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信不會死于你手的原因，也是源自于他。”秦凡輕笑一聲，同時邁出一步道，“若按照你我之前的猜測，他是不會放任你我夭折在果實未成熟之前。
畢竟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知他是否在我們的身體中布置了什么手段。
同時，也不排除，一旦你我身死，他會突然現身的可能性。
而現在，你做好準備去直面他了嗎？”
這番話讓玉無視和喬霸先聽得云里霧里，他們隱隱猜測這個‘他’應該指的是秦凡和羽蒼渺那個神秘莫測的老師，可秦凡說出這話的語氣里，卻未包含一絲對老師的敬意。
反倒是一種略顯無力的自嘲和譏諷。
就在他們等待羽蒼渺做出還擊時，剛剛還盡顯傲然的羽蒼渺突然沉默了。
他直接避過了這個話題道。
“事情總要有個結果，深入凌絕山的那一刻，你已經輸了。”
秦凡摸了摸耳垂，剛才一縷不易察覺的劍氣從耳畔掠過，在這地下洞穴內，所吸收的元氣中，都夾雜著鋒銳的劍意。
雖說剛剛秦凡試探出，羽蒼渺對自己并無殺意，或者說羽蒼渺沒準備好去面對自己死在他身前所可能產生的后果。
因此猜測他即便幫助碧破穹掌控了這處劍域，也有自信這個隨時都能失控的工具人，所施展出的領域之力對己方最多是嚴重威脅，而非強大到無力還擊的程度。
但這應該是計算到自己不計代價的施展命運之力，才能保全自身的情況下。
不過在之前自己用出二階領域·桃花煉獄的那一刻，羽蒼渺表現出的驚訝不是假的，這也說明他對自己的戰力預估有誤。
所以.
這一戰勝負的關鍵還是要放在自己身上！
隨即秦凡拿出一炷還未開始燃燒的香，右手一擲，斜插在角落的亂石中，在其打了一個響指后，香被一道無形指氣點燃，一縷青煙緩緩飄起。
“一炷香內，此戰會有一個讓你我都心服口服的結果。”
羽蒼渺低笑一聲，搖了搖頭并后退一步。
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做出什么回應，或許是對于秦凡還在爭取這無謂的一炷香時間感到難以理解，但這種沉默顯然也是默許了秦凡的說辭。
而同樣不發一言的碧破穹則是一步邁出。
僅是一步的距離，整個地下洞穴頓時被強烈的劍氣所充斥。
不知是抱有何種想法，碧破穹有意避開了那一炷還在燃燒的香，同時他的目光突然鎖定在王重陽的身上。
“還不夠，喜、愛、惡、欲這些你還未放下。”
而王重陽的回答就很簡單明了，他突然刺出一劍，萬千劍影將臨近身體的劍氣盡數阻隔。
他保持著這出劍的一招，不斷拉近與碧破穹的距離，同時愈發刺耳的金鐵交擊之音在其周身響起！
鏘鏘鏘——！
所謂一招，其實并無一定招式，關鍵在于一個“化”字，千變萬化，隨心所欲，不受劍法拘束，不在常規之內。
王重陽的這隨手一揮，似乎不使半點力氣，卻是劍術中至高無上的無招之境。
——東方第一劍！
而同樣做好戰斗準備的喬霸先則是看向秦凡。
“我該怎么做？”
“他并不是這方小天地真正的主人，這也表示他想要將偽五階的領域之力，發揮到他在當前負擔的起的極限是需要時間的，據我的猜測，一炷香后，你我三人即便合力，也再無一絲希望。”
“所以要在一炷香內打敗碧破穹嗎？這很難。”喬霸先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很難很難很難。”
喬霸先此刻微微皺眉，他有自信以其實力是勝過強行拔高境界到偽法相境的王重陽，但對這碧破穹就有些摸不準了。
因為即便對方現在無法盡數調動領域之力，但那源源不斷的劍氣灌注其全身，相當于給其增加了一個無形的劍罡氣罩。
換言之，只要在凌絕山內，身為暫時管理者的碧破穹，多了一個絕對防御的被動BUFF。
這BUFF所能承受的上限，剛剛在凌絕山還未展現出小天地之威時，憑借王重陽的力量都無法擊出一道裂紋，如今就算再加上一個自己，感覺也是有點難搞。
他是不覺得己方三人能在一炷香內打破那個烏龜殼。
秦凡卻搖了搖頭道：
