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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么快又回來了。”
比起夏金雨還一副感慨的樣子，一旁的戚圣就有些將要面臨最終判決的忐忑。
之前在與夏金雨交談完之后，他算是徹底放下了深藏心底的傲慢。
原本他以為關于時間模擬器的秘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人訴說，但事實證明，當死亡威脅來臨之時，所謂的秘密真的不值一提。
他只想活著。
特別是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在時間模擬中，看到那血淋淋的三個大字你死了之后，其求生欲望已經打破了自身的一切底線。
如今已經沒有機會讓他賣弄小聰明，尤其是在夏金雨那看似模糊不清，實則就差直接言明他有些事情依舊在堅持隱瞞的話術里，更是擊潰了其心中最后一抹僥幸。
愛咋咋地吧，如果連坦白都不能換得活下去的機會，那就證明自己確實死劫將至，戚圣表示自己不會坦然的面對這個結果，至少死之前先要痛罵那可惡的鬼市之主一頓才算解氣。
也就是抱著這種心態，他的步伐不由變得輕盈了許多。
甚至開始有閑心來打量這鬼市獨有的景色。
“怎么樣？我們這忘憂鬼市算是很繁榮了吧。”夏金雨手中折扇一展，興致盎然的問道。
“還不錯。”戚圣點了點頭，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探索者，他見過最貧瘠的世界，更目睹過讓無數武者沉淪的紙醉金迷。
如今這鬼市熱鬧的景象，或許在這山海界之中是獨一份，但放在萬界星空，也只是勉強卡在中游。
況且比起這些流露于表面的繁華，戚圣更感興趣的是這鬼市的獨特氛圍。
隨即他仰起頭，目光看向上方由不明灰黑色氣體凝聚成的一團團烏云，還有那仿佛陷入在黑暗中的天幕，盯著望了幾秒鐘后，那種心悸感讓他連忙移開視線。
“真是一群蠢貨！”
“嗯？”夏金雨挑了挑眉。
“我不是說你們，是說那些探索者。”戚圣雖不確認如今這鬼市是屬于秘境層次，還是晉升為已經開始衍生出規則的小天地，但他無比肯定的是，就這層黑漆漆的天幕，便能給他帶來致命的威脅。
如果孟遵等人在進入鬼市后，細心觀察一番，相信以他們的警惕心，絕對不可能去傻到繼續執行那個貍貓換太子的計劃。
所以戚圣不由暗罵出聲。
但很快他又有所明悟，因為天道的壓制不止在于實力方面，若是探索者對本土居民，特別是對氣運濃厚者起了殺心，那是很有可能被無形無色的劫氣悄悄侵蝕。
換言之，劫氣這種東西，既可能造成物理傷害，也可以悄無聲息的來上一發精神傷害，其中最明顯的效果就是降智。
削弱感知，蒙蔽智慧，更是給自身觀察力和思維力進行降級，這一切一旦發生看上去會是水到渠成，直至或許在死亡來臨的那一瞬間，才會真正清醒過來。
而想明白這點的戚圣，不由提高了對山海界這個世界總體水準的評價。
“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說出來一起快樂一下。”
戚圣白了笑瞇瞇的夏金雨一眼，隨即將自己的猜測如實講出。
夏金雨對這則情報很感興趣，因為鬼市遲早是要走出去的，在知曉了天外的存在后，以秦凡的野心更不可能自甘墮落到局限于這一個世界。
那提前將一些可能發生的危險記錄下來，也能避免事后去以某些人的生命作為警示。
隨即夏金雨笑了笑，看向戚圣的目光不再包含嘲諷之色。
