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隨云很懵。
因為當云鴻策承認了所謂的恩情后,現場的氣氛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那種藏于言語中的刀光劍影已經消失一空。
夏金雨更是大方到讓云鴻策治療其自己廢掉的雙臂。
所以只因為對方認下一個恩情,就真的這么簡單將其當做自己人了?
元隨云不懂,以他的性格更是習慣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特別是在云鴻策承認他說的話中,存在九真一假之后。
但他也沒站出來說什么,因為元隨云很清楚的一點是,夏金雨的段位肯定比他高。
對方若真的這么簡單就被云鴻策糊弄住,那么那個讓其心心念念的位置也不過如此。
所以他很沉默的繼續去看顧綰綰的傷勢。
而云鴻策在處理好雙臂的傷后,看向夏金雨道:
“小明傷的很重,必須盡快把他救醒,讓其返回赤羅魔國。”
“這事情不難。”夏金雨淡定的結了一個術法之印,只見一道溫柔的金光從其指尖迸發,隨著他點向熾閻明和綰綰后,兩道光束化作輕柔的春風將其牢牢包裹。
鬼谷道術·清風薪榮!
雖然夏金雨經常說不擅長陽屬性的治療術法,但這只是對比他習慣運用的五行術法,要顯得生疏一些。
只看原本還昏迷的綰綰已經幽幽轉醒,就能知曉他在這方面的造詣極深。
不過問題是,同樣中了鬼谷道術的熾閻明卻仿佛被這散發著淡淡金光的柔風所凈化,之前已經傷到昏迷的他直接咳出一大口鮮血,兩眼已經翻白,生命氣息更是直接驟降!
“有意思。”夏金雨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兩眼放著精光,一旁的云鴻策雖然著急,但也沒有出言催促。
因為相同的治療術法用在綰綰身上能讓其蘇醒,用在熾閻明的身上卻讓其傷勢加劇,所以問題不是在于夏金雨趁機搞小動作。
“之前你說過人魔沒有區別,魔族更像是受到魔氣侵蝕后,人族的一個進化分支?”夏金雨淡定的看著熾閻明在打擺子,轉頭問向云鴻策。
云鴻策點了點頭:
“這是我咒部軍主在最近研究如何讓人族轉化為正統魔族,所得出的一個結論,而金魔族的誕生也是一種類似的演變。”
一直旁聽的風陌摸了摸下巴,他猜測對方說的應該是阿大和鳩達摩這種情況,明明修煉佛門武功好好的,再無故受到魔氣侵蝕,然后誕生了什么第二人格,接著等到兩大人格融合,就莫名其妙蛻變成了魔族。
過去的密宗,如今的魔宗,上下都是這種情況,他們本身也證實了,人族與魔族之間并不如同人族與兇獸這樣存在根本性的差異。
而從云鴻策口中確認這點后,夏金雨是真的來了興趣。
只見他再次結出手印,一抹陰冷的黑光浮現在指尖上,隨其點向熾閻明后,黑光化作一道幽深的光柱將其身體完全籠罩!
鬼谷道術·邪氣回逆!
原本還似一條掙扎的咸魚一樣,在瘋狂打擺子的熾閻明突然發出一聲舒爽的嘆息。
隨著他睜開雙眼后,第一時間便緊張的看向云鴻策,且注意到其身旁那個打扮的一身騷包,卻又沒感覺到太過土氣的男人,他掙扎著想要起身。
還是云鴻策站出來制止他這牽動傷口的行為。
“我們現在都是俘虜,所以配合一點。”
“俘虜?怎么可能!”熾閻明剛想要燃燒生命力爆發一波,證明他還能一個打十個時,昏迷前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中重現。
是那個男人!
他猛地轉頭看向還在無聊著把玩手中一塊藍色寶石的風陌,這石頭讓他看著很是眼熟,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那個男人!
原本和赤皇打個五五開,甚至稍稍處于下風的那個男人,突然猛地不像話,念叨了一句什么領域一階·風霜骷冢,自己就跪挺了。
毫無還手之力,更是沒有任何抵擋的方法手段!
強到爆炸的那個男人!