“剛剛你應該都聽到了，我和師弟之間的戰斗并不是常規上的生死之局，所以繞了一圈后，真正決定勝負的關鍵，還是在那個人的身上。”
喬霸先眼睛驀然一亮，隨即大步流星的朝著玉無視的方向沖去！
碧破穹只是斜眼掠過喬霸先，在其準備引動劍氣攔截他之時，卻注意到代表‘惡’的字符突然崩碎，然后融入到王重陽的體內！
此刻，王重陽的氣息再次攀升一截，其身后巨劍法相的虛影變得更為凝實，若是他能掌握一門領域技，說不定已經在《太上滅欲典》的推動下，強行邁入到真正的法相境。
但即便他距離法相境還有一絲細微的差距，碧破穹卻兩眼放光的將所有注意力都鎖定在王重陽的身上！
“還差三個.快，讓我看到你更多的提升！”
碧破穹的聲音變得有些急切，對于從右側奔襲而過的喬霸先置之不理。
見此羽蒼渺微微搖頭道：
“能被譽為某個故事中的天下第一人都不簡單，還有這種無聲的默契，嘖嘖嘖。”
他已經看出王重陽是在和喬霸先打配合。
以王重陽的智慧可能早就猜測到碧破穹是在拿他做《太上滅欲典》的試驗品，并清楚其心中真正的謀求。
但他也更明白，自己不能讓對方得償所愿，否則除了他的性命不能保證，唯留一縷殘魂的林朝英更會失去存在的價值，而真正的香消玉殞。
不過在其將賭注從玉無視，轉到秦凡身上的那一刻，他已經孤注一擲的來了一次全押。
因此暴露他已經掌握《太上滅欲典》中核心秘術的真相，且借著碧破穹對此秘術的謀求，主動將自身當做誘餌，來給喬霸先制造破局的機會！
即便之前他并未與秦凡和喬霸先溝通過，卻在此時做了一個足以評價為滿分的絕佳助攻！
而察覺到這點的喬霸先更是直接火力全開！
隨著其腳下用力一踏，周邊的土地頓時塌陷三尺，澎湃的氣勁已經纏繞在其左右！
他的身法已經迅捷到連殘影都無法留存，所能看到的只有一頭張牙舞爪的金龍向著玉無視吞沒！
降龍神掌·震驚百里！
“真是麻煩。”羽蒼渺瞄了一眼還在燃燒的長香，手中釣竿一甩，將玉無視強行拖出喬霸先的掌勁范圍內！
同時，一道黑芒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玉無視的攻去！
沒有刺耳的破空聲，它仿佛融入了天地之間，是這地下洞穴里的一粒土，一縷煙，直至化作璀璨的寒光將要印入玉無視的眉心！
——小秦飛刀！
砰——！
如同擊打在一個無形的氣罩上，飛刀并未擊中玉無視，卻在彈開后，又飛回到秦凡的手中。
“師兄，你剛剛說過的吧，在山海界沒人比你更懂領域，雖然碧老爺子不是一個好用的工具人，但他的契約精神還算不錯，你們也別真的把他當傻子。
失去情感可不代表腦子也沒了。”
羽蒼渺打了個哈欠后，自顧自地在巨劍旁席地而坐，并對喬霸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喬霸先微微皺眉，隨即一股蓋世氣魄猛然爆發。
其運起雙手，洶涌的掌風將這地下洞穴的水氣盡數吸納，霎時間四周變得無比干燥，而兩頭可怖的水龍正被其雙掌一引，朝著玉無視一前一后呼嘯而至！
降龍神掌·雙龍取水！
轟——！
這一刻，凌絕山開始震蕩，激起的沙塵充斥了整個地下洞穴，但在短暫的幾秒鐘后，就被一道道無形劍氣盡數泯滅。
而身處無形氣罩中的玉無視依舊完好無損。
喬霸先看向碧破穹，對方還在和王重陽專心過招，對于這邊的戰斗看似充耳不聞，但實際上這詭異氣罩的來源，傻子都知道是碧破穹借助領域中的劍氣所構建的。
接下來怎么辦？
先解決碧破穹嗎？
這個想法在喬霸先心中剛剛浮現，便被他否定，如今王重陽能夠把握住碧破穹的死穴，讓二者處于一個相對的兌子狀態，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自己如果貿然加進去，絕對是妥妥的白送。
那轉攻羽蒼渺？
這更不可取，雖然論及威脅程度，在這凌絕山內，碧破穹排在第一位，但實際從心中難對付的名次排序，這碧破穹也就勉強卡個第三。
并列第一位的永遠是秦凡和羽蒼渺。
下一秒，喬霸先的目光看向秦凡，而他耳畔也聽到了對方的傳音。
“繼續。”
繼續什么？攻破這氣罩嗎？有可能嗎？
