“你不這么做,你全家都會死,想來發生這事情,恰好在新帝登基不滿一年之時。
而我們那個好侄兒威信不足,卻可借此利用你這位親人之血奠定其帝王根基,更能將北邊的兵力收入囊中,畢竟那個時候你還不是威震天下的軍神。”
武威王突然大笑道:
“可悲的是,那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只看到了我的無情和狠心。
他們又怎知我內心的苦痛,更不知曉我那位三弟即便已經死去,也不忘以此手段來敲打我這條駐守在北疆的老狗!”
玉羅剎抬起雙眸,他看著武威王還在發出震天的狂笑,只是這笑容里有著一抹化不開的悲苦,他從未見過如此難看的笑容,難看到他都想譏笑兩句。
而話到了嘴邊后,他卻說道:
“你已經確定了?”
武威王收起了笑容,神色冷漠的點點頭。
“憐兒雖被我從小寵溺長大,但也不會愚蠢到在我壽宴之時,突然當著眾將士的面前,說那皇位的正統繼承人應該是我。”
“是二嫂?聽說在你回到武威王府后,她便因悲傷過度而死去。”
武威王冷笑一聲道:
“悲傷過度?不,在我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的尸體,同時她留了一封絕筆信,上面極盡各種最為難聽的詛咒,并稱其九生九世都不會放過我。
她是我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也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是我那位三弟一手安排的死士,即便三弟已死,她卻還能為了其下一代的皇權,心狠到將自己的女兒推向死路!”
“或許你倆從相遇開始,便是三哥他一手安排的,我曾記得他說過,世間最強大的武器就是感情,而他就是一個最善于利用感情的人。”
玉羅剎的聲音中,同樣透著一股道不明的悲苦。
武威王卻一掃頹廢,眉宇間盡顯霸氣道:
“但他還是失敗了,他想要利用那個蠢女人殺掉我,即便第一個計劃失敗,也要讓其成為我的心魔,他卻未想到這么做反倒是助我堪破所謂的情情愛愛!
即便今后有一段注定的孽緣在等著我,我玉無視也可以輕松的度過那場命劫!”
玉無視的宿命身原主·朱無視,出自武俠電視劇《天下第一》。
其封號是“鐵膽神侯”,乃是明朝正德皇帝的叔父。
當年先皇駕崩前,唯恐正德年少,易被奸人操控,或無力主持朝政,不懂分辨忠奸,于是便特令皇弟朱無視創立護龍山莊,權力可凌駕所有朝廷機構之上,并賜予他丹書鐵券與尚方寶劍這兩樣至寶,可以“上斬昏君,下斬讒臣”,與最高特務機構東廠相互制衡。“
護龍山莊的大內密探,不但每一個都是從數百人乃至上千人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最強精英們,而且個個家世清白,幾乎沒有任何問題,加之其從小就在護龍山莊長大故而對護龍山莊有著一種天然的特殊感情,因而一般都很難叛變。
隨后再到特殊地方跟隨特殊人物學習武藝,等有了堪稱當世一流高手的絕世實力之后,才能回來立誓并成為大內密探,所以基本上完全不用擔心他們的忠誠問題。
其人武功獨步天下,大奸似忠,野心極大,城府甚深。
年輕時為得到心愛女子素心,竟于太湖一戰中狠心殺死了江湖八大門派108位高手并吸盡了他們的全部功力,還嫁禍給了素心的未婚夫——不敗頑童古三通,最終以此名義將古三通關押至死。
后因不滿先皇傳位給正德皇帝,于是便假借護龍山莊之手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探聽他人隱私,并以此控制十大將軍,打算謀權篡位。
最終由于自己心愛的女子素心自盡而深受打擊,被自己一手培養的大內密探聯手殺死。
“二哥,這時候真不知該說你很幸運,還是很不幸。”玉羅剎將酒瓶中的美酒飲盡之后,略顯惆悵的說道。
“那么你呢,他死前布置了操控我的后手,針對你這位大玄供奉堂的掌權者,他更不會留下一絲隱患才對。”玉無視的神情淡然自若,好似剛才那個笑起來比哭更難看的人根本不是他。
玉羅剎深深嘆了口氣道:
“心兒是我的女兒。”
“玉凰心?”玉無視眉頭緊皺,他想起于朝堂中流傳的一個謠言,是稱玉羅剎和玉凰心之間有不正當關系。
對此,玉無視自是嗤之以鼻,即便之后他要和玉羅剎決一生死,但他很清楚面前這位四弟絕不是一個如此喪心病狂的畜牲。
而詭異的是,這個流言卻一直傳的有鼻子有眼,從十年前開始到現在,都未澄清。
這一刻,玉無視突然明悟為什么玉羅剎一直沒有澄清。
“他是在警告你?”
玉羅剎點了點頭。
“你為何不與她相認?”
“沒法認,我查明這件事已經是十年前,那個時候心兒的心智早已成熟,并開始經營其長公主一系的勢力,若揭破身世,她多年為之做出的努力將付諸于東流。
同時,她的野心也再也無法實現。
更重要的是,三哥一定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大坑,在等著我與她相認之后,將我父女一同埋進去。
但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心兒還是恨不得我去死,如今我能出現在這里,且將要面對一場你死我亡之戰,這已經代表三哥多年的布置成功了。
現在想來,我和你的情況應該相同,那個讓我一直夢魂縈繞的女子,也是他早早布下的一枚暗棋。
他太了解我,也太了解你。
更清楚什么樣的女人可以讓你我二人永世不忘,所以咱倆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成為他拴住我們的鐐銬。
還是小五聰明,與其被人如傀儡般操控,還不如去拼一個自由。
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一直不相信咱們五人中最聰明的一個,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武威王的神情愈發陰沉,他知道玉羅剎將這件事講出來,已經隱有托孤的意思。
即便兩人是生死之敵,但在面對上任玄帝時,兩人又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一對難兄難弟。
那有關玉凰心的身世,雖可成為玉無視攻訐朝廷的一個方向,但他卻不會使用,只因自己用了,便又是輸給那位三弟一籌,甚至可能這也在其計算之內。
所以說來也是可悲,玉羅剎在這件事上,最能信任的反倒是之后很可能會殺掉他的玉無視。
而玉無視沉思片刻說道:
“我有個問題,皇帝侄兒有此把柄握在手中,應該能以其要挾你為他做事,為何這些年來,供奉堂行事還是那般隨心所欲。”
“原因可能有兩點,其一我并未表現出對這個女兒有多么關系,一旦他要挾我,就需要將一切都撕破,這可能讓局勢變得更糟糕。”玉羅剎沉聲道。
“其二,他從未想過讓供奉堂為其做些什么,或者說像這樣放任自流的供奉堂,才更符合他的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