“軍師大人.”在發現實力不足后,他眼巴巴的看向云鴻策,像是一條無助的小狗。
“我們小看了鬼市。”云鴻策的臉上掛著一絲微笑。
這個笑容對熾閻明來說很熟悉,那是云鴻策真正見到感興趣的事物后所流露的表情,也是因為這個微笑,讓原本有些緊張的熾閻明,將一顆心都放了下來。
隨即他轉頭看向四方,那對被他欺負的老慘的苦命鴛鴦讓其瞟了一眼就略過,再就是那個男人和騷包客,最后是同樣安詳的躺在一邊的歿神影。
四天王也跪了嗎.
這個結果并沒有讓他太難以接受,畢竟在那個什么鬼領域爆發后,他看到自家的赤皇陛下
咦?赤皇呢?
“他找準機會,跑掉了呢。”夏金雨蹲下身,很感興趣的看向面前這個將想法都寫在臉上的傻大個。
從這個傻大個的下意識表現,也讓他確認云鴻策給其所立的人設的準確性從原本的五成提升到了七成。
而熾閻明聽到這個答案后,眉頭緊皺,他想要說什么,但顧忌那個男人的存在,又將到口的話咽了回去。
看其神情變化好似對這個結果沒有太意外,就是那種失望已經毫不掩飾。
即便一旁的云鴻策微微輕咳,想提醒熾閻明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他注意到了,但還是心悶的嘆了口氣,略顯刻意的說道:
“跑了也好,有赤皇陛下在,赤羅魔國就”
“就會來救你們嗎?那到時候誰能擋住‘風’,以赤皇的實力怕是差上不少,還是說你們想用百萬赤魔人將其堆死,但別忘了我鬼市可不止有一個‘風’。
那你說你們偉大的赤皇陛下會怎么做?”
夏金雨的話沒有等來答案,而是被云鴻策直接打斷道:
“夠了,別欺負小明,你所要的信息應該也收集的差不多了。”
夏金雨笑了笑,展開手中折扇,并順手給臉色難看的熾閻明又補了幾記·邪氣回逆。
“比起從他的神色變化里所收集到的信息,這個才是真正的意外之喜,你不介意我再做一些試驗吧。”
“不要傷害那些夜部成員,作為交換,我會回答你一些關于赤羅魔國和極西魔域的情報。”
“一條命,一個問題?”
“一共一百三十九個回答,但不限于一些隱秘。”
“你還真的很擔心那些下屬的性命。”
“這是我身為軍師的責任。”
夏金雨在和云鴻策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沒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直在注意熾閻明的表情。
其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看,畢竟赤皇的本性是鎖死了,絕不存在偽裝的可能,而自家有這么一個老大,即便實力很強,但也很難發自內心的服從。
而在他聽到云鴻策的回答時,眼中流露出一絲自責和內疚。
就在夏金雨繼續興致盎然的觀察熾閻明的表情變化時,云鴻策卻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
“一百三十九個答案還不夠嗎,別再刺激小明了。”
夏金雨聳了聳肩,隨即拿出傳音令牌,然后道:
“那些赤魔人的生死,你也在意嗎,一百個換一個問題怎么樣?”
“你隨意。”
云鴻策蹲下身,開始檢查熾閻明的傷勢,熾閻明也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的裝備被扒了,而他最珍惜的魔晶則是在那個男人的手中。
“軍師大人.”
“這是失敗的代價。”看著熾閻明又流露出那無辜小狗的表情,云鴻策微微搖頭道,“之后你持我的軍師令,回去執行第七套計劃。”
“回去?軍師大人,那你呢?”
“他們不可能放我離開,特別是在認識到我的價值之后。”
“價值.這是第.”
“第十三個后備方案,還好不是第十四個。”
“軍師大人!我不想走!可以讓那個還在睡覺的傻子回去啊!”