“我也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你說伱之前為什么沒有發覺這件事，反倒是今天突然明白過來，那些探索者可能在走出通天商會的時候，就被劫氣給侵蝕了。”
“大概是心態上的變化吧，天外之人所攜帶的惡意，對于一方世界的天道來說如夜空中的燭火般耀眼，而如今我一門心思想的都是該怎么好好配合才能活下去。
唯一的惡意也只有鬼尊非要置我死地，我會在死前痛罵他幾句這種小事。
所以一直影響我的劫氣，也就此消散了不少。”
戚圣的回答很是坦然，畢竟現在他除了誠實這個必殺技，已經沒有其他用來反抗的資本，既如此他就誠到底。
“死前痛罵主上幾句？”夏金雨的笑容真摯了許多，“你不應該說，在死前奮起反抗的嗎，好歹也是一位堂堂法相境強者。”
“因為反抗毫無意義。”戚圣嘆了口氣。
他想到時間模擬中，先是被那奇奇怪怪的一柄石劍秒殺，后續又接二連三的被一個從棺材里走出來的麻衣人錘死，他就知道自己一旦真的還手，就跟小丑一樣沒啥區別。
所以還不如罵兩句來的直接。
夏金雨見此也沒有繼續逼問下去，之前戚圣已經算是很老實的跟他交待清楚，所謂的武道真意是騙人的，他確實有辦法可以看到未來發生的事情，但這手段他表示只會跟秦凡講述。
對此夏金雨也很是理解，他還記得那些探索者在初入山海界時，雖不至于說表現得多么盛氣凌人，但私下與他交流的時候，那骨子里的傲慢卻是掩蓋不住。
而如今在戚圣的身上哪兒還有一絲傲氣，即便這只是天之痕出現的第三天，感覺這位在探索者序列里，戰力能排到頂端的強者，已經徹底身心俱疲。
所以他也沒心思繼續刺激對方，現在這種結果也對鬼市來說是最為有利的。
總不能真把一個法相境高手給逼的自殺身亡吧。
“咦？我們運氣不錯，正好趕上昨晚的新聞重播。”來到鬼市的一處廣場上，夏金雨一把拽住戚圣，指了指突然開啟的大屏幕。
“天外也有這玩意兒嗎？”
“很普通的科技產物。”戚圣瞄了一眼，目光很是平淡，然后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去過一些元氣近乎消失的世界，其中有的就在走向這科學之路，但或許是大道偏愛武道的關系。
這條路走到一定程度，就會造成極為嚴重的自我毀滅，但其中一些小玩意兒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夏金雨點了點頭的同時，眼神也越來越亮。
他現在想來還真不怪那些探索者的骨子里保持著一種傲慢，畢竟對于他們而言，這山海界的民眾就像是一群窩在山溝溝的土著，即便在自己看來引以為傲的東西，放在這些人眼中，可能都是落后了幾十個版本的淘汰物。
這也讓夏金雨升起了一定要去天外看一看的想法。
就說如今這山海界的局勢，忘憂鬼市要么搭上一個頂尖天外勢力，要么就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走出去，然后竭盡全力的壯大己身，否則如何與那有著兩大天庭作為后臺的勢力去爭鋒。
而就在夏金雨瞎尋思的時候，新聞上的原著魔和王語嫣正在講述昨天鬼市被入侵的消息。
其中血魔斗技場發生的混戰以及封鎖了整個蠱毒小屋區域一事是瞞不住的，既如此還不如將這個消息主動公告天下，當然關于天外之人的情報還是要隱瞞。
現如今鬼市的這些游客只是知道有五個腦子抽了的蠢貨突然闖入鬼市，接著被鬼市眾高手一舉鎮壓，報道里將一切都說的輕松愜意。
還在廣場上圍觀的客人沒感到恐慌，正在鬼市維持秩序的鬼兵也不覺得是啥大事，唯有站在這廣場一角的戚圣，感到一股寒意涌向心頭。
因為這新聞中已經清楚的說出，五位入侵者盡皆被當場斬殺，無一人逃脫。
“那可是五個法相境.還不是一般的法相境.”