剛剛的一掌已經讓喬霸先確認，這氣罩強度是當前的自己無法突破的，同時即便轟出一道裂痕，借助這凌絕山的地利優勢，也會在下一秒由更多的劍氣補足。
所以如此莽撞的一頓哼哄哈嘿，完全是無用功。
可即便其心中懷疑，他還是按照秦凡的指揮，開始全力施展降龍神掌！
亢龍有悔！
飛龍在天！
潛龍勿用！
或躍在淵！
龍戰于野！
神龍擺尾！
喬霸先是將一套降龍掌法打的酣暢淋漓，而在氣罩保護下的玉無視則是愈發膽戰心驚。
雖說他知道羽蒼渺的不作為，是自信喬霸先破不開這氣罩，但看喬霸先那聲勢駭人的模樣，每一掌仿佛都要穿過氣罩將其頭顱轟至粉碎。
這種心靈上的折磨，讓其下意識的已經開始冷汗直流。
世上自然存在不怕死的英雄，更有明知敗局已至，亦能坦然赴死的梟雄，但那盤桓在生與死之間的大恐怖，這二者即便面上能保持風度將其無視，心中難免會有些許觸動。
而如今的玉無視屬于敗局到來后，心還未死，即便他清楚羽蒼渺留下他，是有更大的陰謀，但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之前玉羅剎將一切都寄托在他身上的那一幕，給其帶來深深地觸動，所以現在的他與其說面對這生死大恐怖時會感到害怕，更不如講他是不甘以這種結局去面對死后的兄弟。
為此，他可以遭受羽蒼渺那刻意的侮辱也不吭一聲。
而此刻，喬霸先的每一掌仿佛都預示著死亡將要來臨，這讓他緊繃的那根弦愈發顫動。
他知道不能這樣下去了，比起那些侮辱來說，這一掌掌更加觸動他的神經，他擔心自己這根弦突然崩掉后，他也不再是玉無視，于是他不顧傷勢，運起真氣大聲道：
“羽蒼渺！我愿意配合你的所有計劃，只要你能保證我的生命不受到威脅！”
“終于想通了嗎？”倚靠在巨劍旁，作假寐狀的羽蒼渺睜開雙目，然后看著暴起的沙塵微微皺眉。
因為在秦凡沒喊停之前，喬霸先已經來回打了三遍降龍神掌，這灰塵揚起的頻率也勝過了那些劍氣的泯滅速度。
就在他的視線將要轉向那角落的長香時，在下意識瞄向秦凡后讓他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因為不知何時，秦凡已經戴上了鬼尊面具。
并且在灰塵的遮掩下，兩道寒光以極快的速度逼近喬霸先和王重陽。
羽蒼渺見此大聲道：“攔下那把飛刀！”
而在其話音剛落的瞬間，王重陽周身爆發出一層赤色血焰，這是燃燒生命力的象征，以此為代價他突然爆發的速度勝過了慢一拍的碧破穹，先一步抓住了那柄飛向他的飛刀以及掛在飛刀上的天首面具。
另一邊，還在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的喬霸先也拿到了飛刀上的地宿面具。
隨著兩人戴上面具的那刻，整個地下洞穴內充斥著的強烈劍意突然遭到一股莫名力量的壓制。
而在凌絕山山頂上，墨開心戴著偃師面具盤膝而坐，黑十三和水涅生則是分別戴著老爺面具和毒醫面具，三者正將自身真氣盡數灌入面具之內！
小風則是護在眾人身前，以一己之力對抗赤羽槍衛和已經攀登至山頂的數千黑羽箭隊！
“師兄，你這玩的夠大的，以小天地壓制小天地，這么搞下去很可能毀掉鬼市，而且這也不代表你能在一炷香內.”
剛剛開口的羽蒼渺突然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自己體內正分裂出一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對方正獰笑著鎖住他的脖頸。
同時，躺在地上的玉無視也是如此，一個滿是桀驁之色的玉無視從其體內分裂而出，在其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的同時，其舉起的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向其頭顱。
這一刻，一聲略顯虛弱的低語在這地下洞穴內清晰的響起。
“領域三階——天地同悲·心魔降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