“只有你能代替我回去安撫他們,畢竟他們都知道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雖然小影他也不錯,但同為四天王的那一個,可能會趁機引發一些變故。
而赤皇陛下的情況你也知道,他很容易受人挑唆,所以只有掌控情報的夜部軍主,也就是你,才能牽制住他。”
“.我知道了。”
熾閻明的臉上寫滿不情愿,額頭的兩支赤色長角更是一顫一顫的,但他還是答應了,再接過云鴻策的軍師令,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
他的傷勢并未恢復,但以其天象境的實力,只要不碰上剛才那種高端戰局,跑是沒問題的。
隨即就在他起身,準備給那個還在昏迷的四天王來上一腳時,其突然眉頭微皺,轉頭看向西北方向。
只見滾滾魔氣彌漫而至,上千名赤魔人翻越界關,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沖殺而來!
熾閻明很懵,隨即心中涌起一股感動,他認為是赤皇通知的援軍,就在他尋思怎么里通外合時,其健壯的手臂被云鴻策戳了一下。
“別想太多,這是個試驗。”
“試驗?”
就在他臉上寫滿問號時,卻見那個騷包客沖天而起,在其結出術法之印后,一道金色蓮花的圖案從其腳下浮現,繼而耀眼的強光照射四方。
這光芒讓他感到極度不適,本來好轉的傷勢甚至又惡化了三分,而那個還躺在地上的四天王,則是眉頭皺起,面色扭曲,好似在忍耐某種劇痛。
另一邊表現相反的是,剛剛蘇醒的綰綰和元隨云都下意識瞇起了眼睛,他們只感覺投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無論是身體上的傷勢還是精神層面的壓力都有了極大的緩解!
隨即那強光猛然炸開,化作無邊金雨緩緩落下!
鬼谷道術·風砂甘霖術!
那些赤魔人本要來一波無腦沖撞,但受到強光的阻隔紛紛停下了腳步,此刻卻又將腦子別在了褲腰帶上,就是一個字——干!
然后他們就被這金雨凈化了!
目睹這一切的云鴻策很難找到一個更準確的形容詞,他也不愿將這個詞用在赤魔族這種即便是半成品的身上,可這視覺上帶來的沖擊,卻讓他覺得這就是一場凈化儀式。
赤魔族,或者說他們這些正統魔族,都是骯臟不堪的,唯有受到這金雨的洗禮才能迎來下一段輪回。
而這上千赤魔人包括已經翻涌而至的魔氣,只在幾個呼吸的時間,都已被這場金雨泯滅的干干凈凈。
可怕的男人。
這個深刻的印象已經頂替了在熾閻明心中的騷包客形象。
而夏金雨在做完這一切后,很是滿意的又拿出了傳音令牌,一番嘀嘀咕咕后,將兩個沒有認主的傳音令牌分別扔給熾閻明和云鴻策。
“這玩意兒會用吧。”
“知曉用法,多謝。”云鴻策拱手道。
雖然他有自信讓熾閻明回去傳信后,不會再爆發什么大亂子,但能夠與熾閻明傳遞信息,更能確保及時阻止其他隱患出現。
而熾閻明則是有些懵。
他完全看不懂鬼市是個什么情況。
先是打他一頓,又給他治傷,放他回去,還將這種能夠相隔千里也可以傳遞消息的寶貝送給他。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仇人。
隱隱之間,他更不想走了。
但當看到云鴻策搗鼓了一下后,便熟練的與之交換精神印記,并用眼神催促他盡快回魔國收拾爛攤子。
熾閻明只能點點頭。
“你先去北邊三十里處,那一百三十九位夜部成員在那里等你,都一起帶回去吧。”夏金雨在他踏出第一步前,開口說道。
這也讓熾閻明更懵了。
云鴻策倒是明白原因,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后,遙遙向著玄陽域的方向躬身一禮道:
“多謝鬼尊的寬宏大量。”
夏金雨很是贊賞的看向云鴻策。
“你很聰明,知道該謝的是誰。
不過話說這雖然算不上一個大恩,但小恩應該能抵一個吧,畢竟換作其他勢力,才不會放過這些夜部成員,他們的存在更能驗證你口中的一些消息真偽。”
“他們知道的,我都會回答。”云鴻策給出了保證。
“很好,那么走吧,我想想最近的空間通道是在”
夏金雨拽起云鴻策的袖子,一馬當前的走在最先,風陌扛起那個全程昏迷的四天王走在最后,元隨云和綰綰則是有些看不明白的走在中間。
隨著一陣風沙吹過,這幾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包括已經向著北方而去的熾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