戚圣心有戚戚然，即便一早知道了這個結果，甚至在某次時間模擬中，看到類似的新聞播放，但當現實里真的發生一次后，還是有一種道不明的心悸。
“他們還是你的投名狀呢。”夏金雨順勢補了一刀，那眼神也很明顯，你都賣了對方，現在又在感慨個球，突然良心發現要做好人了嗎？
戚圣嘆了口氣道：
“大概是兔死狐悲吧。”
“這狐可不止是悲，一會兒死不死還要看你的表現。”夏金雨頭也不回的在前面帶路，后面剛剛適應了對方的態度開始變得友善的戚圣，頓時被這句話給打回原形。
“你真是個惡劣的人。”
“作為土著，是很難對外來者報以善意的。”
“以你鬼市當前的狀況，遲早也會成為外來者。”
夏金雨聳了聳肩道：
“我這人就是雙標，當我成為外來者，可能做事比你還要殘酷百倍，但這并不影響我討厭任何闖入山海界的外人。”
“你贏了。”
之后一路上兩人沒有再交談一句，直至來到冥塔塔底。
戚圣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怕了？”一旁的夏金雨挑了挑眉，折扇一展正好擋住了下半張臉，這讓他那個小眼神看起來好賤好賤！
“有點兒，在我看到的那些未來里，這個地方就如同一處死亡深淵，踏進去完全沒有一絲生機。”
話是這樣說著，但沒等到夏金雨的回復，戚圣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而在兩人來到一樓大廳后，夏金雨主動開口道：
“接下來就不同路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至于你的話，前往四層會客廳，此外提醒你一點，你如今的態度就很好，繼續保持的話，我有七成把握可以確定你的性命無憂。”
“還有三成呢？”
“這就取決于你的秘密了，它或許能提高你的生存幾率，也可能會成為將你推向那深淵的關鍵。”夏金雨留下這句話后，揮了揮手，然后徑直走向直達五層情報室的專屬電梯。
如今他需要將自己從通天商會得到的天外情報記錄其中，還要比對秦凡從秦尊那里拿到的情報，以絕對客觀的角度去分析其中有多少信息是秦尊帶有主觀感情因素。
畢竟在昨天的閑聊中，秦凡聽著秦尊三五句說出一個老相好，然后才開始介紹其所在勢力，這總讓他覺得對方給出的情報中存在嚴重的感情濾鏡。
而戚圣深吸了口氣后，選擇走旋轉樓梯。
以他的見識，自然知曉電梯的作用，可這個時候他卻無限希望與秦凡的會面能慢上一段時間，因此他的速度也并不快，就比一些七、八十歲的普通老頭爬樓要快一些。
但這四層也并不高，甚至還不等他緩過神來，已經呆呆地站在中心大廳處。
“戚前輩，請吧，主上在等您。”負責接待的是水涅生，他的語氣也很是客氣，至少禮節方面完全挑不出毛病。
而外人在的話，也看不出戚圣的真實情況是被逼來的，反倒會以為是某個合作對象。
此刻，戚圣也調整好了情緒，對著水涅生友善的點了點頭，走向對方拉開的大門。
在這四層的會客室不止一處，且各有特色，如今秦凡選擇是一個比較典雅且充滿藝術氣息的房間，里面掛著平日里秦凡閑來無事寫的字帖和畫的山水圖。
而為了符合這雅致的風格，其中的桌椅也是以極品紫玉竹打造而成，房間里的裝飾物更是不顯一絲俗氣，但一眼望去就知道價值連城。
可戚圣的目光卻第一時間放在了秦凡的身后。
那是一座血色棺材，它的存在于這房間的風格而言，顯得格格不入，甚至其棺木本身散發的一絲不祥的灰氣，導致墻角用作裝飾的金絲竹上仿佛都沾染了一層又一層的血孽。
“你死在他手中很多次嗎？”
這是秦凡在對方走入這會客室的第一句話，戚圣的神情變化從來到鬼市后，就已被其映入眼底，包括將這赤血荒棺擺在這里，也是秦凡想要驗證一些事情。
如今看來，很成功。
“是。”
戚圣的第二眼終于看向秦凡，那個戴著鬼尊面具在自己數次死亡結局中，出現的男人。
“怎么死的，詳細說說。”
“里面的麻衣人第一拳擊潰了我的武道法相，三拳將我徹底擊殺。”
“哦？是在鬼市，還是在鬼市外面。”
“鬼市外面，除了第一次未來里，我傻夫夫的和孟遵前來鬼市后，接下來的未來中，我一直在避免自己前往鬼市，但結果還是死了。”
“但現實里，你還是來了。”
戚圣沉默。
“請坐，戚先生。”好似之前討論被殺的事情都是一場幻覺一樣，秦凡突然客氣起身，請戚圣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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